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只有真正的傻瓜才会把所有人都当成傻瓜。
李朝朝这么一问,无疑是被二姨娘搅乱的场面彻底明朗起来,她说的不错,若是那盅汤是李朝朝喝的,又会怎么样的场面?而且又不是她主动让三姨娘喝的,明明是她抢去的。
姑奶奶冲着二姨娘冷哼一声,也对老夫人道:“母亲,这是有人把你当傻子呢!这么简单的道理,连最小的五姑娘都明白,怎么有的人还想用这么小的伎俩骗过你呢?真不知道有的人是怎么想的!”
老夫人浑浊的目光里透着几丝冷意,李朝朝见到那冷光,再次质问向二姨娘,一字一顿,声音里透着冰碴刺骨,“你想杀我?”
刹那间,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冷冷地朝着二姨娘射去,她心中大乱,歇斯底里地喊道:“胡说!乱讲!我怎么可能会杀你!”
“怎么?难道是我会意错了?”李朝朝冷笑着低下头,看向三姨娘,见她还有力气喘息,继续道:“那二姨娘见到三姨娘中毒就认准了是我要杀她?还想快刀斩乱麻地置我于死地?”
二姨娘抖得快成了个筛子,若不是秀娘在一旁扶着她,她就要瘫软在地上了,“不是你又是谁!不然老三怎么喝了你的汤就吐血中毒了!”
三姨娘撑着身子猛地站起来,就着嘴里的血一口吐到她的脸上,“是你——贱人!”
说完,她就仰头倒在地上,带到了一桌子的碗碟。
二姨娘也踉跄一下,血渍喷到了眼里,满目腥红。
“姨娘……”秀娘惊慌地喊着她,她也明白事情和自己预想的有些偏差,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中毒的会是三姨娘,但事已至此,她必须要把李朝朝弄死,不然就错过了这个机会。
秀娘指着李朝朝大喊:“你早就知道这汤里有毒,怎么可能会喝下,你总会早机会给旁人喝的!”
“哦?”李朝朝嘲讽帝看着她,“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你是……”秀娘用力想了想,“你还不是为了陷害二姨娘,你明知道今夜的晚宴是她张罗的……你是见不得我们好!”
李朝朝嘴角的嘲讽更甚,就连姑奶奶也听不下去了,猛地拍了一把桌子,然而有人却抢在她之前开了口,“我瞧着五姑娘不像那么傻,她从头到尾可都没泼过谁脏水。”
老夫人诧异地看了眼今夜沉默的李曼曼,李朝朝下意识蹙起眉头,冷冷地和她的目光碰撞在空中。
李曼曼哪里会有那么好心呢。
姑奶奶点点头,“四姑娘说的有见地,从头至尾五姑娘可是什么也没说过呢。”
李曼曼慢条斯理地垂下眼帘,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拭了拭嘴角,“还是报官请人来查一查吧,去请大夫了吗?总不能让三姨娘这么一直吐着血,搅了众人的兴致。”
福妈妈连忙说:“早已经去请大夫了,只是报官的话……”
她迟疑地看了眼老夫人,不敢私自做主。
众人一听要报官,脸上的表情又不一样了,二姨娘吓得愣是没从地上爬起来,秀娘也不可能让人报官,她不明白这李曼曼是怎么回事,等官府来了一查,不全明白了嘛。
李朝朝却很是赞同地点点头,“四姑娘说的对,还是报官府吧,这三姨娘就剩一口气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若真是出了人命案可对父亲的名声不好。”
三姨娘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那边大老爷忽然站起来,怒喝:“报什么官!你们是嫌我这张老脸还不够丢人是不是!要闹得整个镇江人尽皆知了还是怎么的!”
他飞快地向老夫人走去,行礼道:“母亲,这事不能外传,不然可是会影响咱们家的声誉,总归是后宅的事,还是咱们自行解决了吧,若是死了人……”
大老爷看也没看那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三姨娘,漠然道:“不过是个奴婢而已,一个草席卷着埋了就是,也算是尽了咱们当主子的义务了。”
李曼曼几不可见地瞪了李朝朝一眼,她早就看出这场戏有问题,她知道今夜二姨娘母女要让李朝朝死无葬身之地,只是三姨娘为何会突然出现?为何喝了没有问题的汤会中毒?计划全部被打乱了,一定和李朝朝有关,那她就去报官,一查便知,只是李朝朝居然四两拨千斤地让父亲驳了她的提议,这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李朝朝绝对有问题。
李朝朝只是漠然地垂着眼帘,心中一片森然,李曼曼会插手,她不意外,只是大老爷的那般绝情,反而让她对这个男人更加鄙夷,想必当年对死了的五姨娘,他也会如此,更别说三姨娘之前还是那般的恩宠。
她从来没把李家大老爷当成什么父亲,莫说自己是穿过来的,就是她活了两世,对这个男人早就没了什么亲情,若不是他从不插手后宅之事,她对他也绝不会心软。
大老爷说完让男席都散了,三老爷咂了咂嘴多看了两眼李朝朝,就招呼李灿辉去吃酒,李博星行礼后飞快地看了眼李朝朝,急匆匆地离开。
三姨娘看着大老爷决绝地背影,忽然狂笑不止,“往日的恩情都是骗人的,骗人的……今日谁害我,我定要让她下地狱。”
她吐了口血沫子,张着血盆大口指着二姨娘,“你还不承认是你害了我!”
“休得胡说!和我有什么关系!”二姨娘往秀娘身边躲了躲。
李曼曼心道:没用的东西。
她道:“我到是不知道今日这毒到底是谁下的?只是为何三姨娘从中毒到现在一次又一次地诬陷二姨娘呢?该不会是受了谁指使吧?”
李曼曼料准了老夫人今日不会轻易开口,一是事关人命,她是信佛之人,不敢在菩萨面前放肆,二来牵扯到二姨娘,她最疼爱的侄女身上,又不好明显偏帮。
大夫人离开躲过漩涡,李曼曼在此帮衬着秀娘那母女,她就不信李朝朝还能翻身!
秀娘急不可耐地附和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三姨娘会突然出现,原来是事先准备好的!”
她猛地指向置身事外的李朝朝,“你个贱人,一定是你!不然三姨娘为何谁的汤都不喝,偏偏喝了你的去!”
“我呸!”三姨娘强撑着最后一口戾气破口大骂:“下毒害人,还在这胡搅蛮缠!一定是你们想害五姑娘,又被我不小心喝了……”
她凄厉地抓着五姑娘的手臂,恶狠狠地瞪着她:“五姑娘,你还看不明白吗?他们是想害你啊!我喝了你的那盅有毒的替你挡煞,我不愿你……但是……”
三姨娘缓了口气,嘴角的血渍就没停过,“但是你一定要替我报仇!那一对母女分明冲着你去,你怎么还能轻饶了他们!”
“你还敢胡说!”秀娘急得一脚踹在三姨娘软趴趴的身上,这个女人不是中毒了吗?怎么还不死?现在不死,她也要踹死她!
“我们为什么要害五姑娘!更何况这汤我们碰都没碰过,最有可能下毒的就是她了!”秀娘大嗓门道:“今夜的厨子可是李朝朝送来的!只有她最可能下毒手!”
李朝朝猛地眯起眼睛,“你是说靖王世子要害咱们家人了?”
“我……”秀娘落了滴冷汗,“我可没那么说,只是定是你指使了厨子下毒。”
“下毒害三姨娘吗?”李朝朝低头看了眼死死地抓着自己的三姨娘,见她不住的吐血,气息越来越弱,说明自己的盅汤没动过手脚,不然这个时候三姨娘早死了过去。
她冷冷一笑,起身向老夫人行礼道:“祖母,靖王世子送来的御厨怎么会可能会下毒,我身上可从没有她的卖身契,如何指使她做事,相反,这汤呈上来可不是经了旁人的手,有些人想做手脚自然很容易。”
李朝朝抬眼看了下四周,那说明真正有问题的汤还在桌子上没动,“就是不知除了我这盅汤,其他人的是不是也有毒。”
姑奶奶心中一惊,觉得有些道理,“母亲,断不可听秀娘一面之词,还是查个仔细。”
老夫人招手让福妈妈去找来条大狗,须臾不到,狗被牵来,把桌上的汤一一给它吃下,始终都没什么异常反应,只是到了老夫人那盅时,秀娘和二姨娘的手紧紧地拉在一起,紧张地都快忘记呼吸,他们只盼着老夫人的那汤拿给了李朝朝才是。
结果地上的狗喝了老夫人的汤,不出一会儿就两腿一蹬爬不起来了,姑奶奶见状倒吸了口气,“母亲,这有人也要害你呢!”
老夫人猛地拍了下桌子,怒喝道:“好大的胆子!”
二姨娘连忙跪下,“母亲,定是李朝朝做的,你想啊,李朝朝先给她的汤里下毒,再去谋害你,这样一来她就洗清了自己的罪名啊。”
她忙不迭的磕头,一心要把李朝朝置于死地,一旁的秀娘也连连称是,“这下子李朝朝你没话可说了吧!祖母,你快快把这不忠不孝的贱人给乱棍打死,咱们李家出了这么个孽畜,实在是狼子野心,要不得了!”
李曼曼也觉得李朝朝这是自掘坟墓,这下子她可再无机会翻身了吧,她也就不客气地去踩上一脚。
她幽幽叹道:“哎,居然是五姑娘,你害了三姨娘,为何还要害祖母!祖母对你一直可不薄啊!我就是想替你求情都不行,祖母按照家规,可不能轻饶她。”
李朝朝讽刺一笑,原来是给老夫人下毒,想借她的手处死自己!她们定以为自己这招棋走错了,偏不知道她向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正因为查到了这有问题的汤,她才好把之前所有的布局全部揭开!
她双膝跪下行礼,朗朗说道:“祖母,孙女向来恪尽规矩,不敢有任何行为不端之事。且不说我是被人冤枉,我断然没道理害祖母和三姨娘,而且我何德何能指使一个御厨为我行事,我把御厨送祖母多日,怎么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在今日动手?可是有人借机陷害,这是害我不仁不义不说,也是借机挑拨李府和靖王府之间的关系,若被那贼子得逞,李府前途岌岌可危,那贼子之心其罪可诛!”
秀娘有了底气,说话也强硬起来,“就算不是那厨子动的手,你总会有别的法子!”
李朝朝反问:“你到时说说看,我还有什么法子能耐去动手脚?”
“你……”
秀娘不回答,李曼曼怕这是李朝朝设下的什么圈套,忙打断她的话,“我们又不是那下毒之人,又怎么会知道还会有什么法子,只要是想下毒,自然什么都使得,你也别扣那么大的帽子,不过是个厨子,靖王府早就把她撵出来了,要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什么可都做的。”
李朝朝的额头抵在地上,目光有些阴寒,李曼曼绝对是今日陷害自己的推手,这次所有人的嘴脸都露出来了,莫着急,她就是不上当,这些陷害自己的人一个个也跑不掉,她都防着呢。
她低着头冷冷一笑,“毕竟今日夜宴是二姨娘跑前跑后,出出进进可都是她的人。”
二姨娘气狠道:“你要是想做手脚,怎么都行了!”
秀娘觉得事态已经朝着她们设定的方向发展,可以拿出最厉害的底牌对付李朝朝了,之前她没说是因着中毒的人称了三姨娘,觉得事情有蹊跷,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她就没什么好顾忌了,要怪就怪李朝朝蠢!
她忙对老夫人道:“祖母,就把人找来一一对质吧!只要我们不追究李朝朝的同党,我相信有的人会说实话的。”
李朝朝却只是突然地跪着,在外人眼里像是已无力挣扎。
秀娘看到此差点想笑出声来,李朝朝你的死期到了!
很快,康厨娘和上菜的婢女都被带到,看到这场景两个人都吓傻了,她们之前就全部被扣押在厨房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来是出了大事了。
康厨娘自从来了永和堂,深得老夫人喜欢,她又是个能说会道上得了台面的,经常和老夫人说话讲讲宫里的趋势,哄得老夫人十分开心,老夫人对她也是敬重,所以康厨娘行礼后,老夫人道:“这汤出了问题……”
康厨娘下意识皱了皱眉,“老夫人,我……”
老夫人打断她的话,“我知道和你无关,但是我信,这些人不肯信,就麻烦你跑一趟说道说道,堵住这群人的嘴。”
老夫人这么一说,康厨娘就是有什么怨言也没得说了,她冷眼看了下这李府中人,神色倨傲道:“我乃靖王府之人,何以害李家,更何况老夫人待我和善,我岂是忘恩负义之徒。我身为御厨多年,上到太妃下到世子,我都做过菜,从未出过错,说我下毒?这可是毁我名声!到时候我直接一个状子告到宫里头去,也要把那害我之人给抓出来定罪!”
二姨娘被吓得哆嗦了下,秀娘拍了拍她的手,好在当初她们也没把歪脑筋真动到康厨娘的头上,不然可是会坏事。
秀娘道:“康厨娘说的是,我们只是来找你问个清楚,你如此自重李朝朝又怎么会找你下毒,定是她指使了旁人!”
康厨娘听到她们竟然诬陷李朝朝,她不由有些讶异和焦急,刚要再说话,秀娘指着地上跪着的上菜小丫鬟秋兰喝道:“你给我从实交代,是不是李朝朝指使你给老夫人下毒!你只要说实话,我们可以不追究你被人威胁之错!只要你肯说实话,我还可以请老夫人做主,把你的卖身契给你,放你一条生路!”
秋兰被秀娘的大嗓门吓得差点翻了个白眼晕过去,她偷偷地看了眼李朝朝,见她正扶着地上鲜血淋淋的三姨娘,不知道说着什么,心中一凛,低低说了句,“是……”
秀娘立即跳起来,狂笑道:“李朝朝,这人可都承认了!是你指使人下的毒。”
李朝朝漠然地看她一眼,却不说话,再次低下头把脑袋凑近三姨娘嘴边听着。
李曼曼人证物证都在,李朝朝还能如此淡定,不由有些诧异,就在秀娘上蹿下跳,姑奶奶都无法开口替李朝朝辩解的时候,秋兰又开口了,“不不不……是!”
“什么?”秀娘听到她想反悔,就动了杀机,“你现在就是毁口也没用了!还不来人把她拉下去杖毙!”
秋兰的眼睛猛地睁大,果然过河拆桥,她猛地扑向老夫人,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老夫人,真的不是五姑娘,是二姨娘和三姑娘交代我,从厨房出来给您的汤里下药,不信您看看这碗底下,还有我标的记号。”
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您看这是二姨娘交给我的!我说的句句都是属实啊。”
秀娘和二姨娘气得都要发疯了,李曼曼也好不到哪里去,秋兰怎么就改口了!
李曼曼补救道:“祖母,她的话不可信,之前还说是五姑娘,现在怎么又说是二姨娘和秀娘了呢。”
“她们杀我灭口就是最好的证明啊老夫人!”秋兰凄厉道:“是二姨娘和三姑娘逼我这么做的,她们说我若是不做,就让我的老子娘跟着我一起死,我逼不得已才同意,她们还花言巧语地说这件事绝对不会让我有危险,等事成之后就放我出府,可是我刚才按照她说的做了,可是她居然想过河拆桥啊,我不得已才说出实情,老夫人若是不信就请去我房间查找找,那里还有她们塞给我的银子啊!”
福妈妈也不用等老夫人吩咐,直接带了人去了。
秀娘忍无可忍,不能再让秋兰说下去,不然就全部拆穿了,她袖口里还有一把刀,直接杀了秋兰就一了百了。
李朝朝见寒光一闪,忽然喊道:“老夫人,秀娘手里有刀,要杀了您啊……”
秀娘动作一僵,心中飞快地闪过一句话,她明明是要杀秋兰啊,可是当李朝朝这么一喊,姑奶奶也跟着尖叫,众人乱成一团,秀娘杀秋兰的行为,却成了谋害老夫人。
李朝朝身边的夏荷早就一步上来,拼命地托着秀娘的身子往老夫人那边去,做足了这场戏。
秀娘惊慌地扔了匕首,“不——祖母,我没有,真的不是我!”
李朝朝漠然道:“原来真的是三姑娘,你之前见下毒害老夫人,又找人诬陷到我头上不成,现在就想亲自对老夫人下手嘛!”
李曼曼狠狠地抽了抽嘴角,这个李朝朝……真是机关算尽!居然连秋兰都能被她找到!
老夫人彻底怒了,“来人……把秀娘和二姨娘给我关起来……”
“等……等等……”
还是最好一口气的三姨娘,忽然又开口,她是真的快不行了,之所以还能撑着最好一口气,就是为了看二姨娘和秀娘死无葬身之地,不然她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她慢慢地爬向老夫人,满脸哀伤道:“秀娘……二姨娘她……”
几乎没说一个字,三姨娘都要吐一口鲜血出来,李朝朝漠然地背对着她,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此时此刻,似乎都是血染成的。
她漠然地想:有些人是不值得她动恻隐之心的,然而可怜天下父母心,三姨娘为了自己的女儿,付出了全部性命。
三姨娘的话支离破碎,让人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只隐隐听到秀娘杀了人……
老夫人正觉得不耐,去下人房的福妈妈忽然领了一堆人急匆匆跑过来,她脸色苍白地跑到老夫人面前,连规矩都忘了,“老夫人,老夫人……有衙役来抓人!”
“怎么回事!”
老夫人瞪着福妈妈身后来的两个衙役,那两人见到院子中这个场景,更是目光肃然,其中一人抱拳行礼,“老夫人,我们奉了知府大人的手令,特来抓杀人疑犯李香秀!”
秀娘慌乱地看过来,“不是我,这不是我……祖母,我可是您的亲孙女啊!”
老夫人纳罕这院子里的事怎么闹到知府大人那去了,谁报得官府?
她沉冷道:“我们院子里可没什么杀人凶手,这只不过是内宅的妇人得了咳血之症。”
那衙役看了眼地上的三姨娘,漠然抬头,“小的知道这是贵府之事,不过我们今日前来抓人并不是为了此事,是有个姓邢的人家报官,说他的母亲在贵府当厨娘,已经失踪了几个月,来房门找过也从未见,他们怀疑母亲被害,就去知府报案,我们方才按照他们提供的线索,方才在李香秀的院子墙根下挖了一具腐烂的尸体,经报案人辨认,上面有邢婆子佩戴的首饰,认出那就是他的母亲,此案与李香秀嫌疑最大,我们现在要提审她回去。”
秀娘猛地瞪大了眼睛,立即想起几个月前被自己抽打致死的邢婆子,可是她怎么会在自己的墙根下?
她忽然看向李朝朝,恶毒地瞪大了眼睛,“李朝朝是你做的!”
“哎,三姑娘应该比我更清楚邢婆子是怎么死的,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杀了人午夜梦回的时候,就不曾做过噩梦吗?”
秀娘被李朝朝阴森地口气吓得倒退一步,确实是她杀的邢婆子,可是……可是……她不能去坐牢,她还没嫁人,她还要嫁去蓝府呢!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三姨娘忽然又有力气蹦跶起来了,她忽然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哀嚎道:“青天大老爷啊,你可算开眼了,当初就是秀娘母女俩算计我们家锦娘,她们嫉妒我们家锦娘能嫁给知府大人家去,就使了计策让她在大婚当日丢脸,结果被邢婆子和我看见,邢婆子本和我有些沾亲带故,那晚上我们俩正要去看锦娘,谁知碰到这一幕,就被秀娘发现,先是杀了邢婆子,又给我下药整日疯癫,现在我好不容易清醒了,又给我下毒让我不能说出真话,可是法网恢恢疏而不露……哈哈……秀娘你们母女俩的死期到了!”
秀娘大骇,惊觉三姨娘这是颠倒是非,饶是邢婆子和三姨娘是她所害,但是当日她找上锦娘合计着暗算李朝朝,想让她桃代李僵嫁给知府家那个瘸子,她根本没有害锦娘啊!
“你血口喷人!”
三姨娘哈哈大笑了两声,和着唾沫和血腥子一起,直接喷到秀娘的脸上,“老娘就是血口喷人,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秀娘吓得连眼泪都掉不下来了,只死死地抓住二姨娘的袖子,目光惊慌地看着她,那似在问:姨娘,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李曼曼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眯着眼看向李朝朝,她只以为有秋兰的翻供就可以让秀娘和二姨娘的诡计不能得逞,毕竟二姨娘是老夫人的亲侄女,不可能不顾及,但是没想到李朝朝打的算盘根本就是让这对母女死亡葬身之地!
邢婆子死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别说身上腐烂分辨不出,她一个厨娘身上哪有什么首饰,定是后弄的,至于刑家的人肯定也是她找上门来的。
此时的李曼曼想到李朝朝几个月前就在布置这么一大盘局,这个五姑娘到底是有多深的心机,连她如此淡漠之人都觉得有些恐慌,心中前所未有的畏惧!
老夫人听得头疼不已,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出一桩旧案来,若真是秀娘所做,可真真是得罪了知府大人家了,以后这脸面让她放在哪里,可是她又不忍心秀娘真的被抓走,好不容易才给秀娘把蓝家订下来,本来这次蓝家就有诸多不满,若是再生意外,就彻底失去了这个助力。
她目光一寒,直逼上发傻的二姨娘,喝道:“你这姨娘怎么当的!”
难不成她还要看着自己的亲女儿去送死不成!
二姨娘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老夫人那目光是什么意思,她垂泪看了看秀娘恳切的目光,忽然大喊:“不要逼她,是我!都是我做的!那日是我杀了邢婆子,今日也是我下的毒,都是我做的!”
那衙役冷眉冷眼道:“那你和嫌疑人李香秀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都说是我做的,要抓就抓我,和旁人没关系!”
二姨娘像发了疯地把桌上的东西往衙役身上砸,衙役怒喝:“呔,小妇人休要胡闹,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旁边年轻的衙役见状去拔手中的佩刀,二姨娘见状更是发狂似的乱吼乱跳,她狠狠地一闭眼,朝着那刀刃就冲了上去,倒在血泊里。
秀娘尖叫:“姨娘!”
衙役愣住,李曼曼皱眉,姑奶奶连忙安抚念着“阿弥陀佛”的老夫人,秀娘扑到二姨娘怀里,只是不住地哭,“姨娘,你怎么那么傻,那么傻……”
她用命换了自己的。
二姨娘无力,一口气上不来,死了过去。
院子里充斥着血腥味,地上的李朝朝被三姨娘死死地拉着手,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幕,她的心无比坚硬,冷然。
三姨娘喘息着,可是源源不断的血已经堵在嘴里,她的话已经很含糊不清了。
李朝朝俯身,只能听到几个字。
“你……答应……我……做……了……”
李朝朝几不可见地点点头,三姨娘忽然笑了,只是那双瞪大了的眼睛,却久久没有闭上。
上首的老夫人看着院子里连死了两个人,也差点背过气去,“你们俩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犯人已被你们杀死,难道还想抓什么人不成!”
老夫人直接把犯人的死怪罪到衙役头上,那两衙役也知道李府是吃罪不起的,只能认栽,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们还需要把尸首领回去向知府大人回禀才是。”
这句话这地激怒了老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晕过去了,姑奶奶连忙命人把她抬进屋,看到一屋子姑娘,只得做主先打发了衙役,“去吧去吧,这尸首给你们了。”
秀娘吓傻了似的死死地抱着二姨娘的尸体,姑奶奶不耐地让人把她带回屋子,至于三姨娘的尸首早有大老爷的话摆在那,就命人拿了草席子卷了扔出去。
康厨娘和秋兰也被打发回自己的地方,衙役也带着二姨娘的尸体走了。
夏荷上前拿着帕子给李朝朝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又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叹气:“这衣服怕是不能要了。”
李朝朝淡漠道:“那就扔了吧,左不过是个物件。”
夏荷笑了笑,扶着李朝朝往外走,站在一旁的李曼曼冷不丁地冷笑了一声,“五姑娘还真是好本事。”
“这话我听得多了,都起茧子麻木了。”李朝朝慢条斯理地转过头,“只是比不得四姑娘,借刀杀人。”
李曼曼哼道:“你还不是利用三姨娘,你可害死了她。”
“四姑娘怕是搞错了。”李朝朝笑着把夏荷手中的帕子接到手中,“你看这是三姨娘的血,是二姨娘下毒害死了她,而二姨娘是有人逼着她走到这一步的,至于是谁……四姑娘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凑上前低声耳语,“若是二姨娘泉下有知,知道自己被人当了枪手使不知道会不会来索命呢。”
李曼曼猛地眯起眼睛抬起手,李朝朝却已经下腰行礼,“我还有事就不和四姑娘叙话,先行一步。”
“李朝朝。”李曼曼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朝朝转过头笑道:“四姑娘知道这个道理就好。”
等走得远了,夏荷才觉得背后那道阴毒的光才消失不见,她冷冷道:“姑娘,您对四姑娘实在太客气了。”
“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李朝朝笑道:“对李曼曼这种人,真正的痛苦不是生与死,而是我们要一点点折磨她,让她的所有阴谋无法得逞,看着她的一个个棋子陨落,甚至自己的至亲至爱都生不如死,她就知道自己真正错的是与我为敌。”
夏荷点点头,不等开口,李朝朝又吩咐,“去把三姨娘的尸体殓了,也算是我给她的一点回报。”
“是。”
夏荷扶着李朝朝回了双竹馆,何妈妈把院门关上,忙说:“大夫人下令说是让所有人都只许待在院子里那也不许去,府上戒严了。”
李朝朝蹙了蹙眉头,夏荷也觉得为难道:“那三姨娘的尸体……”
“我自有别的法子,你们先进去吧。”
李朝朝先去了香粉房,吩咐暗卫去把三姨娘的尸体收了,她看着陌生的小随小意倏然离去,淡漠地把目光收回,这是两个新的暗卫,虽然蓝翎羽不曾交代过只言片语,但她知道,之前的暗卫已经被慕雪衣杀死了。
她对暗卫并没有多深的情感,但还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人,慕雪衣这是抽自己的脸呢。
何妈妈突然在门外喊了声:“姑娘,你还好吗?”
“进来吧。”
何妈妈把门关上,把茶水端给她,“姑娘,喝点茶压压惊吧。”
李朝朝哭笑不得地挑起眉梢,“我惊什么,受惊的是大夫人才是吧。”
她还是把茶水接过来,轻轻抿一口,“她以为用秀娘和二姨娘就能拜倒我,她们会不会太小看我了,那两个蠢货能相处什么招数来,来来回回用拇指盖都能猜到了,她们还以为用个小丫鬟就能把我的罪名落实了,我虽然不知道她们的计策具体是什么,但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应对了。更何况我还有个三姨娘这张王牌。”
“哼,饶是她们再如何算计,也猜不到咱们会用三姨娘来对付她!”
“她就是不来算计我,今晚中秋之夜,她们也必须永远无法翻身!”李朝朝把茶水狠狠地放在桌子上。
“只是可惜三姨娘死了……”
“她可惜什么?”李朝朝冷笑,“她不和我合作,又如何绊倒二姨娘母女,她当初谋害我,就该预料到这个结局,你以为她这么做是为了我?当初谈条件可是说好,她配合我事先咬碎毒药,再去喝汤陷害二姨娘母女,而我也会信守承诺留下锦娘一条性命,不会让她白白付出了性命。”
何妈妈叹气,“姑娘说的没错,我只是可怜三姨娘的父母心,希望锦娘以后能明白。”
“其实四姑娘说的没错,有钱能使鬼推磨,邢家人得了钱自然去府衙告状,而秋兰也不是什么死心塌地的主,只要给她双倍的钱,她肯定会翻供!”李朝朝懒懒地支着脑袋,笑道:“三姨娘是一步棋,秋兰翻供是一步棋,邢家人去府衙去闹又是一步棋,我要步步紧逼着大夫人喘不过来气!现在连丢了两个棋子,看她大夫人还有什么能耐,她再不想法子来对付我,她的命可就不休矣了!”
馨兰苑传来一声咒骂:“两个没用的东西!死了一了百了!”
福妈妈连连拍着她的后背,“夫人别生气,你的身子还没好全呢,我们从长计议就是。”
“怎么从长计议!”大夫人喝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些都是李朝朝算计好的,就算今晚二姨娘那笨蛋不做什么,也会被李朝朝也会趁机咬上门来,你看三姨娘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你看那刑家的人怎么会找上门来。”
大夫人大怒地把瓷枕摔了个粉碎,“李朝朝的那个汤根本没有毒!根本就是三姨娘和李朝朝串通好,早早就预备好的!”
福妈妈磨了磨牙,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她想起白天里听来的件事,忙跪下说:“夫人,我打听出一件事……”
------题外话------
╮(╯_╰)╭二姨娘不出手,李朝朝也要把她们铲除了。
没把秀娘揭穿,是因为就让她嫁到蓝家去……
李朝朝最明白蓝滕安是个什么样的贱男。
—。—当初邢婆子的尸体真是太有用了。
只是三姨娘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你们都不给人家留言了……。我好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