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风起于飘萍之末
稍微浅议几个替罪羊,其中就包括不知死活的郑郎中,事情至此得到圆满解决,行贿者和受贿者心情俱佳。
美酒佳肴之前,难免多喝一两杯。秦浩明怀里踹着十万两银票睡了整整一宿,有钱的感觉真的好踏实。
直至亲卫从外拿着精美的名帖来报,山东巡抚颜继祖到访,秦浩明犹自鸠占鹊巢高卧楼台。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秦浩明惬意的伸伸懒腰,神情松散。随手把上好的蚕丝被扑叠整齐,方才拿起名帖仔细看起来。
上面一串长长的头衔,太常少卿,兼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颜继祖,银钩铁画,力透纸背,给人一种铮铮铁骨,法度森严的感觉。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若是太平年间,自己从三品的武官想要见巡行天下,抚军安民,节制三司的从二品文官,十有八九是要吃闭门羹。
现如今倒好,人家不惜屈尊纡贵,上门拜访。
只是令人头疼,秦浩明知道颜继祖的来意,倪宠、刘泽清避战,他自然就把算盘打到自己头上。
问题是自己也没有办法,多尔衮大军至少过万,为了解救德王朱由枢把两千人马搭进去,他也不愿意。
可真要看济南府化为灰烬,不说颜继祖必定弹劾,自己也过不了良心。
唉,左右为难!
随手把名帖放在案台,朝亲卫吩咐,“去把董千户找来,带颜巡抚到大堂,本将洗漱一番稍候就到。”
一刻钟左右,董长青匆匆赶来。
秦浩明取出一万两银票,想了想又追加一万,递给董长青说道:“这是暗卫的启动资金,你立马把框架搭建起来。
所需人手,由你一言而决,我不干涉。
只是在用人方面给你一个建议,三教九流、五行八作、走夫贩卒皆有他的作用,不一定全要高大上之人。
反而是这类人头脑僵化,缺乏灵活,不适合打探消息情报之类的工作。”
“诺,将军!”
董长青心情激荡,胸中涌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他虽寡言,但内心聪慧。
秦浩明一有资金,在军中支出的第一个方向就是暗卫,显然于他而言,暗卫组织乃重中之重。
“目光除了给我盯紧建奴外,西北的叛贼、流寇、土司你也可以提前布局,方便今后为我们所用,以免临时抱佛脚。
但有一点你要切记:万事出于本心,而不在手段是否歹毒。希望你能拿捏好二者之间的关系。”
其实要关注的地方还很多,但目前暗卫尚为成立,他也只能先把紧急的事情交代。
大明从万历开始,便埋下了灭国的隐患。
辽东以李成粱为首的边关将领,为了军功,实行养寇自重的手段,把耗尽国力练出来的强军基本损失殆尽。
萨尔浒之后大明军事开始糜烂,叛贼流寇好像跟建奴约定好一样,总是让大明两线作战。
每次流贼快要烟消云散,建奴立马寇边。而建奴吃紧的时候,则是叛军势力最强。
双方配合之默契,时机拿捏之准,之巧,委实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的猫腻。
“诺!将军,没什么事情末将下去了。”
时不我待,董长青的内心充满激情,迫切的想去安排一些事情。
“稍等!”秦浩明贼笑嘻嘻问道:“昨天佳人可合意?拿下了吗?”
“感谢将军!”
董长青匆匆留下一句话,满脸通红夺门而逃。
哈哈哈……
范家圩堡基本保持着庄园风貌,圩内濠水环绕,圩外树木葱茏,很有气势。
跨过一座颇为精巧小桥,便正式走进了大厅。
房梁上雕有精美的山水和人物木雕,厅上摆放着大气的红木家具,这就是时下会见客人比较正式的场所。
厅中一个发髻斑白的老者,身穿绯色官袍,头戴二品六梁官帽,负手观赏着壁墙原本留存的山水画。
“末将秦浩明秦破虏参见颜巡抚,劳烦久等,请恕罪!”
人为至,声先到,如此方显诚意。
“本抚不请自来,何罪之有?”
颜继祖闻声转过头,见秦浩明全身甲胄齐全,礼仪无缺,心中先有了几分赞许,语气便相当平和。
“颜大人请坐,不知有何指示,末将洗耳恭听!”
颜继祖坐定后,宽大的太师椅上秦浩明只坐了半个屁股,以示尊重。
“秦将军无需多礼,指示不敢,本抚此来却是有事相求军中俊杰,万望推卸才是。”
颜继祖手抚颌下长须,并没有因为秦浩明礼仪周到而容颜大悦,依旧愁眉不展。
他实在是心力交瘁,也可以说是病急乱投医。
虽然品轶高于秦浩明,可二者没有任何从属关系,若是他不愿意,自己根本调动不了他的队伍。
“颜大人请吩咐,末将尽力而为。”
秦浩明面上古井无波,心里却在为他叹息。
此公算是大明少有的实干家,可惜因为济南府被攻破一事被杀,而避战的刘泽清和倪宠却安然无事,并且双双高升后投降建奴,委实让人无语!
“据夜不收回报,敌酋多尔衮率领一万人马隐匿于济南府附近意图偷袭,本抚兵力有限,恳请秦将军援手!”
说完,颜继祖站起身颤悠悠的朝秦浩明行礼。
“颜大人切勿如此,折煞小子!”
秦浩明大吃一惊,急忙跳脚避开,这要传扬出去,必遭清议!
果然是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
颜继祖表面忠厚老实,使出来的手段却是专门欺负老实人,明显的道德绑架,这不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吗?
“实属无奈,本抚有愧!然事态紧急,为不使济南府生灵涂炭,方出此下策,望谅解!”
颜继祖浑浊的眼中的有几分无奈,几分愧色,更有几分悲哀!
对像他孙子辈的秦浩明使出类似逼迫的手段,于他而言,实在是老脸无光,然……
“颜大人,您老先请坐,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要是颜继祖一来就摆出上官的嘴脸,甚至用权利逼迫,秦浩明相信自己有多种理由拒绝。
可是现在他用恳求甚至折节的方式,秦浩明实在做不到无动于心,任其惨死。
可是要让他用硬拼的方式,为了德王朱由枢而让将士们死伤惨重,却也不是他的风格,委实两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