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说这附近山区天气多变。果然中午还是艳阳高照,一吃完午饭出门,便开始起大风,天阴沉沉的。剧组众人商议着是等下完雨再出发,还是赶在下雨之前动身。
饭馆老板劝他们趁早动身:“一般这个时候,风要刮好几个小时,差不多到傍晚就开始下雨了,你们现在出发刚好,下雨之前赶到山上去,再等雨停可就迟了。”
众人闻言便决定动身,各自上了各自的车。孟良人想起孟均那句话,要是真赶过来,恐怕会碰上下雨。但要打电话提醒他又尴尬得很,便打了个电话给助理小姐。
助理小姐道:“孟总两个小时之前就下班走了,现在……应该在路上了吧。”
“……”
孟良人没办法,只得再打孟均的手机,居然关机。
他握着手机犹豫,这里的山区公路陡峭得很,他怕不慎弄出什么意外来,便对y他们道:“你们先走,留一辆车给我,我在这过一晚上再走。”
y道:“担心你家大宝贝啊?你放心,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出什么事?总不至于碰上山崩吧。”
孟良人瞪他一眼道:“你闭嘴。”
于是和餐馆老板说好,在他们这的民宿住一晚上。果然像老板说的,大风整整刮了一下午。饭馆生意也萧条了,孟良人拣了个靠窗的位置,看着房屋前狂招乱舞的植物,想些有的没的。这里据说是进山的唯一一条道路,也没什么车往来,只等孟均的车来了,在路边把他拦下就是。
老板一家闲着无事,都在饭堂另一角看电视,老板本人走过来,笑问孟良人道:“孟先生,人还没来啊?”
孟良人点点头,又问了一句:“这真的是唯一进山的路?”
老板道:“是啊。”确认完之后,他又顿了一下,“不过……”
孟良人眉梢一动,追问道:“不过什么?”
老板说:“你那个朋友是哪里来的?”
孟良人道:“f市。”
老板一拍手道:“呀,f市!那可不好说了。”
孟良人有种不祥的预感,道:“什么意思?”
老板道:“f市往我们这里有条近路啊,可以直上盘山公路,不过只有本地人知道,而且平时去山里的人蛮少,我就忘了,不晓得你那个朋友会不会抄近道。”
孟良人一下站起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多了,孟均早该到了。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打算出去。
老板拦住他道:“快要下雨了呀,这个时候开车出去,你会困在山里的。”
孟良人问道:“以前你们有没有人被困在山里的?”
老板道:“这个,本来进山的人就少,倒也没有因为下雨困住的,但是要遇上山体滑坡的话,那是有的。”
“山体滑坡……”孟良人看向窗外几乎半黑的天色,狠一狠心道:“我还是得去看看,到山上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您都跟我说一下吧。”
老板道:“你要是非去不可,上了山慢慢开,公路拐弯多,别图快。然后带点吃的喝的,不敢走的时候,停在安全的地方,大不了呆一晚上再走。”
孟良人道:“好。”说着拿了点吃的和水还有伞,走出去塞在储物箱里,上车发动引擎,往山里去了。
走了不到半小时天就全黑了,孟良人盯着车前方,不敢开快。果然如老板所说,天黑后不久,立刻远处一声轰鸣,下起滂沱大雨来。
成片的雨珠拍打在车前玻璃上,孟良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其实路难行倒在其次,而是在这样昏黑一片的雨夜里,去找一个可能困在大山里的人,情绪上的茫然和焦急,让他整个人都绷紧了。
孟良人开过斜坡弯道最多的那一段路,似乎没有什么状况,正要松一口气,转过一个小弯,忽然有亮光袭来。
他眯起眼睛,看见前方有几个人影。再往前一点儿,车前灯照在一片塌陷下去的碎石路面上,他瞳孔一缩,猛踩刹车。
那几个人影向他走近,是穿着制服的警察,其中之一敲了敲他的车窗,孟良人摇下窗户,大点的雨滴带着刺骨寒意扑进来,警察弯下腰道:“这里路不通啦,往回走吧。”
孟良人道:“前面出了什么事?”
警察道:“山体滑坡,出车祸了。”
孟良人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道:“什么人出车祸了?”
警察道:“挺年轻的小伙子,一个人开一辆车,遇到滑坡,连人带车都被冲下去了,正在车上抢救呢。”
“……就在刚才?”
“就在你来前不久。”
他见孟良人神色不对,问道:“你是来找他的?”
孟良人喉头滚动了一下,半天才答道:“是……是。”声音轻哑,几不可察。
“那你下车吧,我带你去看看。”
孟良人打开车门下车,另一个警察道:“你做好点心理准备,他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伤得挺重,医护人员也只能做简单处理,雨太大救护车没法上山……”
孟良人点点头,脚踩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瓢泼大雨浇下来,很快全身凉透。
他一下一下地打着寒噤,握拳克制。眼前又是孟均全身是血躺在车上,又是山石倾泻,冲垮路面,一切都仿佛老天爷手里的玩具,轻轻一摆弄,就粉身碎骨。
不会的,不会的,这个时候冒雨山上,说不定是其他人……
大滴的雨水从他额头起,顺着眼睫,眼角滑下,让他有种自己在流泪的错觉。
他不大明白自己心里五味杂陈的是什么,恐惧?还是悔恨?
警察带他来到一辆面包车前,所有人都沉默着,衬得落雨声格外的大。车内摆着一副担架,医生和护士坐在右侧的座凳上,在替伤员止血。
孟良人的视线全被雨水模糊,他用力抹了一把,想要看清那个躺着的人。
“小叔叔?”
“……”
孟良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听清楚那声喊之后,他扭过头,看到和他一样满身狼狈的孟均,站在警察旁边。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彼此,好像少看几眼对方就会消失似的。
许久,孟良人转过头来,看了看担架上昏迷不醒的伤员,一言未发,转身出去了。
孟均立即跟了上去。先带孟良人来的那个警员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
后来的警员道:“嗐,他俩前脚擦后脚来的,都是来认人的,估计是把躺着的这个当成要找的人了,一听说车祸,脸都刷白的,跑来一看,两个人都认错人了。”
孟良人快步回到车里,坐在驾驶座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手抖得停不下来。
孟均走过来,一手扶在车窗上,要去拂他脸上的雨水,被孟良人一把握住手腕道:“你他|妈知不知道适可而止?知不知道你任性是要别人付出代价的!”
如果躺在那的真是孟均,那么整个孟家都会陷入混乱,他也无颜面对大哥和孟选孟栩。他一辈子都会活在自我怀疑里,原来重活一世,他依旧没法保护要保护的人。
孟均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让我进来好吗?雨太大了。”
孟良人无动于衷,孟均轻轻喊了一声“小叔叔”。
他别过头去,开了车门锁。孟均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
“我没有走近道。到了郊区之后gps不大灵敏,我走错了路,你刚离开饭馆,我就到了,老板特地把我截住问我是不是你朋友。”
他伸手去握孟良人的手,被他反手抓住道:“孟均,算我求你,别再做危险的事情了,我承受不起,大哥也承受不起。你还要固执到什么时候?”
孟均说:“你以为我出车祸那会,在想些什么?”
“……”
他慢慢凑过去道,“你有没有后悔?反正我在庆幸,有一个人,怕我被下雨困住,担心得忍不住夜里上山,一路找我。这样的人,他说他不在乎我,不想看见我,幸好我没有相信他。”
孟均环住孟良人的腰,收拢手臂,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幸好……我没有丢掉你。”
孟良人感受着青年身上传递过来的热度。这是鲜活的,实实在在的人,他就在他身边,四角俱全,没有哪一处缺损,也不会突然闭上眼失去温度,他们手臂贴着手臂,这么简单,却给了他两世为人都未曾有过的充实和幸福感。
孟良人压下几乎蓬勃而出的情绪,哑声道:“你抬起头来。”
孟均抬起头,孟良人捏住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这是第一个,坦诚相见的吻。
车窗外大雨如注,车窗内,两个人疯狂而缠绵地交换着无法抑制的感情。孟良人被孟均紧压在靠椅和他的身体之间,青年的狂喜似乎漫溢到他身上来了。
厮磨了不知多久,他的唇舌被吮得发麻,不得不偏过头避开,饶是这样,孟均还在啃咬他的耳垂,顺着颈线向下,手也十分自然伸进他的衬衣里面用力抚摸,显然要触及某些“危险地带”了。
孟良人按住他摸上自己小腹的手,断断续续道:“别……停下,停!……”孟均居然去舔他的喉结,害得他连话都说不出。
孟良人也是许久没经历性|生活了,被这么一挑拨,浑身发热,眼角泛红,孟均抬手打开车内灯,盯着微微喘息的男人,手指划过他湿透的衣角,声音低哑而动听:“这些都湿了……不如我们先脱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