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田野开车晃悠到了文化街,谢家今年都在儿媳妇的四合院里过年,今晚蛮热闹的。一家人刚从谢明阳的病房回来,这会儿家里还灯火辉煌的,门口的俩大红灯笼亮堂堂的,能听到院子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高田野在大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继续朝前走,很快就到了杨淑霞家大门口。这条街曾经本就住着一些名人,如今住的基本都是知识分子和一些相对有钱有身份的人,即使杨淑霞这样的穷人在这里也是名人后代,如今也没人敢戳她脊梁骨,她又是q大毕业,现在又是老师,如今虽说关上大门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心酸,可走出这道门在这条街上她腰杆子挺得直的很。
一条街的年味儿很重,家家大门口都挂着大红灯笼,家族庞大的人家这会子大门还敞开着,因为有人要走有人要来。而杨淑霞家的大门和过去的这些年一样早早地就大门紧闭。往年高田野也会给大门顶挂俩大红灯笼,今年是俩人离婚后的第一个年,杨淑霞本就被孩子累的丢盔卸甲了,现在又冒出个母亲,哪里来的心情挂灯笼了,她连灯笼都没有买,往年的旧灯笼在阁楼,她想都想不起来。
高田野斜躺在车上抽烟,院子里安静的一点声儿都没有,忽然一声尖细的哭叫声响起,吓得高田野指间的烟蒂掉在了车窗外面的地上,他赶紧下车用脚把烟头踩灭,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这哭声既不是杨淑霞也不是俩孩子,听着有些苍老,伴着咳嗽和听不大清楚的述说,就是听不到第二个声音。
高田野猜的没错儿,哭的是杨淑霞的母亲赵香慧。
赵香慧当年离开杨家离开文化街就跟杨淑霞失联了,这么多年没给过一分钱抚养费也没管过她任何,如今病了没人要没人管了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可以投奔。
赵香慧离开京都去了周边的一个乡镇当了老师,后来嫁给了当地一个死了老婆有儿有女有房子住有一份工作的鳏夫。算下来也有十多年了,一年前赵香慧得了胃炎,也不是大病,但没钱治疗,对没钱,因为她以前的工资和现在的退休金是要上交给老头的,老头把俩人的工作都拿去孝敬儿子儿媳和孙子们了。
一个简单的胃炎扛到最后严重了趴床上动不了老头才送去医院检查,查出各种程度不同的病有四五种,严重性胃炎,阑尾炎,肾炎,胰腺炎等等。医生的大意是,赵香慧五脏六腑已经没有一样好的了,要想保命就赶紧去大城市大医院住院治疗,小地方会耽误她的病情的。
老头和儿女们一听这还了得就要把她扫地出门。
也不知道老头他们是怎么知道赵香慧有个女儿还过的不错的这个消息的,反正还弄到了杨淑霞的电话,就隔三差五给杨淑霞打电话,让她赶紧把人接走,否则死了他们一家概不负责。
杨淑霞现在哪里来的钱给赵香慧看病?
高田野在大门口徘徊要不要进去?忽的就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屋里的门打开了,接着是杨淑霞的声音,她说,“你以为你大半夜出走会吓着我?想多了,这么多年你没管过我,我不跟你计较收留了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哪里来的钱送你去住院?你好歹把医保和退休金拿来,我也可以送你去住院,你什么都没有就被人净身出户了,你哪里来的脸道德绑架我?”
赵香慧,说,“既然在你这里也是等死,那我不如出去死在外面好让你落个个干净。”
杨淑霞双臂抱前靠着门框看着母亲就跟看一个陌生人似的没有任何感情的那种,讥讽,道:“你少拿死来吓唬我,我又不是吓大的。我也没有让你等死,带你去看了药也买了,你还想怎样?
我说了等过了这几天就带你去那个老头家里要个说法,我学法律的,他们这是遗弃罪,你懂不懂?就算是他们看你有病不想管你那也不能霸占你的医疗费和养老金啊!他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赵香慧吵得比杨淑霞声音还大,甚至还理直气壮,大意是那家人在当地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他们惹不起。而杨淑霞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女儿,她有给她养老送终的义务。
娘儿俩吵着吵着动静就大了,那赵香慧哭的更大声了,接着就听到小远和希希的哭声了。
杨淑霞赶赵香慧现在就滚。
赵香慧大哭,说她养了个白眼狼,骂她跟她爹一样,还要去告她不赡养自己母亲,骂着骂着就更加难听了,大意是杨淑霞在乡下如何如何不检点生了俩来路不明的杂种。疯疯癫癫的诅咒杨淑霞的两个孩子活不过今晚,明儿个出门就会被汽车撞死。
这下彻底是触到杨淑霞的底线了,她捞起一个棍子就要打赵香慧,赵香慧比她还手快,打开手里的一枚打火机就要点院子里的柴禾烧了这座院子。
“你不给我活路,那大家一起毁灭吧!”赵香慧彻底疯了似的手里的打火机随时就会引燃另一只手里的柴禾。
高田野这会儿什么也不考虑了一脚踹开大门,院子里的人都被突然闯入的人吓得没了声音,同时赵香慧手里的打火机掉在了地上引燃身边的柴禾,一瞬间院子里就起了火。
高田野轻车熟路上前打开院子里的水管朝着那堆柴禾浇水,同时把疯魔了一般的赵香慧也给浇了个透心凉。大冬天啊,赵香慧冻得骂人都骂不出来了。
火灭了杨淑霞才反应过来,看向从天而降的高田野,“你疯了吧!她可是有病的人。”
高田野,“你要么把她弄进屋换衣服,要么赶走,我看她精神不大正常留这里对俩娃不利。”
赵香慧冻得浑身直哆嗦嘴唇也哆嗦的厉害。
高田野抱起小远,拖着希希,“吓坏了吧!爸爸带你们进屋去。”回头看向杨淑霞,“先把她安置在偏房里笼一盆火烤着,天亮了再想法子解决。”
杨淑霞小声道,“我担心她把房子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