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利刃出鞘神州动
黑夜中,建奴营地的大火,熊熊燃烧,照亮辽东夜空。
中军帅帐内,人头攒动,然而却人人愁云满面。
今天这仗打得憋屈不说,连堂堂豫亲王多铎阵前居然被明军生擒,这对征战几十年的建奴人来说,尚属首次。
如何解决此事以及应对接下来的局势,便是他们今晚要讨论的议题。
皇太极肥胖的双手拉着多尔衮,目光沉痛说道:“睿亲王请放心,豫亲王与尔皆是朕的手足。
朕若不存,当托付大事与尔等。今豫亲王不幸被明军所虏,金银虽重,怎比得上穷苦时甘苦与共的兄弟?
朕立马派人和明军谈判,只要他们开出的条件,只要不是所有满人都答应不了,朕一定竭尽全力救回。”
多尔衮动容,含着热泪俯首哭诉,“多铎过往年幼,多有触犯皇上之举。今后臣弟一定严加管教,以报皇上之恩。”
代善、杜度、额亦都等人皆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又都和多铎交情深厚,无不下跪感叹皇太极高义。
皇太极精光一扫四周,摆摆手示意多铎的事就这样决定,然后派人吩咐宁完我明天去和明军谈判。
接着扭过头来望着众人沉声说道:“瓦房店的战局诸位如何看?”
多尔衮是先锋,和秦浩明交手多次,又为皇太极营救多铎的力度所感,因此他率先开口说道:
“启禀皇上,臣弟仔细分析了秦家军入侵辽东半岛后的所为,先是四处肆虐,无所不用其极,激起我大军愤怒讨伐。
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夺取旅顺口、金州和瓦房店,再利用瓦房店周边内外的工事布置,层层阻击大清军队。
所以,此番秦浩明的谋划已尽数看清,便是利用这瓦房店浩大的工事和犀利新奇的火器,削弱我大清的力量,为立足辽东半岛争取有利条件。
因此,他们不惜把瓦房店打烂,以便从容退守旅顺和金州。”
说到这里,多尔衮环顾四周众人神色,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接着说道:
“诸位是不知这小子的狡诈啊!
若是本王没有猜错的话,瓦房店城池附近的地底下,估计还埋藏着大量的火药,等待给大清军队一击,这是他一贯的拿手把戏。
另外,辽东半岛上应该还有一支数目不详的骑兵队伍,时刻准备袭击大清军队。
诸位万勿轻敌,切记,这是天雄军中的精锐,足以跟大清军队在野战中一较长短。”
杜度不停点头,露出深有同感的神色。
营帐中唏嘘声不断,便是多尔衮不说,通过今天战斗,众人也明白眼前明军的战斗力,只是想不到如此狡诈而已。
“那睿亲王觉得应该如何应对?”
皇太极听完也是头疼不已,明军的战斗力和新式火器,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若不能速战速决,辽东半岛后患无穷。
“臣弟还是坚持原来的意见,非三顺王的部队不可。”
多尔衮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坚定说道。
皇太极不听从他的意见,非要毕其功于一役,如今不仅多铎折进去,连他的正白旗也基本被打残。
若不是皇太极答应全力营救多铎,多尔衮早就开始问候皇太极的额娘了,反正他们的母亲又不同。
建奴的人伦关系向来非常混乱,哪里懂什么尊卑上下?
“等打完这一仗,正白旗将优先补充。”
皇太极眼里闪过一丝歉然,他虽然忌惮多尔衮兄弟,极力拆分他们的势力,但正白旗被明军打成这样,实非他所愿。
“征伐一天了,想必诸位也累得慌,都早点去休息,等明日谈判完和三顺王大军到来再说。”
皇太极捏着发酸的鼻梁,疲惫的说道。
众人拱拱手,三三两两边走边聊离开。
瓦房店地堡医护营单独一个房间内,烛影辉辉,多铎全身包的像个粽子一样。
左腿受了一枪还好一点,右腿却是完全被打烂,足足中了五枪,只剩一层皮连接身体,两个手臂也都有枪伤,好不凄惨。
一般人要是受了这么重的伤,早已奄奄一息。可他不说生龙活虎,至少看上起精神不错。
脸上被拂拭得纤尘不染,王夫之坐在角落边替他画像,秦浩明和董长青二人提着酒壶依靠在门栏边小酌。
任谁留着金钱鼠辫都跟英俊无关,只能说彪悍,多铎无疑就是此种类型。
“你们帮本王画像做什么?”
沉默了许久,性格急躁的多铎率先开口,语气有点怪怪的味道。
“唔!简单说来,就是把你脑袋砍了,配上画像教育我们汉人子孙勿忘你们的罪孽!
包括你在内,目前有岳托、阿巴泰、鳌拜四人,但本督一定会让你们团聚,时间先后而已!”
秦浩明讶异的横看他一眼,眉头一皱,直言相告。同时举起手里的酒壶问道:“要不要来一壶?”
多铎沉默片刻,点点头。
秦浩明努努嘴,亲卫端上一壶酒递给他。
多铎拔开壶盖狂饮几口,方才痛快的抹抹下巴。
“是条汉子,比你那懦弱的兄长多尔衮强过太多。”秦浩明眼角轻挑,毫无顾忌的说道。
“睿亲王一生战功赫赫,你们大明不知有多少将领死在他的手里,本王跟他比又算什么?”
多铎不服气的反问。
“呵呵……多尔衮如何能跟你比?”秦浩明轻笑两声,猛地抿了一大口酒,及其不屑的说道:
“杀母、辱妻、打压、夺皇位,人生但有一样,已然是不能承受之痛。为子、为夫、为自己,必然千方百计把敌人处之而后快!
很不幸,你只占了一样,可多尔衮却全占了,他比你更不幸!可纵观你兄弟二人所为,却是截然相反。
多尔衮百般忍让,百忍成龟,早已没有丝毫血性,匍匐在皇太极脚下,成为他最忠实的猎犬,谈什么战功赫赫?
便是这样又如何?
你也知道,大玉儿已经是一个破烂货了,皇太极平日都不用,专宠海兰珠。可就这样,皇太极也不肯恩赏于他。
就是要多尔衮偷偷摸摸,就是要让他心里有愧疚,借此牵制绑住多尔衮,好像狗脖子的项圈,叫他往东不敢往西。
当然,大玉儿也不是什么好货,这你也知道,她不过利用多尔衮而已。
算了,你不高兴,不说了……喝酒。”
多铎满脸通红,怒目而视秦浩明,若不是手脚皆断,肯定会上前和他拼命。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秦浩明走上前,自顾和气头上多铎酒壶一碰,一大口酒顺喉而下,感慨道:“倒是你,一生犹记你母阿巴亥的冤死,处处和皇太极作对。
若不是多尔衮劝阻,早就和皇太极干上,哪怕实力不如他!
这才是男人,这才是人子,纵死敌手犹不悔,颇有几分我汉人的血性!
你若不是建奴,若不是大明的敌人,本督说不定会和你交上朋友。来,喝……”
多铎心里如何想,秦浩明不知道。
只是他喝得很急,闷不做声,加上失血过多,很快呼呼睡去。
“董将军,安排两个人照顾他,防止他自尽!”
门口处,秦浩明低声交代。
“秦督和这建奴还真是惺惺相惜,投缘啊!”
一直跟在旁边的王夫之,等到拐角处说道。
“什么,本督和他惺惺相惜?”秦浩明瞪大眼睛望着王夫之,大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