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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当时一腔激情之中清醒过来,小妾才发现自己在执念驱动之下,也成为了一个恐怖的犯人。在被自己毒死的人之中,是不是也有他人的父亲,他人的母亲,是不是也有一个孩子因为她的行为被抛弃,被迫经历骤然痛苦的一生呢?

小妾自己深知,这段时间的受刑,也算是对自己之前冲动行为的一种赎罪。在这个过程中,她一遍遍的经历后悔,痛苦,这种痛比之以前活不下去的时候对于县令的痛恨,要强出了好几倍。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着你来。“小妾收回自己的思绪与情绪,尽量恢复理智,”我恨我自己,但是我也恨这群草菅人命的地方势力,这并不冲突。事已至此,我只能自首,却想选择将这个功劳送到谁的手中。这种灭门惨案,算得上重案了,在您的手中被攻破,也算是给天下文明的才子闻博一个政绩吧。“

小妾的这句话,算是侧面对于闻博名声的一种烘托。在剧情设定之中,闻博早年就颇有美名,留下了一些脍炙人口的诗作。等到后来外出游学,见识大江南北风土人情之后,她的作品质量再次攀升,被众人传唱,就算是不识字的农民也能念上一两句。

“我并不过于需要这个功绩。”闻博自己是不想领这个情的,破获大案这种名声对于自己无关紧要,只是看着小妾现在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还是收回了之后的话。

“是啊,您并不需要,但是我却想将这个献给您,算是您曾经想要帮我讨回公道的一个感激。”小妾笑着回答完,接着直接在牢里大声喊叫起来,“来人啊,我招了!我招了!”

闻博来看望小妾这位犯人的时候,县令这边应该走的流程还是有的,在不远处也有小吏守着。小吏听见小妾这大叫声,又想迅速的将这出案件结尾,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出现在了牢门口。这么一来,接下来的审讯就已成流程,容不得闻博加以干预了。

在听到了小妾的故事,见识了小妾的决绝之后,闻博一行三人离开监牢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小妾的做法无疑是极端且不可取的,但是联系到她能做到的事情,又觉得想要报仇,似乎只能有这一条路。

“这大约就是人吧,总是复杂的。被毒死的无辜人士一定恨死了她,但是我们听到这个故事,却又忍不住同情感慨。”闻博勉强露出一个笑意,接着看向自己身边的两个丫鬟,“如何,是不是算是见识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闻洁收拾了一下情绪,这才开口:“是啊,完全不同的世界。在京中的大户人家,大家还是要脸面的,就算是只留下了女眷,大家也不会逼迫太过,反而要好吃好喝的供养着,至少堵住他人的嘴。可是,这里……他们是官官相护,夺取女子财富竟然成为了常态,连一个合理的借口都不需要了。”

“律法在这里,竟然可遵守可不遵守,实在是可恨!若是碰到了开明的官员,查明真相,小妾的母亲不会被判沉塘,小妾也不会怀着恨意准备报复,也就不会有白白搭进去的几十条人命。”闻清也很是不满的感慨。说完,她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忍不住问闻博。

“少爷,您说,如果这个小妾细细考虑,找到了一个不伤及无辜的办法,只将前任县令毒杀,您,能保下来她吗?”

“不是我能不能保下来,”闻博对于闻清这个有些天真的问法有点无奈,“而是,她到底是不是犯了法。之前轰动一时的孝子案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是说孝子眼看着盗匪进入家中残杀父母,但是报官之后官府却不予彻查。等孝子长大后,便天天拿刀等候,直到见到了当时的盗匪,并将他们直接斩杀于闹市。”闻清快速的开口,显然对于这件事记忆十分深刻。

这件事当时颇为震动,因为孝子持刀当街砍杀人,影响极其恶劣。但是细查起来,孝子就说出了当年的内情,刚好又有之前的报官记录作为佐证。被砍杀的盗匪之中有一人的宝剑更是和孝子之前的口供对上,便坐实了孝子确实是报仇,在舆论影响之下,这位孝子最终被判处无罪。

‘孝子案之中,并没有被治罪……“闻洁跟上了思路,也明白了闻博话里的潜台词。如果小妾能够证明前县令就是当初犯事的人,就能无罪,根本不需要闻博帮忙保下来。

”可惜啊,小妾没法等到了。“

”说到底,上位者的一次错判,对于民众来说,就是一次大劫,是可能将命白白扔进去的。“闻博无奈的叹气,”但是,讽刺的是,七皇子给我推荐这个地方的时候,说的是这里读书人多,都知道礼义廉耻,整个宗族十分团结,也甚少有犯罪的。“

”也许,正是因为读书人多所以道貌岸然,知道礼义廉耻所以能将自己的罪恶包裹起来,宗族继续包庇恶人,过程中他们越发团结紧密,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而宗族之外的那些人,就成为了宗族势力的养料。这群养料之中,男孩还有科举改变命运的机会,因此不会被欺辱的过于厉害,而女子,却只能逆来顺受。“

”若是不反抗,一个贞节牌坊了却余生,或者此生自我圈禁;可是反抗了,又如同螳臂当车,除了将自己陷进去之外毫无作用。也许反倒是小妾这种不要命的,才能等来属于她的正义吧。“

这段剧情算是在闻博游历生活之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在之前的京城环境之中,社会虽说压迫女性,但是都包裹着华丽的外衣。小姐夫人们穿着华丽,言笑燕燕,受人尊敬,被人伺候。就算是在封建礼教之下必须学习相夫教子,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但是这种环境更像是温水煮青蛙,女子们适应了之后,也并不想离开这样的环境。

但是小妾的情况却完全不同。她的母亲因为美貌而受罪,她自己也沦落烟花巷,也许在无尽的绝望之中,就是带着对于前任县令的恨意才能继续走下去。小妾被压迫的一生,欢乐甚少,生活于她而言就像是地狱一样。也因此,她的反抗显得更加决绝,也更加激烈有效果。

而被这种激烈所影响的,就是以闻博为首的三人。就像是闻清,就算是知道小妾手中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命,但是还是同情,还是忍不住假设,换一种情形小妾是不是能够保下一命。就算明知这种假设毫无意义,她也想说出来让大家稍微松口气。

闻博作为一个更加理智的上位者,并不会像是闻清一样安慰自己,相反,她辗转反侧,一再重复着小妾的每一句话以及每一个行为,接着想要找到问题的关键,想要尝试能不能以此为戒,避免更多的像是小妾这样的悲剧出现。

在这个故事之中,以利益凝聚在一起,相互包庇的宗族势力是幕后黑手,可是除此之外,小妾另一个悲剧的根源就是身为女性。在封建时期,女性没有权力地位,一旦依附的男性去世,女性几乎就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存在。就像是被玷污的小妾母亲,就像是明明聪慧却只能在烟花巷熬过多年的小妾。他们没有发声渠道,也甚少有社会支持,因此只能逆来顺受,被迫体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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