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利刃出鞘神州动
“定南军夺回旅顺和金州,大力招募辽东汉民,四处劫掠蒙古朝鲜百姓,屠戮大清族人,依托城池构建工事,其意是想长期盘踞和大清对抗。
要是让他们继续发展下去,必然是大清的心腹大患。
可若要拔除他们,付出的代价我们也恐难以承受。毕竟,他们的战力不弱,又有坚城为凭,大不易。”
皇太极举起酒杯,轻呡一口老酒,摇摇头轻叹。
片刻,目光逐渐坚定起来,放下酒杯,胖手一挥颇有气势的继续说道:
“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们想拔掉他们固然不容易,但他们想进攻大清却也是痴人说梦,无非对峙而已。
老实说,原本大明若是没有内乱,或者说天下太平,我们满人是没有出路的,唯有蛰伏于黑山白水间。
如今能走到这个局面,除了父皇锐意进取外,气运显然也在大清这边。
大明西北叛乱不止,大小反贼数十支,犹以李自成、张献忠为大,他们是大清天然的盟友,也我们希望所在。
可惜范永斗等晋商被秦浩明查抄灭门,宁完我又被他活剐,今后信息方面堪忧,必须重新组建渠道来源。
十四弟手下包衣奴才曹振彦,头脑灵活又是汉人身份,容易获取情报来源,不如调他接替宁完我的位置,如何?”
“臣弟遵命!”多尔衮大喜,急忙答应。
曹振彦是他的包衣奴才,个人家族生死由他一言而决,现在让他负责情报工作,无疑是增加自己的实力。
终至此刻,多尔衮也被皇太极的心胸和手段深深折服。
这让他不禁想起近十年来,大明始终处于流寇和大清的夹击之中。每当流寇将要平定时,皇太极必然会有所动作,与流寇形成配合。
两方势力就像一对配合默契的队友,轮流爆锤大明,
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协议,这一切都是皇太极独自为之,有此可知他长远的战略目光。
大清只有那么多人,如果大明不乱,就算大明一败再败,清军也难以奈何大明。
所以,皇太极便有意配合关内的流寇,让他们来耗费大明的元气。
每当流寇不行了,皇太极通过范永斗的消息,入关对大明进行一次打击。
让流寇继续作乱,破坏大明的生机,从而使得流寇不管愿不愿意,都成为他们天然的盟友。
崇祯十一年,以大清第五次入关为例,不仅仅是破坏山东河北,使得十几万大明百姓死于屠刀之下。
更是令被重重围困的流贼乘机逃脱明军的清剿,让商洛山中的李自成有了喘息之机。
只可惜那次由于秦浩明的横空出世,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反而让岳托和阿巴泰枭首,大清损失惨重,也是多尔衮的第一次败仗。
现在更是主动进入辽东,与关宁防线明军一起,犹如两道铁钳,紧紧堵住大清南下的道路。
皇太极和多尔衮二人接下来又商议了其他一些事情,倒也颇有几分兄谦弟恭的感觉。
这也说明,皇太极的政治手腕及其高超,多尔衮终其一生,始终被他拿捏。
暂且不说这两位互相带绿帽的建奴狗杂碎,此刻,辽东大地上,一场延绵的大雪对于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来说,是难以逾越的一个巨大障碍。
对于无法狩猎的建奴和迁入辽东大地的蒙古部落来说,向来畏惧寒冷的汉人陡然发起了一场白茫茫的杀戮,变成了年前最大的灾难。
一个月以来,大雪封山锁林,来自旅顺金州的定南军猝然杀进白山黑水当中。
张云带着五千骑兵在无数河畔、山脚下的部落当中横冲直撞,将许多没有撤退到盛京附近的建奴和鞑子赶出躲避风雪的温暖帐篷,杀死在雪海之中。
纵然有一部分逃入山林,也在不久后慢慢冻死。
巨大的温差之下,鄂尔多斯的头人苏力在中旬接到战报,在这样的冬天集合的兵马并不容易。
仓促追寻那伙汉人骑兵,却是被对方在雪原上摧枯拉朽的击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汉人又给他们,上了一堂凶戾血腥的一课。
从另一方面讲,汉人骑兵陡然发起的攻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才有此战败。
并不甘心失败的苏力等不急相邻的乌札噜特、奈曼两部,整合溃兵强行征调附近的蒙古小部落加入进来,再次硬生生的撞向对方……
包裹厚实皮毛的战马飞驰,铁蹄轰隆隆的巨响如雷般炸开,踩过地面,雪花卷起,发起冲锋的一道道飞驰的身影在锋线第一排,犹如海浪拍在一起。
缺少甲胄、只有单薄的皮袄的蒙古骑兵试图在寒冷中稳住发抖的身子,然而刀枪撞过来,直接掀起喷涌的血浪,人的身影被穿插顶下了马背。
推进的定南军几乎武装到了牙齿,起到保护的甲胄、头盔、靴子内都有保暖的皮毛层,就连手上也有缝制的羊皮手套,脸上也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对眼睛在外,方才能在严寒的辽东坚持近一个月之久。
定南军像是耕地的犁在无法御寒的蒙古人堆里推进,在人群中肆意劈砍,切入敌人阵列后,分裂出数十个小队,将对方阵列撕裂的更加混乱。
苏力凶猛的挥舞长枪砸翻一名汉人骑兵,抬头看向四周,看到这样混乱的战场,几乎是绝望的嘶吼:“不要退缩,拿出蒙古人的气魄来!”
他周围上千名蒙古骑兵望着朝这边十多支分散穿插过来的汉骑,脸色变得比地上的雪还要惨白,下意识的,有人策过马头,想要逃离,被苏力刺下马,他大吼:
“蒙古勇士从不畏惧过雪原上的狼群,也不畏惧山林中的熊虎……”
高亢振奋的话语还未说完,苏力听到后方骤然响起巨大的动静。
他回过了头。
那是剧烈奔腾的马蹄声传来。
在他们后方,四五百数量的骑兵踏着积雪,绕过了巨大的弧形,从背后杀了过来,在这一刻化作狼群疯狂的张开獠牙扑上来。
为首一名红甲银枪,领有白绒的身影,露在面罩外面的一对冷漠眸子显出一股红色,垂下的长枪在冲刺中缓缓抬起时,嗜血的眸子微阖:“杀光他们……不留活……”
低沉的咆哮在面罩后响起。
调转后阵方向的苏力,望着前方那名汉将凶猛的推来,咬牙一夹马腹,“随我杀啊!”
左右一排蒙古骑兵呼嗬着,随他一起发起了冲锋,苏力抬起铁枪,与迎面而来的汉将同时刺出去的一瞬,他感到了一股死亡的颤栗……
马蹄疾驰,转眼既至。
银色的臂甲下,虬结的肌肉鼓胀绷紧,长枪在空气发出凤鸣的轻吟,迎面刺来的铁枪被他打偏。
枪杆挥舞空中的一瞬,战马交错而过,空中的长枪带着呼啸从苏力背后狠狠的落下来,砸在马臀。
唏律律——
战马悲鸣长嘶,带着背上的人,整个一起重重的扑倒在地面,卷积雪翻滚,大量的鲜血从马口鼻里喷出,染红了晶莹的雪面。
摔出去的苏力满头满身都是雪花沾在上面,他艰难的在雪里挣扎,一只手臂、右腿在下坠中触地断裂了。
他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斜斜的视野里,马蹄踏踏的走近。
“将军,饶命……”
起先勇猛无比的他涨红了脸,脖子青筋鼓跳,微微张合双唇:“我愿降……蒙古勇士愿意为将军效力……”
对面的马背上,骑士轻轻摇了摇头,手臂抬起,白色的披风扬了一下,枪尖轰然刺下去,滚热的血浆从对方面门上喷涌倾洒,白雪皑皑染出一抹鲜艳的红色。
周围,奔逃的战马在追逐中倒下,或是被人一枪刺死丢弃在雪地里,混乱的厮杀渐渐变成有序的杀戮,不久之后,一切都停了下来……
嘎吱……嘎吱……
安静、柔软的积雪上,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动。下一秒,一双靴子踩在上面,印出人的脚印。
一名抱着断臂的蒙古人正在呻吟,走过来的人影遮盖了他的脸,汉人骑兵提着染血的刀,居高临下看了一眼。
不顾那人类似哀求的语言中,一刀剁下了脑袋,提着发髻上的辫子,朝前面走去,扔进硕大一堆人头当中。
战事已经停歇下来,方培伦哈着气,搓了搓手在两三千具无头尸体中走过去。
前方,张云正在用人头堆积的小山前沉默,还流着血的长枪就插在他旁边,看着一颗颗蒙古脑袋在麾下手中扔的越来越高。
“将士们已到了极限,该是回去了。”方培伦解下腰间的酒袋,自己灌了一口,暖和身子,随后递给那边的人。
张云脱下手套接过,拉下面罩露出俊伟阴冷的面孔,灌了一口说道:
“可惜鄂尔多斯部落太小,杀得不过瘾。”
视线里,他正看着一名装死活命的蒙古人被人发现,跪在地上大哭着,双手拼命的摇动,随后被他的亲卫连手带头,一刀给劈了下来。
“他们可没有咱们那般好的东西。”
方培伦颇为欣赏的扬了扬手上的手套,赞叹一句:“别人常年累月征战,都未发现手、甲胄里面可以缝制皮毛,却让秦督麾下一名工匠妻子给发觉了……”
他样貌原本就显得俊朗阳刚,此时笑起来,更加俊秀好看,放下手,“不过,将军还是该退了,待积雪化去,鞑虏联军的援兵就打过来了。”
“嗯,我也有意撤离。就是真的有些可惜……真的还没杀够。”
张云再灌了一口烈酒,还给对方,将手套戴上,“那就传令下去,让弟兄们集合。”
拔起长枪,走了两步,停下来,微微回头:“对了,眼下喀喇沁、乌珠穆沁的雪差不多都没了吧?”
方培伦愣了一下,问道:“将军是想再次奔袭?”
张云笑起来,枪尾轰的插在雪面上,
“好不容易独自带兵了,那就多拿一些功劳吧……顺便把旧仇一起报了。上次兄长深入草原没赶上,这次,要杀够……
这片土地是我们汉人的,就用建奴的鲜血洗刷干净吧,嗷呜……”
凄厉的狼嚎响彻辽东大地,铁蹄轰然中,大地在颤抖,张云带着定南军将士,清理着没有撤退到盛京的建奴和蒙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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