“好!这段写得精彩,杨铁心和郭啸天真乃伟男子也!大丈夫就该如此。”
只听前面,老爷子还微微眯着眼睛,毕竟故事还没展开。
但听到郭啸天为掩护兄弟力战而死,杨铁心为了救嫂子,舍弃自己已经怀孕的妻子,重伤之后生死不明时,突然一拍大腿,拽着文叫了一声好,甚至连眼眶都有些湿润。
这一段情节,让他想起了五十年前京师的城头,那会儿京营空虚,京师的兵力根本不够抵御大军压境的鞑靼人,于大人没有办法,只能从百姓中抽调民丁协助守城。
大家都清楚这是要命的差事,可谁也没推辞逃避,因为都晓得这城要是守不住,自己的妻女要成为鞑靼人的玩物,自己的孩子要成为鞑靼人的奴隶。
整个城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逃不脱,都要沦为那待宰的羔羊。
甚至连宫里的那些个太监都男人了一把,也跑上城头来守卫京师。
可大家都是新兵蛋子,又是被临时抽调上来的,哪儿会守城啊。
一座座云梯搭在城头,那些个鞑靼人就跟不要命似的,嗷嗷叫唤着往城头上爬。
见那些鞑靼人爬上城头,提着马刀冲自己等人狞笑,自己这些个新兵蛋子登时就慌了,拿着刀都不知道该咋办,感觉手脚都不听使唤。
看着一个一个的人在身边倒下,那血溅都到了脸上,带着温热,下意识用舌头一舔,满是咸腥。
见了血,大家才好像终于有了几分胆气,敢提刀和鞑靼拼命,但却仍然不是鞑靼人的对手。
在一次次的伤亡中,大家才晓得了要互相掩护,要和身边的袍泽战友相互扶持。
最后也正是靠着你掩护我,我掩护你,才拼死打退了敌人。
见自己爹湿了眼眶,中年人声音一顿,问道:“爹,您这是又想起跟于少保打仗的日子了?”
“接着往下念,别停。”
“行行行,我念。”
..............
晌午时分,夏源揣着稿子,满怀着赚银子的喜悦,再一次来到了京师的邃雅斋。
这次不仅见到了以前的陈老掌柜,还见到了上次的那个中年胖子,而到这会儿,夏源终于知晓了这个胖子的身份,胖子姓吴,真实身份是这间书铺的东家。
既然是东家,那长得胖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互相寒暄了几句,吴东家喜气洋洋的恭维道:“公子,我说出来你可能都想不到,这书自印好之后,满打满算才售卖了两日,今一早就有好些个人过来问我有没有第二册的后续,可见那些人读公子的话本已然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真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夏源听完也挺开心,问道:“那东家是不是准备给我加钱了?”
“......”
吴东家愣了一下,想都没想到夏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他明智的不接这个话茬,而是岔开话题道:“公子啊,你可能不知,我这心里也有些忧虑。”
说罢,他顿了顿,问道:“公子知不知晓近日鞑靼犯边的消息?”
“知道。”
夏源点点头,打从一进城,他就听到好些个人在议论这个事情,不过并没往心里去。
上辈子,他勉勉强强也算是了解明史的人,毕竟是华夏最后一个正朔王朝。
虽然没有精细到捧着明实录逐字逐字的看,那玩意儿浩如烟海,一千六百多万字,正常人根本读不下去。
但明朝大概的发展脉络,以及出名的事件他是知道的。
而记忆中,弘治年尽管算不上什么千古盛世,但绝对称得上一个百姓生活相对稳定的时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事,所以鞑靼扣关就扣吧,反正打不进来。
“现在鞑靼犯边,百姓群情激愤,公子的话本虽说几乎写的全是武林之事,但那个郭靖却是蒙古的金刀驸马,这个...”
“他不是没娶那个华筝么?明显喜欢黄蓉,他都跑去桃花岛提亲了,虽然没成功。”
“他和那个拖雷还是什么安答....”
“结安答的时候郭靖才几岁,谁小时候没犯点糊涂。”
“.........”
连着两次被噎了回去,吴东家一脸的欲言又止,夏源喝了口茶,宽慰道:“好了,吴东家,你说的这些我其实也是担忧的,郭靖是蒙古的金刀驸马,还是这个拖雷的安答。
我晓得这些确实有些犯忌讳,所以蒙古的事儿写的很少,全加在一块都不到两万字,但好像还是有点犯忌讳。”
说真的,夏源这会儿也有一丝丝后悔,早知道写笑傲江湖了,那里面都没有朝代的提及,或者把整本书写完了再拿来卖也好,这样只要读者看到后面,就晓得什么才叫家国情怀。
什么才叫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流落蒙古又怎样,对我有知遇之恩又怎样,我始终记得自己是一个汉人,始终记得自己的祖宗是谁。
不像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范姓之人,恬不知耻的当了卖国贼,尽心竭力的帮着外族,连祖宗都给卖了。
可惜当时光想着赶紧挣银子改善生活了,也没顾上这些,何况笑傲江湖的原着是真没看过。
“但咱们是站在现在的时间点去看当时的事情,郭靖呢,他身处其中并不清楚以后的蒙古会怎样对待汉人,他只知道当时汉人的大敌是金国。”
说着,夏源身子前倾,准备和这个胖子剧透一下,“而且东家我跟你说,郭靖后面跟铁木真,跟蒙古决裂了。”
“决裂?”
“对,因为他知晓了铁木真南下攻宋的意图,极力阻止,但可惜没有阻止成功,因此就和蒙古决裂,然后还帮着宋朝镇守城池,抵御胡虏入侵。”
“果真?”
“真的不能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