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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陶器以前行情不好,出土又少,不受重视,价值一升,各路牛鬼蛇神都冒泡,对古陶器的做旧也逐渐成熟,无非是老一套——拆补、改制、补釉、补缺、冒充、修复。

古陶器往往器型不全,总是缺腿缺盖的,用拆补法进行改配,让品相不全的陶器变齐整。

改制往往是改古陶器的口沿,将破损处截断再打磨光滑,改成稍矮的器型,这一改,原型与改造后的器型高度就差了一大截,但不见破损,可以瞒天过海。

口沿破损可以改器型,如果露胎,就补釉后再重新烧,制作出老旧的感觉。

如果不是口沿有损,而是其它地方有破损,那就补缺,石膏、水泥、颜料一起上。

而冒充,主要是粘上土锈,冒充古早陶器,修复则要高明一些,将仿品进行修复处理,又破又旧,看着越陈旧,也能迷惑人。

沈平眼睁睁地看着萧承羽提着这个集拆补、补释、修复三合一为一体的假货走向凌照山!

这是什么情况?小菩萨要坠入凡尘?!

在他惊愕的时候,萧承羽已经在凌照山面前站定,砰地一声,将陶器放下:“开个价。”

人群轰然,刚才还四散在各处的行家们纷纷围拢,方续心中叫好,但也觉得诧异,亲眼见识过几次萧承羽的本事,这样失水准的行为不太像他。

轰然过后是无边的寂静,凌照山不知为何,本应该欢欣鼓舞的他眼皮狂跳。

“一……”

“一千以内。”萧承羽打断了凌照山:“大家都看得出来,这陶器是仿的,假的。”

凌照山不懂,在场所有人都不懂,小菩萨这是怎么了?赶过来做善事?

实在挑不出一件像样的,意思意思走人?

沈平眉头皱得老紧,他不是萧承羽肚子里的蛔虫,看不出来他的打算:“依我看,几百块了不起,要不是批量生产的,几十块也够。”

“你打发乞丐?”凌照山现在心思敏感,受不得刺激,出口后就后悔。

这么一讲,显得萧承羽真像是来捐钱的。

“凌董太敏感了,我的确是要收这个陶器,在场诸位都可以替我做个见证。”萧承羽微微一笑道:“仿的是够假的,但我要的的确是它。”

知道是假的还要?凌照山的眼珠子狂转,他是想萧承羽打眼,但预备的高仿他没看上,非挑中这个低水准的仿品,害他都不好发挥。

往高了说,在场的都是行家,会说他是讹钱,往低了说,自己的计划好像落空了?

思来想去,凌照山伸出五根手指头:“既然是世侄,那就五百。”

沈平气结,什么狗屁世侄,谁愿意当他的好大侄,这么假的赝品,五十不能再多!

萧承羽的神情依旧淡然,不再是刚下山需得付现金,他痛快地扫码付款,将这赝品陶器收入囊中,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萧承羽抱着陶罐走到一边,将它放在茶几上。

假,真的好假,口沿一看就是处理过的,刻意做出了裂缝又修复,水准好一般。

他手抚着陶器的口沿,手指在口上滑了一圈,大拇指和食指突然捏住口沿,啪哒!

脆响过后,陶器的口沿处绽开一条裂缝!

大家更懵了,故意买个赝品就够令人惊愕的,买完又当场毁掉,这是做什么呢?

为了羞辱凌照山?想到这,不少人扭头看凌照山的脸,自然是不好看,他脸上的色就跟晚上的霓虹一样,变幻多端,精彩得很。

容不得他们多想,萧承羽改为两手扳住陶器的动作,略一用力,直接将陶器一扳为二。

有人紧盯着萧承羽的动作,也有人忙着去看凌照山,失神之间时听到惊呼,再扭头就错过了精彩一幕——扳开的陶器里,里面还藏着一件!

大大的肚子里藏着另一件器物!

凌照山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萧承羽已经伸手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方续脱口道:“马上杯!”

马上杯也是高足杯,在古代用来饮酒,浅盘,口沿外撇,盘心平坦,底下是竹节状高足。

“竹节高足……”沈平用力咽下口水:“上腹波浪纹,下腹仰莲纹,两道高竹足。”

萧承羽极满意沈平的这个开头,羽玉诚不欺他,陶器中藏着高足杯!

各朝各代的高足杯形制不同,这一个正是元代特征,且是青釉,问题来了,既是青釉,又是哪个窑口的作品,萧承羽手指轻触,画面一闪而过,啧,厉害了。

“胎质较粗,胎体较厚,釉色淡青,釉层稍簿。”萧承羽说完特征,意犹未尽。

行家们一听就懂,这是龙泉窑烧制瓷的特点,天了个乖乖,五百的赝品陶器里弄出个龙泉窑的元代高足杯,这真是捡了个大漏!

不少人围上前开始品鉴,也有人忙着再看凌照山,凌照山早就如遭雷劈,身体直晃!

萧承羽面色如常,由得众人围过来品鉴,眼神瞟都不瞟凌照山。

龙泉窑虽然是宋朝兴起,但在元朝才达到生产顶峰,元代龙泉窑的窑形仍沿用长条形斜坡式龙窑,但在长度上略有短缩,提高窑内温度,热量分布更均匀,对烧制大型器物很有利。

“胎体更厚,圈足也是如此,释色更亮,不如南宋润泽,却有玻璃质感,此为艾绿色,正是元代龙泉釉的特质。”一名花甲之年的老人凑过来,啧啧称奇:“妙啊!”

“赝品陶器里却藏着元龙泉窑高足杯,萧小公子不会真的开了天眼吧?”

“绝了,绝了,怪不得人送外号小菩萨。”

“五百块,这是捡了个货真价实的大漏,我们刚才都想岔了。”

蒙天豪等人听着这些人的议论,都不禁冷哼一声,在场的人都知道萧家和凌家的恩怨,敢说自己没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刚才小菩萨挑中那赝品的时候,敢说没有幸灾乐祸?

现在陶器一开,高足杯一现,全是恭维道贺之声,虚伪啊虚伪,人性啊人性!

萧承羽早就养成了宠辱不惊的性子,喜与怒不会轻易流露于人前,面对众人恭维,他也不过是谦虚道谢,看不出半点兴奋——元朝的龙泉窑高产,高足杯存世量太大。

一整套的龙泉高足杯价格还是比单个龙泉高足杯价格高些,元代的高足杯在拍卖市场上的价格不算活跃,至多十万就顶天,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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