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证据不就摆在眼前吗!”
宇文翊将目光放远,望向寨子中央,“你想想,当年晴姨千辛万苦把还是婴儿的云依带出西狼国,不交给你们唐家,却是将人交给了平乐侯,以晴姨的能力,她会不知道云依是谁的孩子?”
唐景言心绪起伏,鼻息渐渐粗重,却不愿相信宇文翊。
“晴姨再怎么厉害,也有弄错的时候,毕竟我舅舅和平乐侯,都姓顾!长公主寄来的书信里,也明明白白写着云依是舅舅的亲生孩子,一个做母亲的人,能不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是谁的种吗?”
宇文翊微微一笑,“也许……做母亲的,真不知道腹中的孩子是谁的种呢!”
“你胡说什么!”
唐景言大呵一声,“西狼长公主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做出张冠李戴的事情?你不可辱没她!”
长公主不是那种为了给孩子找个依靠,随便攀扯男人的下贱女人。
南风撇撇嘴,“她并非有意攀扯,有些事情,怕是连长公主自己也不知道吧!”
唐景言还想反驳。
这时,平乐侯顾成锋带着一队人马,打着火把从哨塔旁边的路口走了过来。
看到大家都安然无恙,无论是顾成锋还是青龙寨的弟子都松了一口气。
宇文翊嘴角一扬,扯出一个笑容,“正主来了!有什么不明白的,何不亲口问问侯爷?”
唐景言不屑地瞟了一眼来人。
他打心底里看不起顾成锋,一直觉得他是个只会趋炎附势的小人。
南宫睛有实力的时候,鞍前马后的跟着人家吹彩虹屁,到金氏崛起,千机阁没落,他转身就娶了金家的闺女,此后踏上青云路,一直扶摇直上。
不过是个,只会吃软饭的男人罢了!
若不是看在他对云依还不错的份上,根本懒得搭理这种人!
“他知道什么?当年睛姨将云依抱给他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你如何得知?”南风问。
“我当时就在旁边。”
他那时虽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很多事情都懂。
“什么都不说,不正是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吗?”
宇文翊转头望了一眼顾成锋。
这目光似能看穿一切,顾成锋不敢回望,转而看向另一边。
心虚了!
“父亲,请给女儿解惑!”
顾云依知道这时候不追问,也许再没有机会了。
避无可避!
顾成锋轻咳一声,“你当然是我的女儿。”
说得不轻不重的。
“呵!”
唐景言不屑地睨了他一眼。
说了等于没说。
顾青墨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怎么说话的?云依本就是我妹子,你跟我抢什么?”
“此顾非彼顾!”
唐景言和顾青墨两看两相厌!
宇文翊看向顾成锋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鄙夷,“侯爷,何不跟大家说说你与西狼长公主相识相知的故事,也好解开大家心中的疑惑。”
南风嗤笑一声,“屁的相识相知!”
顾青墨不满,“好好说话!”
顾成锋一张老脸渐渐通红,但始终没再挤出一个字。
“看样子侯爷不好意思说,还是我替他说吧。”
南风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与西狼长公主相识相知的,是唐寨主的舅舅顾副将没错,而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也的确是顾侯爷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众人花了一点时间才能消化。
“至于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变了身份……就得问问顾侯爷,当年那一出‘李代桃僵’是如何操作的?”
顾成锋的老脸一片通红!
周围唏嘘一片。
“父亲!”
站在顾成锋身边的顾青墨下意识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爹。
顾成锋闭上眼睛,咬牙挤出一句,“我与公主,两情相悦!”
“这么说,是西狼的长公主脚踏两条船?”
“不是不可能。”
“……”
围在附近的寨众议论纷纷。
众口铄金,这些话,要把西狼的长公主,钉在耻辱柱上啊!
唐景言暴起!
“谁也不能辱没长公主!”
和舅舅相识相知,以身相许的女人,是他的舅母,没有人可以诋毁她!
“顾成锋,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众人嗡嗡低语的声音,成了压垮唐景言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人皆负我,我便也无需再忍了!”
“一起毁灭吧!”
唐景言从袖中扯出一枚烟弹。
他动作极快!
轰——
一声闷响,在场数十人刹那间被裹入一片伸手不辨五指的浓雾之中。
“有毒!”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
紧接着,以燃点为圆心,扑簌簌倒下一片。
唰唰唰——
烟雾未散去,又听见风中传来道道箭矢划过的声音。
“是谁误触机关?”
“啊——”
几声哀嚎替代了回答。
场间一片混乱。
顾云依只觉脑子一阵发晕。
她虽在烟雾散开的第一时间捂住口鼻,仍不慎吸入少量毒烟。
想来唐景言是下了死手,这雾弹的毒性一点也不比金氏出品的差。
“云依……”
有人在她将倒未倒之时扶了她一把。
隔着迷雾,她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却知道将她捞起来的正是宇文翊本人。
“别说话。”
宇文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黑色的面罩给她戴好。
是他们在洛宅用过的那种面罩。
她顿时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太子,先离开这里!”
这次是南风的声音,她脑子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毒烟影响了感知,竟然觉得南风的声音在颤抖。
宇文翊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太子,你……还是我来吧!”南风嗫嚅说着。
“无防,照顾好自己!”
宇文翊没有撒手,稳稳地抱着她往迷宫方向撤退。
迷宫的通风系统运作良好。
宇文翊找到一处最近的小格间,将她放下。
墙上的灯火摇曳明灭。
顾云依晕呼呼的脑子渐渐恢复一些清明。
宇文翊揭开她的面罩,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子。
“先撑一会儿,困山阵已经解开了,阁里的人很快就能过来接应我们。”
说罢,他转过身,掩着嘴轻轻咳嗽。
解毒的药丸入口清凉。
顾云依渐渐适应洞内昏暗的光线,体感也恢复了八成。
这时,她发觉双手指间一片黏腻。
低头一看,手心里全是渐渐发干的血迹。
“文翊……”
那一头,宇文翊侧腹上,天青色的腰带因鲜血氤氲成一片墨黑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