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设也算是吃了颗定心丸,当天下午就走了,他要坐明早六点路过宁西县的那趟火车,今晚就得在县城找个旅馆住下。
直到腊月二十九那日,知青点还有三个女生和五六个男生,是全大队六个生产队里没回家的知青聚集一起的,他们每年都如此,不回家的都会聚集在苏家湾一起过年。
苏家从去年到前阵子就没少给苏家湾老少爷们提供八卦素材,可到底算是因祸得福吧!
大女金榜题名,大儿子留部队提干,老三苏冬梅虽然没读书嫁了个门当户对的乡下汉子,可日子过的好啊!结婚第一年就生了个粉嘟嘟的女儿,夫妻感情好,婆家人都对苏冬梅好,不嫌弃她生的是丫头,这对于苏家人来说就是女儿最好的归宿了,那还要怎样呢!
苏母一到冬月就开始准备过年的物件了,这会儿,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好好过个团圆年了,家里也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就等着年三十贴对联和窗花了,今儿个基本上没有什么活儿干。
天气好的很,日头晒身上暖烘烘的,苏福生对弟弟妹妹们说,“咱们去转山吧!顺便拍些雪景照拿给我的战友和同学们看。”
苏冬暖说,“可你这个相机拍不出色彩,雪景看着也不那么明显的。”
苏福生说,“那不要紧,总是可以看到雪的痕迹就行,我好多战友是南方人都没怎么见过雪,走吧走吧!”
苏冬暖还是那套自己缝的七十年代香风款衣服,外面是那件用劳动布缝的大棉袄,毛线织的帽子,自己做的网鞋舍不得穿,开学还要穿着它去上学呢,只好穿了一双一块五毛钱的解放鞋,倒也不错,然后把小妹和小弟打扮了一番,就跟着一身军装外披军大衣的苏福生去转山了。
苏家湾不缺山,从东头到西头,上庄子到下庄子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坡坡沟沟坎坎,大一点的山脉那就更多了,苏冬暖曾经住的那边全是山。
兄弟姐妹四人漫山遍野的玩闹了许久,拍了许多相片,最后,苏福生说,“好了不拍了,留着胶卷等初二冬梅他们来了还要拍全家照呢!”
最后,他们又逛到了苏冬暖之前住的那座山顶,然后,一路下坡便到了苏冬暖家的院子,这下子可热闹了,左邻右舍都出来招呼他们兄妹,吃瓜子,唠嗑。有人拉着苏福生问当兵的详细问题,毕竟家里的小子也十几岁了读书不行的话想去当兵,当兵别的不说,好歹是管吃管住还可以受教育锻炼,万一一个不小心就跟苏队长家的老大一样,留部队提干了那岂不是祖坟冒烟了。
至于苏冬暖这个女状元其实对于方圆几十里的人启发不是那么大,在他们看来女孩子就算是当了状元又如何,还是要嫁人的,将来再怎么发达也是别人家的人,挣钱了能否补贴娘家谁知道呢!
这根深蒂固的愚昧无知不是一个女状元就能唤醒的。
但,对于一部分人的启发和刺激还是很大的,他们意识到,原来女孩子也可以读书考大学去更大的城市读书工作赚钱,也可以嫁给城里人,而不是一辈子从这个村子嫁到另一个村子生儿育女,日落而息,日出劳作的。
这就是榜样的力量吧!
和左邻右舍寒暄一番后,冬暖看向苏福生,“大哥,进我家看看?”
苏福生抿了下唇,“那看看么!”
苏冬暖走的时候带着钥匙的,打开窑洞的门,双扇木门一推开,便有蜘蛛网在头顶挂着,洞里已经有了老鼠,她当时搬下山的时候还把平柜和谢明阳留下的大木头箱子用废旧的报纸盖了盖,这会子都被老鼠撕咬成了碎渣渣满地都是。
窑洞角落里的单人床也还在,苏福生看了一眼没做声,而后退出门槛,沉声道:“锁门,回家。”
苏福生站在院里眼睛和鼻尖有些酸涩,可到底是大老爷们,哪里好当着这么多人表现出来,他捏了捏裤兜里的烟,给自己嘴上叼了一根烟火柴嗤的一声点燃,男人狠狠吸了一口,站在院子边眺望山下的某个地方,缓缓吐出了烟圈。
都怪他,当年应该求他爹让冬暖继续读高中的话,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情,可,他占了家里最好的资源后也没能护住这个妹妹,竟然被张建国和陈艳芳联手算计,他爹也是糊涂,竟为了争得一口气又和他娘一起算计谢知青,最后苦的还不是冬暖。
苏福生的一举一动都在苏冬暖的眼里,她其实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而是替原主不平罢了。
但,总的来说苏家对她这个女儿是不错的,当时,她要搬回家住的时候,苏队长和老婆沉默了几分钟就点头同意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农村,特别是西北那种穷地方观念落后守旧的很,嫁出去的姑娘活是夫家的人死了就是夫家的鬼,怎么会让她一个嫁出去女儿大张旗鼓的搬回家娘家住。
苏冬暖这情况在他们大湾子公社都是头一例。
知青大院里正忙着准备年饭的几个知青看到了上头院子的苏家兄妹,一道软糯的女声喊了声,“冬暖!”
苏冬暖朝她们挥挥手,“你们在做啥好吃的呀?”
陆晓丹说,“准备包饺子,下来玩呀!”
苏冬暖看向苏福生,“哥,要去知青大院玩吗?”
苏福生,“知青大院有啥好玩的?”
冬暖,“和他们聊天也是玩呀!走嘛!玩会儿再回家,家里今天没什么事情可做。”
苏福生被俩妹妹和弟弟连推带拉的就拽到知青大院去了。
冬暖看几个知青女娃包饺子看的着急,她做饭还行,包饺子的手快的什么似的,包的饺子样子还好看,就直接上手了,结果看的几个女知青目瞪口呆!
“唉!状元就是状元,学习我们没法比,包饺子我们也不如人家啊!”陆晓丹苦哈哈道。
苏冬暖包饺子,苏改梅和苏福林早已经习惯了,她只要包饺子,就没她娘哈事儿了,只能给人烧锅的份儿了。
正月里,苏福生还是没有逃过媒婆上门的尴尬,只能让苏队长出面跟媒婆们说,儿子有对象了,其实,对象在哪儿谁也不知道。
初八这天,邮差来了,竟然有一封苏冬暖的信,是来自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