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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

一所农家小院中,忽然亮起光芒。

一团幽幽黑光从黑暗中滚出来,如受惊小兽般在院中窜来窜去。

吴雨昏站在屋檐下,手上拿着已晋升到三阶的压金锥。

【……你师父看到你谨慎的表现,对你好感度提高……】

吴雨昏打了个响指,身形瞬间和院中黑光对换。

她站在院中,躬身道:“徒儿恭迎师父。”

魔童子一拍乌云障,自云头落下,“感应很敏锐,不错。”

以他的眼光,能看出吴雨昏体内动静之机颤动不止,在他出现时更是猛然一跳。

他的身躯是纸扎身,自然蕴含着阴气,他又没有遮掩,被感应到也不奇怪。

但这数十丈的距离……只能说吴雨昏驾驭动静之机越发得心应手。

吴雨昏十分有眼色道:“徒儿已将师父交待的两件事情办好,徒儿一家还有那些鬼魂,都交予九江府浮明寺智阴禅师超度。”

这中间有一趟生离死别,尽管她不是她们真的亲人,还是被感染,泪流满面,总算明白为什么小说里爱把主角设定为孤儿。

太沉重了!太难受了!

与家人一一告别时,每个人都在安慰她:“求道不易,万毋怠慢师父。”

魔童子知道这个徒儿至情至性,这本就是他安排的劫数,要以此磨砺她道心,此时见她有悲意而不深,知道她不沉溺,也不再关注,开口问起另一件事:

“那七种动物你可找出来了?”

吴雨昏点点头,一拍储物袋取出一只笼子,指着笼子道:

“短尾矮袋鼠……不是,是喜夔。”

“喜夔?”

魔童子一愣,一招手将笼中模样形如老鼠,幼小可爱,脸庞胖嘟嘟有个大黑圆润鼻子,笑容甜美的动物放在手中,翻翻看看。

“这也不像牛啊,而且有两只腿……难道是什么变异品种,从牛变成鼠,夔牛一脉现在这么拉了?没理由啊……”

【……喜夔的笑容感染了你师父,你师父对你的选择很满意……】

吴雨昏心中大定,开口道:“卖给徒儿喜夔那人,说是因为此兽与夔牛一样跳跃,看起来宛如只有一只脚,师父看这喜夔可还满意?”

“哦……哦?是吗?”

魔童子在喜夔两腿之间一弹,喜夔“嗷”一声,向前猛然一跳。

“还真是这样……咳咳,我是说,这个虽然对为师没用,倒也勉强符合要求了。”

吴雨昏:?

魔童子又轻咳一声,伸手将一篇法诀传给吴雨昏,“这是祭炼喜悦鬼咒之法,你凝聚喜悦鬼咒后,将其种入喜夔身上,让它成为宿主。把下一个给我看看。”

吴雨昏从储物袋中拿出第二个笼子,道:“平头哥……不是,是怒獾。”

“哦……哦这个我知道。”魔童子双手一拍,笼子中的小兽就被抓在手中,野性难驯,对着他呲牙咧嘴。

“有兽焉,其状如犬而豖鼻虎爪,白背黑身,善走,见人则败……形象倒是差不多,就是不太符合典籍记载啊,不是说怕人吗?这个怎么这么凶?”

【……你师父对怒獾生出兴趣,正在等待你的解释……】

吴雨昏早就想好解释,道:“常言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既然典籍中记载见人则败,徒儿认为它正是不信命,才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魔童子摸摸下巴:“不错,大劫已至,或许这正是獾族算计,要奋全族之力与天挣命,此兽说不好便担负獾族几分气运。”

吴雨昏:师父你说的我都快信了……

魔童子传给吴雨昏一道法诀,“这是愤怒鬼咒法诀,我本来要传你‘忿怒鬼咒’,忿恚的忿,毕竟这道鬼咒威力最强。”

他顿了一下道:“而今看獾族争命有感,先贤道‘圣人发愤而后为’,愿你日后谨记此话,有怒不可轻发。若能体会其中真意,这道愤怒鬼咒威力有望超过忿怒鬼咒。”

吴雨昏:威力最强?我是不是给自己挖坑了?

不过她也知道,师父是对她有所期望,当即开口道: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魔童子笑道:“把哀兽放出来吧。”

吴雨昏尴尬一笑,知道师父已经看出这些名字都是胡诌,当即拿出第三个笼子,道:

“这是狐主任……哀狐。”

魔童子拎起哀狐,与那张面瘫脸对视,好像还真从它眼中看出看透世事的哀伤。

“又是一只变异种,狐族……是青丘,涂山,轩辕坟,纯狐,有苏哪一脉呢……不过他们都是白狐居多,赤狐倒是少见。”

魔童子看着吴雨昏道:“七情中,唯有哀情最难,我本以为你找不到,不想你是大大出乎我意料……这样吧,悲哀鬼咒和哀伤鬼咒,你选哪一个?”

【……你选择了悲哀鬼咒,你师父对你好感度提升……】

【……你选择了哀伤鬼咒,你师父对你好感度提升……】

竟然有送分题?

吴雨昏道:“徒儿斗胆请问……这两者的差别在哪里?”

魔童子道:“悲哀鬼咒是正统,取哀而不伤之意,此咒用出,多摧人心神。哀伤鬼咒是别开一派,取哀毁骨立之意,此咒用出,多伤人躯体。”

吴雨昏想了想道:“既然是七情鬼咒,应该是起于心神作于心神,徒儿愿选悲哀鬼咒。”

魔童子点点头,将悲哀鬼咒传给她,“将惧兽拿出来。”

吴雨昏取出第四个笼子,道:“这是犰狳……一见到徒儿,就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犰狳魔童子自然是认识的,颔首道:“这是犰狳一族曾在大劫中与天挣命,将一种神通镌刻在血脉中……当年曾有一种丹药,犰狳鳞甲正是其中的主材。因为这种丹药可以增长血气,辅助开窍穴,犰狳一族被大量捕杀,险些灭绝。”

吴雨昏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秘辛,当即道:“那后来呢?它们用神通守住族群了?”

魔童子摇摇头,道:“不全是。犰狳一族能挺过那一场大劫,有三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犰狳一族出了一位十八境老祖,这位老祖出手将数十妖族灭族,以赫赫威名解了灭族之难。”

“第二个原因,这位老祖梳理本族血脉,耗费功力凝成一道神通,打入血脉源头。从此七境犰狳觉醒天赋神通,十之八九都是这道「披甲成圣」,将鳞甲炼入血肉,缩成球后将拥有媲美玄武的防御。”

“第三个原因,道随世移,中古初年上古体修没落,窍穴武道没人再修行,那种丹药价值大大降低,最后就失传了,自然也没人再去捕杀犰狳。”

吴雨昏心中震动,既为自己师父随意就说出一大串秘辛,也为任何一种不起眼的野兽,或许都是从族群血淋淋的斗争中存活下来。

犰狳一族与天挣命而存活,数十种妖族则灭绝,苍莽史诗感扑面而来。

此刻的她,反而有些举棋不定,不清楚要不要把惊惧鬼咒放在犰狳身上。

魔童子道:“哦……忘了说了,你那道惊惧鬼咒已经不需要宿主了,再放任它成长就要反噬,这犰狳放了吧。”

吴雨昏一呆,随后在心里猛捶魔童子一千遍,把他捶得又扁又矮,狠狠发泄了一通,面上恭顺道:

“徒儿遵命。”

下一只是对应爱的野兽,魔童子好奇看向吴雨昏,好奇她会拿出什么东西。

哪知等了半天,不见吴雨昏有所动作。

魔童子眼睛眯起,“爱兽……就是你自己?”

吴雨昏点点头,道:“爱有相爱,敬爱,友爱,博爱,仁爱等,徒儿实在想不到,除了人以外,还有什么能代表爱。”

【……你的解释令你师父十分高兴,他希望你(多说点),但你(言论平平),让他略显失望,对你的好感度提升打了折扣……】

吴雨昏沉思了一下,体内动静之机不再转动,阴气在体内流淌,冰凉感让她头脑清醒下来,道:

“徒儿听闻修行路上有情劫,既然徒儿至情至性,情劫相必比常人也难上许多,何不趁现在早做准备?”

“精彩!精彩!”

魔童子忍不住鼓掌,“虽然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但你猜的不错。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教你七情鬼咒。爱有无限种,这道无限爱鬼咒就传给你。”

吴雨昏真心实意躬身一礼,“师父拳拳爱护之心,徒儿永生不敢忘。”

【……你师父对你的好感度有波动……】

有波动?什么意思?

吴雨昏抬头,惊鸿一瞥间看到魔童子复杂的脸色,再看时已经变回冷漠。

气氛有片刻的沉凝。

吴雨昏默默取出第五个笼子,道:“这是恶兽……没人不讨厌。”

魔童子一看,也没有伸手去拿,“确实如此,这种动物最能代表恶。”

笼子用网纱盖着,里面是成群的蚊子。

一个讨厌的人,和一个讨厌的蚊子,放弃一项而与另一项永久相伴,绝大多数人会选择让蚊子消失。

因为你讨厌的人未必讨厌你,未必会伤害你,而你讨厌的蚊子却是一定要用嗡嗡声让你心烦意乱,在你面前乱飞,往眼中耳朵中冲撞,还要用尖利口器吸你的血。

魔童子道:“当年蚊道人将一件镇压气血之宝吸食小半,却将气运尽数归于自身,并不用来回馈族群,要知道合整个蚊族气运,才出了一位蚊道人。连他也抛弃了蚊族,此后蚊族便一蹶不振。”

“毫无理由的恶,就是纯粹的恶,我就传你这道纯恶鬼咒。”

纯恶?纯爱战神应声倒地……

吴雨昏心里吐槽一句,还是老实接过,然后拿出最后一种野兽——欲兽。

魔童子看了看笼子,“毒蛇?龙性本淫,蛇确实也不差……”

【……你师父(用言语设下考验),你在大意之下错过,你师父对你好感度降低……】

吴雨昏开口道:“徒儿挑中毒蛇,并不止于此。常言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则蛇有贪欲,徒儿是以此选中毒蛇。”

【……你的解释并不能令你师父满意,但你师父(并未苛责),好感度不变……】

吴雨昏心中一宽,本来就不可能次次有好结果,如今不是最差结果也能接受。

魔童子手指一点,道:“既然如此,我就传你贪欲鬼咒……七情鬼咒已传,望你勤勉修行,我去也!”

吴雨昏这次将眼睛瞪大,也看不到魔童子是如何离开的,魔童子临走更是有意给这个心思玲珑的弟子一个警示,连她体内的动静之机都不曾有变动。

吴雨昏暗道自己这位师父修为着实厉害,但不知有几境?

想了片刻也就不再纠结,开始整理七情鬼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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