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仵作的验尸结果,南辞去牢里见了白富美。
路过后厨的时候,还顺了一只烧鸡。
“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南辞将烧鸡往桌子上一搁,有些嘲讽的说道:“要不要我帮你准备点没有解药,又毒发极快的药帮你一把?
到时候我保证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
白富美闻言瞪了她一眼:“你要是不怕承受白家的怒火,不怕背上一个杀人害命的罪名,你就尽管拿来。”
她说着就伸手去拿烧鸡。
啪!
南辞一巴掌打开了她的手:“放那,谁让你动了?”
说着,她将烧鸡往自己的面前一扒拉,大咧咧的坐下吃了起来。
白富美伸手欲夺,却被南辞喝退:“态度严肃点,现在是我要审你。”
她甩出了一份验尸报告:“这是你夫郎的验尸报告,死于慢性疾病。”
“病死的?”白富美闻言拧眉,抓起桌上的验尸报告,快速的看完:“这不可能!我夫郎一向身子康健,连大夫都不曾请过一次,怎么可能是病死的?”
“这就要问你了啊!”南辞撕下一个鸡腿,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富美。
白富美回过味儿来:“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说是我害死了夫郎吧?你怀疑我给他下毒?
这怎么可能!我们妻夫一向恩爱,没红过脸没吵过架,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她气的不行。
“为什么不可能?”南辞淡定的吃药了一个鸡腿:“你惧内,但其实早就不满白正夫对你的管制,可若是休夫另娶,文家是个泼皮破落户,势必要同你闹的。
到时候,影响不好,你指不定连守城司督点这个职位也要丢了的。
没了这个位置,你在白家的地位,势必会一落千丈。”
“放屁!”白富美听了南辞的话,直接就拍了桌子:“我是白家少主,生来就是,我的地位何需一个小小的督点之位维持?
说我惧内厌烦夫郎更是无稽之谈!我与他虽然仅仅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么多年的相处,早已将对方视为家人,我怎么会害他?谁会谋害自己的家人?”
“你啊!”南辞仿佛是认定了白富美就是凶手一般:“视作家人又如何?即便是亲兄弟,母女,碰到了利益之争,也多有倾轧,手足相残又不是什么新鲜词。”
白富美停了一下,忽地冷笑起来:“南辞,你什么意思?
我看你这不是来审问,你是来逼供的吧?”
南辞笑了笑,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淡淡的开口:“白家主带着人来找过我。”
白富美一时不解:“所以呢?”
“她相信你杀了人。”南辞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这不可能!”白富美一脸的不相信,但很快,她眼中的坚定就渐渐地消失了。
南辞也没有太打击她:“白家主说,即便是你杀了白正夫,那也只是家事而已。
白正夫嫁进了你们白家,就是白家的人,是打是杀,都由你们白家做主,旁的人管不着也不该管。
所以她向我讨要你,打算把你带回白家去,以家事处理。
不过我想,既然是按家事处理,那肯定少不得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所以我没有同意。”
白富美闻言却嗤笑了一声:“轻轻放下?你若真的认定我是凶手,那合该将我交给她才是。
白家对极恶之人的处置,只把要比南城的律法凌迟残忍千倍百倍。”
“我没有认定你是凶手。”南辞道:“你只是嫌疑更大罢了。何况,惩罚恶人,从来不是需要多残忍,而制止更多人的犯罪,是为了防止更多的人,有样学样,毫无顾忌。
所以,我当然不会把你交给她。
即便不是为了维护南城的律法想,我也一样不会把你交给她。
南城是姓南,不是姓白,不是白家只手遮天,颐指气使的地方。”
白富美目光定定的看着南辞,许久之后才轻笑了一声,带着一点自嘲:“我以前还真是轻看了你。”
南辞心道,你没有轻看我,我以前还真就不是个东西。
虽然那个不是东西的东西也不是她的本体,可却是她的一缕精气啊。
有时候她也要怀疑的,是不是她骨子里,也是有些作恶因子,若不然为什么每一世分出去的精气,都那么如天道那个狗东西的意,要多不是东西有多不是东西。
甚至有一世竟然成了土匪,为祸八方的那种。
还有一世是个祸国妖姬,要不是她及时转世,杀了那个昏庸的皇帝,恐怕就要天下大乱,战祸频生了。
“轻看不轻看的,倒也不要紧。”南辞故作风轻云淡的说道:“本官只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杀害白正夫,动机是什么。”
白富美觉得刚刚那一句感慨,实在是应该收回。
她就不应该对南辞展露出什么欣赏,南辞她不配!不配!不配!
“南大人觉得这样审案合适?”白富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有哪个凶手会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坦白承认自己杀了人,还陈述作案动机的?”
“你老是交代了,不就有了么。”南辞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白富美:……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就不应该跟这么个莽撞人计较智商,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智商!
“我没杀人!”她恶狠狠的开口,一脸气怒。
南辞不紧不慢,敲了敲桌上的验尸报告:“你夫郎的这个慢性病,是因为吃了萝卜之后,又吃了橘子,两种食物相克导致的。
南城地势偏北,长出来的橘子又酸又苦。
但白家位于南地,白家更是有一片长势极好的橘子园。
白家橘园的橘子,历来是当作贡品的。
而你,为了谋害白正夫,花高价让人在橘园布下了阵法,可使橘园里四季都有橘子可吃。
你深知白正夫餐餐都会有萝卜佐食,所以才会如此费尽心机的,让他一年四季都能够吃上橘子。
两种食物长期食用,她自然就害了病。
原本你是可以按着计划报丧,既成全了你的深情,又达成了你的目的。
可当你真的看到白正夫尸体的时候,你却心虚了,你害怕了。
所以你对尸体动了手脚,企图栽赃一个杀人凶手出来。”
白富美给她鼓了鼓掌:“故事说的很不错,有理有据,可我既然是要栽赃一个人做凶手,那为什么,你们没有找到那个被我找到的凶手,反而是我自己被关在了这里?”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啊!”南辞神色淡淡的,不急不躁:“你清楚,在这种多方都怀疑的情况下,你看起来仿佛是唯一凶手的时候,我一定会怀疑,这是一场有人预谋的陷害……”
白富美冷笑了一声:“可实际上你根本就没有怀疑,所以你的话,难道不是很自相矛盾么?”
“凶手是文家的人。”南辞忽然正经起来。
白富美脸色僵了一下,但很快就笑开了,嘲讽的那种:“你报案都是靠胡乱猜的么?才刚言之凿凿,长篇大论的说凶手是我,转头就又成了文家,南家主南司主他们,知道你办案如此随意没谱么?”
“所以凶手确实就是文家的人?”南辞再一次说道,只是这次却多了一点求证的意思。
“你没有证据。”白富美再一次没有正面回答。
南辞心中有了答案,神色舒缓了许多:“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说了你没有证据。”白富美有些不耐烦起来。
“是啊,我没有证据。”南辞漫不经心的透露着随意:“所以如果你不配合我的话,最后结案的结果就是你预谋多年,用相克的食物害死了白正夫。”
“文家想把庶出的二公子嫁给我做填房。”白富美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她一脸烦躁:“其实你的猜测至少有一半是对,而且在这件事情中我也的确是撒了谎。
那天跟我在一起敦伦的,的确是我夫郎,但我并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
当时房事做了一半,我就渐渐感觉到身下之人的不对劲。
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发现人已经断了气。
我当时慌了,下意识的找大夫,可等我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却又自己坐起来了,还同我说了话,问我刚刚干嘛去了,还带了外人……
总之就是臭骂了我一顿,语气动作跟我夫郎的一模一样。
我当时就以为是我想岔了,我夫郎只是跟我做那个的时候太激动,一时间背过了气去。
后来我想让大夫给他看一看,也被他给臭骂了一顿,差一点把我跟大夫一起赶出去。
后来把大夫打发了,我又小心哄了好半天,她才让我靠近,继续运动。
这一切在当时,都没有任何的不对劲……”
白富美至今想起那天的事情,都还跟做梦一样:“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却发现躺在我床上的人成了文家的二公子,我的小舅子。
我都还没顾得上问这是怎么回事,文寒就闯了进来……
之后,她也说了你的那一套说辞,让我要么认下玷污了小舅子这事儿,要么就等着背负杀夫之罪,成为白家的耻辱。
我知道他们这样说,肯定是我夫郎出事了,所以我就让人报案了,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南辞带着衙役过去,首先被锁定的凶手就是白富美。
“文家为什么要让你娶二公子?你跟白正夫之间的感情稳定,不是更容易让文家攀上白家这根高枝儿么?”南辞有些奇怪道。
白富美闻言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攀高枝儿?我夫郎早就与文家那几个人断了关系。”
她说起文家二公子时,神情有几分不屑:“坊间传闻,文家的二公子并不是我夫郎的同胞兄弟,而是文赘妇跟外面的小情人生的,是文寒的亲弟弟。
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偷龙转凤的法子,换成了我老岳父的亲儿子。
听说我老岳父就是知道这件事之后,气的发了急病,我夫郎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同那边断了关系。
可具体的事情他就没有再跟我说了,以至于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
白富美说完这些摊了摊手:“事情就是这样了,你看我说了这些,只不过是我一家之言,没有任何证据。”
“只要事情是真的,就不可能没有证据。”南辞倒是不怎么愁,仿佛找出证据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白富美却根本不信:“行了吧你,就你这破案全靠猜,能找出什么证据来?
我现在啊,就希望,死的时候能稍微体面一点。
我同夫郎恩爱了这么些年,虽然说没有什么太过于浪漫的事情,可到底多年的陪伴,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如今,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也没有办法替他伸张正义。
唯愿我们之间的这份恩爱,还能保留下一份美好。
不要到最后成了别人嘴里的谈资,说的却是我谋杀亲夫,蛇蝎心肠。”
南辞看了她一眼:“行,如果最后你没办法洗刷清白的话,我会让人把你的判词写好听一点,再找人唱上三天三夜,你跟白正夫那些恩爱事。”
“滚!”白富美暴怒起来:“你去死吧南辞!”她直接抓起了还剩下一半的烧鸡,朝着南辞的脸砸过去。
她就不应该对这个该死的女人抱有什么期待!
“我可不能死。”南辞一脸欠揍的样子:“我死了,我家夫郎是要伤心的。”她非常精准的朝着白富美伤口上撒盐:“我可不想某些人,如今只是孤家寡人一个,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
白富美气的想要上前掐她脖子。
“说真的,你要是真的还对他留有感情,就该好好的活着。”南辞突然正经起来:“活着看那些害了他的凶手,看着那些拿他的死做文章的人。被绳之于法。
而不是自己窝窝囊囊憋憋屈屈的死在牢里,任由那些作恶的人逍遥法外。”
白富美愣了一瞬,她轻笑道:“如果我说,我没有真的想自尽呢?”
说完,她又忍不住有些自嘲,不等南辞说话,就自己先否认了:“算了,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就是想要自尽来着,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但我可以尽量的保证没有下一次。”她想着,那件事说出来,恐怕没有人会信。
“所以,你是想说你的自尽,并不是出于自愿?”南辞看着她的神色,猜测道。
但白富美却摇了摇头,不愿意在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