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海官,七人沉默了一会,
七张肖似的脸上的表情也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其他,
又或者在被发现的那刻,他们就已经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他们一致点头,
张五黑道:“如您所想,我们将撤销干预布置,顺应世界线归入正轨,在倒流的时间倒计时结束后,这次的异常现象就会消失,一切都会重新回归到他们在医院那一刻。”
“在您确定不要存在这种可能后,就可以随时离开这条世界线了。”
“但即使如此,您离开后依旧没法立即回到您在医院的那刻,会先进入其他的‘另一种可能’之中,直到作为开端的其他人体验完他们另一个人生,在故事倒计时结束完毕,命运线收束下重新汇合在医院后,才会正式回到正轨。”
张海官点点头。
见状,张二黑似乎有点不太死心,突然补充道:
“族长,接下来的所有世界可能里,我们都不会存在于其中了,”
“但在时间线倒计时结束前,我们的布置随时能够重启,如果您有任何想改变的,只要不离开那里,等到过了倒计时,那条世界线不会再只是可能,而是真正的倒流到那刻。就像世界重来。”
……世界重来?
听上去有点天方夜谭。
张海官看了看几人,
如果这些人没撒谎,那这个所谓的另一种可能并不是这几人所主导的,只是被他们抓住机会利用了。
不过不论如何,这些人在这个异常现象本身中,似乎本就扮演了不一般的角色。
一边想起那个这些人不想他进去的3502,张海官一边反倒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册子,
……如果这些人的这种行动是真能实现的,应该也算是那个册子里所描述的“失控事件”?
不过那本册子没被他带在身上,也看不到里面是否又出现了什么东西。
但那个册子背后的主人,有想过会发生这个意外吗?
心里隐约轻叹了口气,他没再有任何指示性动作,
“回去吧。”
“是。”
这次七人没再说其他东西,只一躬身就瞬间消失,
同时,世界也再次变了。
眼前的白茫感一闪而逝,他重新出现在另一座大堂之内,
堂上两把太师椅,一个八仙桌,
在他所坐椅子另一边,是一个身穿军装,气质威严霸道的另一个年轻男子,
这男子依旧无比眼熟,似乎也是他曾经所见过的人。
对方正在对着他说话:“……我们承认您……四姑娘山……”
这个场面同样极为熟悉,
就像是一个真的曾经被他所经历过,只是早已遗忘的谈判现场,
而他面对的这人人是……
张海官认真看向对方的脸,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本能就让他有点情绪起伏的人名——
张启山。
许久之前的自己,应该是牢记了这个名字,铭心刻骨。
跟上一个似乎是张小黑他们编出来的世界不同……这一次的场景,似乎真的是他记忆里很久之前的事。
自己曾经似乎是在对方身上,或者说就是在这次的事情上,犯了大错。
没再在意面前这人都在说什么,反正全是空话,
他看向整个厅堂布置与周围的人,
在他们商议的堂下,还或坐或站着其他不少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等待着最后的商议结果。
张海官沉思了好一会,还是想不起来,但堂下的不少人他的确都十分熟悉,
即使记不起来,可他的身体记忆乃至肌肉本能都在告诉他,这里面,有他自己的人。
只是大部分人在接下来就都死了,死在了……对方刚刚说的四姑娘山,
四姑娘山内,藏着一个巨大的骗局。
那骗局算计了他,也害了其他所有人,而剩下活着出来的……也基本都遭到了清算,
到最后,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张海官捂住头,隐约突然就有了丝甚至不想继续深想的念头,又迅速被他以更快的速度按灭,
张启山本就有些变慢的声音顿时停止,看过来的目光也变的有些奇怪,
“……您这是?”
没等张启山再说什么,
张海官已经重新放下手,
完全无视了一旁的那人,他站起身,在所有人震惊表情下,对着场下所有人鞠了一躬。
他的确在这里犯了一个想不起来却依旧铭心刻骨的大错,
但他没法因此选择重来。
世界再次改变。
这一次,是在一艘沉浸于海上夜色中的海洋考古船上,
看着周遭景色,和跳船离开的两个背影,张海官没什么表情的再度离开。
接下来,他又连续走过了三个场景,
有身穿拘束带在床上的,也有在地宫房间里寻找的,还有被人捆起来的,
每一个都是同样的记不起来,但又隐约印象深刻,
……这些,应该都算是自己犯的错吧。
再下一次,是在一个略显阴暗的房间内,
他面前的桌上正放着一把刀,
他的黑金古刀,
而在桌对面,同样站着一个人,一个在之前海船场景里见过的人,
“……只需要你帮我保护一个人……”
听到这耳熟的对话,脑海里迅速想起来一些片段,张海官抬起头,定定看向这个的中年男人,吴三省。
他重新打量回吴三省,
对方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破绽,似乎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自己,
但实际并不是,只不过是自己忘了。
他之前走过的记忆场景表明,他最少,在某个很早前的科考船里就见过他,只不过那时的吴三省还很年轻。
而在吴三省那次利用他完毕后,他因此被困在了疗养院,而且似乎呆了许久。
这一次,对方依旧是在利用他,
利用他想不起来,对方开启了新一轮的局。
只是这一次的局,不再是针对他。
这一次的场景,张海官没立刻离开,
他安静等着吴三省把台词说完,又没有任何异常的一点头,
然后就无视了吴三省接下来的任何话。
对方可能也察觉到了某些异常,很快闭了嘴。
好一会后,窗外传来了一阵略有些刺耳的车轮滚动与刹车声,
旁边吴三省立刻几步就到窗台看了眼,
“久等,我这位大侄子可终于来了。”
说着他对着窗下就骂了起来:
“臭小子,叫你快点,你他娘的摸个半天,现在来还有个屁用!”
没听吴三省都说了什么,对方说完第一句时,张海官已经背起刀离开单间,穿过二楼堂内其他散客走了下去,
再然后,他听见了一阵耳熟的声音,
“不是吧三叔,好东西也留给我啊,你也卖的太快了。”
“你他娘的也知道是好东西,就不会来快点,老子可是第一个通知你的!”
仿佛复刻了一遍曾经的擦肩而过,张海官依旧目不斜视的走出大门,走向路的另一端尽头,
只是,在对方咋咋呼呼就要跑进那道门的瞬间,
他还是回头了。
“……”
在他目光注视下,那道陌生而熟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那扇门内,
张海官终究没有阻止,
最后看了眼已经无人,重归安静的门口,他再度迈步离开。
可惜没有如果。
可惜那时没想起来。
可惜他没法因这些遗憾让一切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