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回事?”
田橙捂着脑袋叫出来,话音才落地,后车轱辘又咣当掉下去,脑门再次磕在一起。
田橙:“……”
趴到车窗往下一看,哎呦不得了。现在走的路已经连小公路都没有了,而是坑坑洼洼不太|平的土路。
眺目远望,看得出来这段地区是几位冷僻的。入眼可以看见的只有地,居然连只丧尸都瞧不见。
“嘿,”周子康道:“这是往哪儿来了,什么破地啊,连公路都没有,怎么走啊!还有多远能上公路?”
路越来越难走了。
这段时间太阳太过于毒辣,地面都被晒得又干又硬。李昀把着方向盘,在黑暗中前行,一边道:“应该不远了。”
不远是多远啊。
没有听到准确答案,周子康有些不满,坐回座椅,左右打量的看。
他从小没下过农村,只从电视上看到过这样落后遥远的地区。
“这是贫困村了吧?也太穷了,连个人影都少见,不过风景挺好的。”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金黄麦田和大树,再往远处看不出是什么,依稀好像有起伏不大明显的小山丘,掩没在夜色之中。
“如果我老了,”周子康笑着说:“我就来这里养老,种菜养鱼,吃的都是健康的绿色食品。”
周子康越想越觉得好,“你们有什么打算?不然我们在这里盖一排小房子,我们都住在这里?说真的啊,到时候你们想吃跟我说,我给你们种,自己种自己吃,想吃什么就过来拿,不收钱。”
田橙撇嘴道:“要不要脸啊还收钱。”
周子康嘿嘿一笑,神色中充满向往憧憬,自我感觉真是个好主意。
田橙转了转眼睛道:“如果我们能活到老的话,然后再跟霍贤学点本事,那我们就是隐居的世外高人啦。也许会有有心人来找我们拜师学艺呢。”
周子康失笑,摇头道:“女人啊……”
这会有了心理准备,再有李昀留神看着前面,遇见颠簸不平的地方都提前提个醒。这回颠还是在颠,没第一回那么难受了。
郑砚和霍贤的悍马在路虎后面,就他们两人。
郑砚口水四溅的说了半天,说累了靠在椅背发呆。车里静悄悄的也不觉尴尬,郑砚托着腮帮子看着前面。
一会手酸了,索性甩掉鞋,蹲在座位上往前看。
霍贤皱眉,训道:“坐好。”
郑砚挪了挪脚底板,漫不经心地说:“我这样觉得舒服。”
霍贤看他站没站样坐没坐姿,弓着腰像一个佝偻的小老头,嘴里鼓鼓囊囊的不断吃东西,无奈的放过他。
在颠簸的土路上走了几公里,才看见前面荒天野地里,终于出现几座遗世独立的小茅屋。
这不知是什么年代的房子了,四周墙壁是砖砌,外边糊着一层泥,房顶上铺满了荒草。房子前边用栅栏围着一圈菜地,里面的不知是什么菜爬满了秧子,还有几棵桃树,上边落满了桃。
“那边还有人吗?”周子康伸着脖子往那看。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李光明答道,随后李昀鸣了一声车笛。
霍贤和郑砚也看到了那几座茅屋,路虎在茅屋的数十米前缓缓地停下,以防有丧尸侵袭,悍马稳稳的停在几米后。
身上备好武器下车,看前边的人专心注意茅屋每人往这边看,郑砚正要从另一边下车,被霍贤反攥住手腕,往车里一拉。郑砚扑到他胸前,“啊!”的惨叫出来,撞到他鼻子了。
身前的男人胸膛硬邦邦的,撞得他鼻子都红了。
“你干嘛啊!”郑砚揉着鼻软骨,情不自禁的含着泪水指责。
霍贤本想亲他一口,这时候看他眼泪都出来了。也顾不上别的了,低头问他:“疼吗?”
郑砚翻了个白眼,你撞一撞试试好不好?
霍贤无奈的给他擦了擦眼角,看前边的桃树,笑道:“不疼了,给你摘桃吃。”
李昀等人已经走出好远了,田橙发现他们没追上来,迟疑的回头看。
郑砚抽了抽鼻子,鼻腔上的疼痛减轻稍许,“走吧,这就去摘。”
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哭腔,霍贤跟着他下了车。
追上大部队之后,郑砚捏着嗓子问:“会有人吗?”
“不要抱有太大希望。”霍贤跟在他身后。
李光明附和道:“没错,有人的话,这个时候早就出来了。”
是啊,他们刚刚鸣笛好几声,夜色寂静,在黑暗中特别刺耳。
如果有人的话,只要不聋能下床,早就该出来看看了。
这一片地大概有十多户人家,大多户的院里都种着菜。只是长势都不太好,偶尔有上天眷顾,能开花结果的,结的果也都很细小。也是,这破天气这么热,不死都是佛祖保佑。
荒屋附近的蚊虫特别多,都能看见蚊子成群成队,像一小团乌云似的飞,搅得人心烦意乱。
逐步接近最前面的屋子,门鼻儿没有上锁,李光明打头阵,在门板上敲了敲,等了十多秒钟,里面没人应声。
倒是旁边的那座屋子传来猛烈的撞击声,几人吓了一跳。李昀走过去用手电筒通过门缝照进去,只看见一张狰狞血腥的脸。
“是丧尸。”李昀走过来道。
那座房子外面的门上了锁,想是附近的人发现咬伤会感染,将丧尸锁在里面。
再往后的房子陆陆续续的又传过来几声剧烈的敲门声,听动静都不是人,数量也不多。
李昀朝霍贤打了个手势,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周子康看他单枪匹马,赶快追上去,道:“我和你一起。”
两人去看其他房屋,霍贤则是上前开门。
外面没有锁门,农村里面一般都是在门里面用门闩插上。农村不比城市,很有人情味,邻里邻居往来亲密,感情大多都非常好,是真正的远亲不如近邻。
所以一般睡觉外出大多都不会真的大锁加门,只是象征性的锁一下。
这是这回情势不同,防的不是人,而是吃人的怪物。饶是这样,霍贤轻轻将门往里推,敞开拇指粗细的一道缝。
霍贤手往后一伸,郑砚磕着瓜子,呆呆道:“什么?”
霍贤想了想,说:“筷子。”
“哦。”不知道他拿筷子做什么,郑砚摸出来一双吃饭的一次性木筷。
霍贤握住筷子,筷子腿伸进门缝里,扣住门闩小幅度的拨拉。
感觉松动的幅度不小,里面应是没上锁,霍贤继续扒拉几下,里边门闩很快被打开,木门吱嘎一声,缓缓地开启。
木屋呈现在他们面前。
里面十分昏暗,就算有强光手电的照耀,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淡。
木屋只有一间房,面积几十平,非常的阴冷潮湿。里面既是客厅也是厨房,锅碗炉灶一应俱全,中间放着一张红漆木桌,使用时间过久掉色了,现出木板的颜色来。除此之外靠角落还有一张炕,有双人床那么大小。
这种年代的土坯房也是罕见,这种房子开窗很不好开。这间茅屋也就朝南方向开着一张巴掌大的窗户,除此之外几乎年年日日的不见阳光。天这么热,里面的空气都跟外面的不一样,都一股奇怪的潮热。
霍贤迈过门槛走进木屋,郑砚和李光明随后。
只进去喘了几口气,郑砚脸色陡然一变,捂着嘴就冲了出去,撞到正要进来的田橙和胡非,干呕起来。
“怎么了这是?”田橙奇怪的说了一句,等她一走进屋里,也受不了的往外跑。胡非三人拍着胸口,站成一排。
李光明肚子里翻腾几下,看霍贤处变不惊,有点不服气,本想出去透气,这时候也硬忍着留了下来。
在头灯映照下,里面地下没有铺砖,就是平时踩的土地,以至于人一进来,漫天都是尘土,往鼻子里面乱钻。
郑砚和田橙三人干呕半天,脸色苍白的回来,离得门板远远的,是死是活都不敢过来了。
他们腥风血雨走过,什么恐怖场面没见过,却对一间小木屋避如蛇蝎。
里面是丧尸就罢了,经历末世这么多天,不至于还怕丧尸。
但是里面的气味实在让他们敬而远之。
那张双人炕上躺着四五个人,都挺大岁数,用力睁大眼睛,神情痛苦又狰狞,一副死不瞑目的情景。
看情况绝大可能是渴死或是饿死的,屋里边的水缸早就空了,落满灰尘。屋里边也没什么能吃的,不知人死了多长时间了,全身的血肉都腐烂得彻底,有的地方露出惨白的骨头,身体下面积着一层尸水。
因为腐臭的味道,全身上下都落满了苍蝇,腐烂的伤口处里里外外爬满了蛆虫,白滚滚的虫子蠕动着爬上爬下,钻进人的身体里。
李光明仔细看了两眼,不忍的别过头去,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那几个人死的时候不太安详,人多炕小,尸体是胳膊搭着胳膊腿搭着腿,这一腐烂不要紧,皮肤都黏在了一起。
除此之外不说,墙角还积聚着大量的粪便和尿液,就算是现在夏天干燥,蒸发得快,残留着磅礴的臭气和尿骚味依然不容小觑!
李光明硬着头皮坚持了几分钟,看霍贤还无退意,刺鼻的气味让他实在难以坚持,疾步往外走出去。
霍贤回头看了看外面,郑砚捂着鼻子眼巴巴的看着他,又回首望了一眼床上。
霍贤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转身走出门外。
“里面怎么样?”郑砚托着下巴问他,刚凑得近了一些,登时奔出老远,被熏着了。
霍贤脸耷拉下来,郑砚捂着鼻子,围着他绕圈,“你别给我摘桃了。”
霍贤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从里边出来,身上确实沾上一股臭味。
源源不断的臭气还从屋里往外边蔓延,田橙领着胡非,装着胆子趋近茅屋,将木门合上了。
“那是人还是丧尸啊?”郑砚往那边探脑袋。
霍贤将衣服扒了下来,露出健美的肌肉曲线,还有小腹上紧致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他的好身材不是健身馆里跑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南征北战打出来的。
别看他穿上衣服显得瘦削,实则体重很沉,肌肉像是钢板似的,非常坚硬。
霍贤将衣服扔到一边,单独走到悍马车的另一边,利用车身遮挡换衣服,郑砚提过去一桶水,给他冲了个澡。
两分钟后,霍贤头发湿漉漉的神清气爽的走回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回到原地老话重提,李光明和田橙已经将这个问题讨论了一下,李光明刚才虽然在屋里待得时间不短,但根本没有仔细往炕的方向看,只顾着犯呕了,没大看清是人是丧尸。
等他两人走过来,田橙道:“是人还是丧尸?千万不要说是人,多可怜啊。”
“是人。”霍贤觑她一眼。
田橙沉默下来,如果是人的话,那是处于多么绝望的境地,走投无路才寻死?
原本丧尸敲击木门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他们身边的这一家。
很快李昀和周子康走了回来,手里有五六枚的晶核。
郑砚上前一看,诧然道:“就这么一点?”
“有人……活着吗?”郑砚小心翼翼的问。
他问这个问题是抱着十分之一希望的,毕竟这一片地人烟实在太偏僻了,丧尸大部队赶不到这里。就算爆发丧尸,但是估计数量肯定不多,只要幸存者能够同心协力,想要生存下来不是问题。
更何况,这是在农村,有田有地,种着桃树,还有麦子,横竖饿是饿不死人的。
但他心里也清清楚楚,致死不一定是饥饿和干渴,更加致命的是绝望。
“没活人,”周子康苦笑一声,“我们在那边看到好几具尸体,身上没有明显的咬伤,脸色也正常,可就是没活。”
郑砚梗住了。
周子康道:“你们这边呢?”
他回头看了看茅屋还有茅屋旁边丧尸敲打的房屋,再转过头来看看朋友的神色,周子康心里就猜出来一个*不离十。
周子康摆摆手,道:“我看啊,都他妈是自杀的!死了也活该!这种人就该被淘汰,不到最后时刻,怎么能说死就死?自己不惜命,能等得到救援就他妈怪了!”
又是一场空欢喜。
周子康和李昀两人走到茅屋旁边,周子康后退起跑,将木门一脚踹开,背后的丧尸被门掀开一米多远。随后两人欺进屋里,将丧尸的脑袋砍了下来。
另一边霍贤则是带着郑砚围着这一片的菜地转了转。
大多蔬菜因为缺水都没长活,有苟延残喘的也只是挂着泛着青黄的小小的果实,实在没法下嘴。
而给了他们巨大的惊喜的除了桃树,就是最后几户人家的菜地里边,搭着的几棵葡萄秧子了。
天热起来葡萄反而更甜,紫红的葡萄挂满了木架,一串一串的往下缀着。
可这么时间没人照看,能吃的其实没有几串,倒是浪费了不少,地上熟透的葡萄一颗颗的掉下来,都晒干了。
几个人登时卷起袖子去摘葡萄,郑砚从空间里边取出来一个带窟窿的塑料框子,一人一把剪子,将剪下来的葡萄放进筐子里。
一大片的葡萄秧最后只摘下来不到几十串葡萄,除掉还没熟的还有熟过了的,大概只有二十多串能吃。
好消息是没串葡萄的个数都不小。
另有阴凉处有几串青葡萄还没长好,本着在这儿放着都是浪费的念头,正想将那几串葡萄也剪了下来带走。
霍贤摸了摸刚长出来的胡子,拦住他的动作。
“稍等。”霍贤说。
郑砚乖乖的收回手,哦了一声,去剪其他的葡萄。
这葡萄是真的甜,田橙自告奋勇的洗了一串,每人手里分了一把,咬了一口就好吃的叫起来。
他们这段时间也吃过一两回的葡萄,还是郑砚从超市里边收藏的好货,可跟这几串葡萄一比,就被甩到八百里地去了。
只是比超市葡萄的籽多,但是是真的甜,馨甜丰足的葡萄汁化进嘴里,说不出的湿润好吃。
郑砚边吃边摇头,叹气道:“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就奔着这么好吃的葡萄,我都舍不得死啊!”
霍贤摸了摸他头顶,将自己的那一份塞到他手里。
随后霍贤大步往前走去,郑砚愣了一愣,下意识的追上他,问:“你不吃了啊?”
霍贤头也没回,摇了摇手。
郑砚自己乐得吃两份,慢悠悠的跟上霍贤。
“太可惜了,就这么几串,多点就好了。”郑砚跟在霍贤背后说:“到时候可以酿葡萄酒喝,肯定好喝。”
霍贤没说话,面色沉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郑砚也不在意,霍贤有点大男子主义,凡事有自己的一套主意,平时又寡言少语不善言辞,喜欢闷头做,也不跟他商量。
后边的人连连赞叹的吃着葡萄跟在后面,连葡萄皮都来回咀嚼几遍,充分的利用完了剩余价值。
来到桃树下面,霍贤顿步,等郑砚追上来,把剪子塞给他,又从空间摸出来一个筐子,放到他胸前,让他抱着。
然后把人拉到桃树下面。
霍贤人高,手也长,不用爬树就够得到桃子。
只见他左右两手同时开工,左手速度丝毫不逊于右手,一只手同时能稳稳的抓四颗桃,然后往筐子里面放。
这种农村种的自家桃是脆桃,没打多农药,有的桃上面有虫洞。
郑砚有点嫌弃的说:“桃都坏了,怎么还摘,能不能吃啊?”
霍贤的手上沾满了桃子细软的绒毛,这种绒毛沾到身上很不舒服,霍贤把郑砚推得远了一点。
将手里的八颗桃放在筐子里,霍贤才道:“虫子比你聪明。”
郑砚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默然道:“你是不是在偷偷骂我?”
霍贤:“……”
田橙吃完了葡萄,端着水盆过来洗桃,一边道:“你没听懂他意思啦。的确有这样一种说法,虫子比人聪明嘛,它知道什么桃最甜,所以你不要看不起长虫子的桃,比一般的桃都要甜好吃的好不好。”
郑砚挑眉,“真的?”
田橙洗好了桃,将长虫的地方挖去,递到嘴边给他。
郑砚就着田橙的手咬了一口,脆脆甜甜,又脆又甜,甜到心里去了。
郑砚舒服的眯起眼睛,“真的!”
田橙嘿嘿一笑,用事实说完话,自己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郑砚张着嘴还等喂,田橙理也没理他,郑砚自己嘟嘟囔囔的说:“一点都不甜……”
统共有七八棵的桃树,桃子上千颗,等周子康和李昀吃完葡萄。三个人爬上树,摘了好一会才摘完。
这么好吃的桃子必须全部带走,郑砚担忧的看着枝枝叶叶,叮嘱道:“可别落了一个,千万别啊!”
周子康在树上猴子一样攀爬,显摆自己灵敏的伸手,一边吆喝道:“放心吧您嘞!”
桃大多都熟了,只是有虫的不少。
把所有桃子都摘了下来,差不多有不到三筐,足够……他自己……还有霍贤……吃一段时间了。
是的,郑砚蹲在地上无耻的思量,要把这批货独吞!
这才不到三筐的桃,吃完可就没有了。两个人吃和七个人吃,那可节省多了。
田橙还想洗一个吃,郑砚拂手掠过,眼前的东西顿时空了,田橙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怎么都收起来了啊?”
郑砚颇为理直气壮的说:“天这么热,容易给放坏了。”
田橙想了想有道理,但想起来脆甜的味道,不罢休的缠着他。“再给我一个好不好?”
胡非跟在田橙后面,嘴馋的说:“我也想要。”
帅助手说:“我刚刚摘桃了,我也要,给我。”
郑砚白了帅助手一眼,刚刚就它蹦跶的欢,就它会添乱。
郑砚嘿嘿一笑,假装掏兜,然后趁他们放松的一刻,嗖的就跑了。
他一边跑一边下意识找霍贤的身影,跑了一圈,猛然停下脚步,四处打量。
霍贤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