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风起于飘萍之末
“总共八百七十亩上等良田!”
张云带着笑意,双手合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声说道。
古语有之,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王县尊此举,张云不知道兄长会如何想,也不明白其中的官场套路,索性对他们隐瞒部分真像再说。
饶是如此,却引得秦氏族人轰天震地欢呼雀跃,这意味着秦家村近百户人家,每户可以分到将近十亩土地耕种。
大明官田一般都是产量高土质好灌溉足的良田,但田赋较重。
再加上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比如车脚钱、口食钱、库子钱、竹篓钱、神佛钱等等,都是通行大明各地的惯例,所以佃户反而更愿意租种成本相对较低的私田。
然而秦秀才的秉性他们多少了解,又是本族族长,断然无此乱七八糟的杂项,只要分成比例说好,多少就是多少。
望着兴高采烈的众人,张云决定,在没有得到确认之前,大规模开荒垦地不行,小打小闹估计是没问题。
种种事情表明,兄长不是迂腐之人,他是扮猪吃老虎。
“姐姐,天色不早了,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经过柳如是的开导劝慰,特别是得到《梁祝》谱曲,叶绍梅笑语晏晏心情舒畅,再也不负往常悲苦模样,虽然眉角血迹未干。
“那好,今日多有不便,我送送妹妹,改日再述!”
秦家小院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声浪嘈杂,确实不方便谈话。
两女亲如姐妹,窃窃私语手挽着手出去。
福伯望着两女离去的身影,再看看刚刚修葺过的一进三屋的“秦府”,若有所思。
秦家的房屋是没有多余的,其中一间作为秦浩明的书房,一直保留着。
福伯和张云两人一间,另一间也就是秦浩明曾经的寝室,现在则是柳如是和丫鬟柔儿占用。
若是秦浩明回来,除了立马成亲,别无它屋。
可纵使如此,重新建房势在必行。
不然,堂堂从三品的明威将军,用这样的破屋结婚,传出去就是一个笑话。
刚走不久的李惊蛰在看到这幅破败景象之后,曾经说过他愿意捐资建造新房,但给福伯拒绝了。
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说实话,现在他们有钱。但如福伯当初所说,一则,怕建造的方式,秦少爷不满意。
二则,或许今后少爷离开秦家村,搬进临浦县城也未可知。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福伯稳健,有钱不敢用,怕露富,这才是最主要原因。
少爷不在,你一个商贾人家,在这乱世,虎狼环视,正好是人家盘中物。
仅仅依靠刚刚招募的几十个护卫队员,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
现在就不一样了,年纪轻轻便是朝廷高官,试问临浦又有几人敢惹?
凶残如北方鞑虏,困扰朝廷多年了,有何人可制?
可少爷出手,剿灭鞑虏以千计用万论,硬是靠着实打实的军功,傲视绝伦,真是壮哉!
原来少爷果如书上所说,十年磨一剑,剑出天下惊!
就凭这份隐忍,便胜却老爷不止一筹。秦家终于在少爷手里重新崛起,一飞冲天!
少爷真是高瞻远瞩,走一步看三步,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张云回来说少爷去北地,福伯就觉得,怎么生意刚刚蒸蒸日上,他却跑到北方抗击什么鞑虏?
原来主要问题是想立功建业,谋求官身以求自保。
有钱是人的盘中餐,有权才是吃盘中餐的人,少爷大才,想事情通透彻底啊!
自己老了,已经跟不上他的节奏和思想,再也护不了他,唯有帮他处理好后方,才是对少爷最大的帮助。
“福伯,我跟您老说件事情。”
张云扯着兀自沉思的福伯,到了他们的房间,然后把王县尊的田亩清单递给福伯。
“就按你说的办,具体的等少爷指示。这官场的事情弯弯绕绕,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咱们不清楚其中缘由。”
福伯早年随着秦家老爷混迹官场,自然了解官场的黑暗。
“福伯,另外我觉得要建真正的秦府,不然兄长回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件事情张云倒是和福伯想到一块去,出于尊重,他必须咨询老人家的意见。
而且张云决定,立马选址建造新的秦府,若是兄长不满意,再造便是。
如今的秦家,真的不缺几个建房子的钱。
不然,和兄长堂堂三品大员不匹配,传出去简直是笑话。
你看王县尊大老远来一趟,连家门都未入,仅在院中宣读完谕旨就走,明显是嫌弃嘛!
当然,自己也不好意思邀请,概因里面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也太尴尬了。
“肯定要建,但必须要以夫人意见为主。
今时不同往日,家里毕竟有女主人,我们不能逾越本分。”
家和万事兴!
福伯是个本分人,怕张云擅做主张,忽略柳如是的感受,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福伯放心,此乃正理!云晓得,毕竟这是秦府,不是张府。
况且,终将有一日,云也要和兄长一起,建功立业,复我张家先祖荣耀!”
张云踌躇满志慷然而道。
“好,好,如此才是一段佳话!”
秦浩明和张云都是福伯从小看着长大,一生的愿望唯有希望他们两兄弟出人头地,听到张云的豪言壮志,自然欣慰不已。
柳如是送完叶绍梅回来,刚好福伯和张云正准备找她。
张云搬来一张凳子,三人在书房坐下,探讨重建秦府之事。
“一切但凭福伯和云哥儿做主,如是没有意见。”
柳如是红着脸低声说道。
她毕竟还没有和秦浩明完婚,名不正则言不顺,更何况福伯和张云据是秦郎最亲近的人。
“夫人请勿推脱!
少爷是做大事的人,二少爷迟早也要分家出去,怕都是无暇理会些许杂物,家宅需要夫人帮忙打理才是。
何况将来家里总是要添丁增口,丫鬟奴婢也需物色一些,我们却是有些不合适。”
福伯忠厚仁义,自家少爷当初只是一个穷酸秀才,并未立功授勋,不过是有点才气而已。
可人家如此一位美貌贤惠的姑娘,少爷一句话,便不远万里毅然决然追随而至。
便是瞧见这一进三屋的破烂小宅,也毫无半点嫌弃之色,反而甘之若饴。
家务、作坊都帮忙打理,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丝毫娇娆做作。
老人家虽然忠厚老实,可也不乏精明,这双眼睛毒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