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星星小盆友的别扭劲儿,简直从他还未有幸变成一粒种子开始,就初露端倪。
只不过,司徒醒夫妇,没有想到这个小子折磨人的功力与日俱增,从没有打算消停过。
孕期的最后几个月,甘一诺的口味变得尤其刁钻,根据甘一诺对于饮食上面从未挑剔过的经验,司徒醒自然而然认为罪魁祸首便是老婆肚子里的那块肉。
凌晨三点半,身侧的人似乎有些睡得不太安稳,又不敢大动,司徒醒最近睡得很浅,隐隐猜到了老婆所为何事。
他慢慢坐起身,打开自己这头的壁灯,凑过去轻声问:“是不是想吃点什么?”最近,老婆经常半夜被饿醒,然后想要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和家里的阿姨都做不来,只得开了车满大街地去找,可是是次数太多了,老婆今晚就算饿醒了也不好意思叫醒他了。
此时,甘一诺背对着她躺着,被他这么一问脸上有些薄红,她已经尽量让自己不要辗转发侧,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着了什么魔,肚子里似乎有一只特别固执的馋虫,一直在勾引着她,让她怎么样都无法安然而睡。想起老公眼底那片怎么也掩盖不了的青黑,她真不好意思开口叫醒他,只是,这人,怎么自己就醒了?
司徒醒已经翻身起来穿好衣服,他绕到妻子那一头,将她扶坐起来,顺手将一个枕头塞到她腰下面,耐心地看着她:“今晚他点什么菜?”
甘一诺一开始有些抵触回答,在他温柔的眼神下,她只好红着脸回答:“麻辣烫。”
司徒醒有些晕,那是什么?他的人生阅历里面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甘一诺跟他解释了半天,他才明白,是一种将各种吃的东西放到一起的大杂烩。这个……有什么好吃的?而且,不太卫生吧?他轻蹙着眉头看向怀孕后已经变得很柔顺的妻子,面对她矛盾又略带着期待的眼神,他很纠结地出了门。
开着车在大街小巷上溜达,这个时间,根本就找不到老婆口里描述的东西嘛。最后,经过多番打听,他终于把一家据说口味最纯正的麻辣烫家的店主从床上挖了出来,给他现做,代价是五位数的现钞。店主是做小买卖的,原本不甘不愿,但是一顿麻辣烫能挣这个数,他的态度有了转圜,连带着手下的动作也快了起来。他一边利落地烫粉,下菜,一边不由自主地打量等待着的男人。
一身看不出牌子,但是明显很矜贵的衣服,眉目英俊,神情专注,气质卓然,不用说也是非富则贵呢。
唉,现在的有钱人真是穷折腾,摊主放下几片猪红,利落将烫熟的菜打包好,递给那位眉头微微蹙起的男人。
然后,他的手里真就多了一扎老人头,他就随口一说呀,没想真要那么多,这人……
经过这样一折腾,司徒醒回到家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他不经意地揉了揉眼睛:嗨,小家伙,还没出世呢,就成天地折磨他老爸。
上了楼,甘一诺已经睡得很香了,司徒醒放下热气腾腾的麻辣烫,轻轻把她摇醒。
“老婆,起来吃麻辣烫。”
甘一诺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司徒醒将碗端到她面前。甘一诺看着碗里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东西,红白绿交错的,她突然就没有了食欲,半天也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
司徒醒帮她抽出筷子,心里头有些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只见他的好妻子,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愧疚:“司徒,我——我又不想吃了。”
好吧,这周第七次了,每天一次闹腾,一天不落下,这个臭小子一天都不放过他。司徒醒在心底暗暗咬牙,一股无名的邪火一时无从发泄,面上却还是要温温柔柔的:“那你继续睡,时间还早。”
怀孕的人就是嗜睡,甘一诺很快又睡着了,而司徒醒虽然疲惫,却难以入眠。
出了一会儿神,他鬼使神差地端起那碗看起来有些诡异的东西,自己吃起来。
第一筷入口,味道不错,一口又一口,他不知不觉竟然将两碗都吃光了。
貌似,还有些吃的价值,这小子也算识货。吃完后,心里的那团火也不知不觉消散了。嗨,他跟自己儿子叫什么劲?
只不过,他连着拉了两三天的肚子……
距离预产期越来越近,司徒醒的心越来越紧张,虽然孕妈妈课程他一节不落地跟着听了,整个生产过程他也仔细研究了一遍,他还是放松不下来。他甚至比甘一诺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虽然现在医学昌明,产妇出现危险的概率很小,他还是不放心。
距离预产期还有两周的时间,一天晚上,甘一诺突然肚子疼得厉害,司徒醒急得满头大汗地抱起她就往医院赶,到了医院他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脚的。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抓着事先就联系好的女医生的手臂,嗓音都在颤:“她没事吧?”
女医生让他先放手,走过去给病床上的甘一诺检查,结果,什么事也没有,甘一诺并没有明显要分娩的迹象。
医生建议甘一诺留院观察,这样出事的几率更小,只不过,一晚上都没住满,甘一诺就浑身不舒服,一整晚都合不上眼。
司徒醒当机立断就将人接回家去。
小鬼在肚子里像是故意折腾老爸老妈,不过两周时间里,甘一诺断断续续地发作了好几次。司徒醒夫妇两被弄到精疲力竭,可到了最后都是虚惊一场。
甘一诺没办法,即使在医院住不惯,她也决心医院住下了,她不想这么来回折腾了,累着自己更累着了老公。
只是,这一住,她的肚子却又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医生说各项指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可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预产期都过去了十多天,肚子里的孩子倒像是老僧入定,半点儿动静没有。
司徒醒几乎要被折磨到抓狂,他发誓等那个小鬼出来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医院征求两人的意见,当机立断地给出剖腹产的建议,甘一诺虽然有些踌躇,她一直是准备顺产的,最后她还是默默点头。毕竟,孩子在肚子里面呆久了,会有危险。
诡异的是,决定手术的头一天晚上,甘一诺的肚子终于又有了动静,一开始孩子动得很慢,她忍着疼,害怕又是虚惊一场,默默数着阵痛的间隔时间,终于,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甘一诺相信这一次绝对是来真的了。她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声音打颤地叫醒了睡在她旁边的司徒醒。
司徒醒看到妻子疼得脸色都白了,很是自责:“傻瓜,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我怕他又,骗我们。呃,司徒,我的肚子——好疼!”
即使疼得不断留着冷汗,甘一诺仍然坚持要顺产,答应剖腹产只是万不得已,现在孩子主动要出来了,她怎么会放过任何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
司徒醒根本不能放心等着产房外面,他忍受不了那种煎熬。
因为是初产妇,产程显得冗长,但是疼痛丝毫不减。甘一诺死死咬着唇,不然自己喊出声来,她怕自己喊出声,就会没有足够的力气将孩子生下来。
司徒醒往她嘴里塞了几块巧克力,心疼的说:“诺诺,别咬自己,你要是疼得受不了,就咬我。”说完,他将自己的手臂塞进了妻子的嘴里。甘一诺实在疼得受不了,嗷呜一口咬住了司徒醒的手臂。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席卷而来,助产士在一旁耐心地指引着甘一诺吸气呼气,憋住用力……
司徒醒两眼含着泪,温柔地为她拂去额头渗出的汗珠,饱含深情地吻着她的额头:“诺诺,别怕,没事的,我在这里陪着你。”他从不知道原来生孩子会是这样的疼,原来医学划分的第九级别的疼痛不是子虚乌有的,他恨不得代替她疼。
他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在她耳畔说:“诺诺,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受这样的苦。”
疼痛像是没有期限一样,甘一诺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缓缓地下滑,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身侧的爱人一直在温声劝慰,她不能昏过去,孩子需要她。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以后,甘一诺在一阵尖锐的疼痛后,感到身下一阵热流淌了出来。她精疲力竭的看过去,看到司徒醒双手颤抖地拿着剪刀剪短了脐带。随后,医生熟练地将孩子到提了一下,轻轻拍了他的小屁股一巴掌,顿时产房里响起了嘹亮的哭声。
“司徒先生,司徒太太,恭喜你们,是个儿子。”
护士将已经包裹好的孩子,递给了一旁激动到手足无措的司徒醒,司徒醒有些慌乱的接过去,脑子一阵空白,以前学的正确抱婴儿的姿势像是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怀中的孩子,好小,好软,真怕自己的手劲太大把他捏坏了。
等到他适应了,他的眼里又开始微微湿润,他抱着怀里的小不点儿,凑到甘一诺的跟前,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诺诺,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甘一诺扯出一个满足的笑,眼前一黑,就这么昏过去了。
再醒来时,她的高级病房里已经挤满了人,荀俊夫妇,林正夫妇,还有甘一言带着老婆孩子也大老远地赶过来了。
甘一言最先发现她醒了,虽然脸上带着笑,眼里的心疼根本藏不住:“姐,你真厉害,八斤六两的家伙你都能顺利生下来。”
看她眼神一直在默默梭巡,甘一言笑着说:“姐夫带着星星游泳去了。”
说话间,尽职尽责的营养师已经端来了一碗熬到绵软喷香的鸡丝粥,考虑到她马上就要哺乳,营养师建议她暂时只能吃得清淡点。
耗费了这么多的体力,甘一诺的胃口很好,一下子将保温盒里的鸡丝粥吃下去了一大半。等到她吃完,司徒醒抱着孩子回来了。
病房里的人一窝蜂地围过去看,被司徒醒一一赶走:哼!我儿子岂是你们想看,想看就能看的!
把人都赶出了病房,司徒醒把儿子小心翼翼地送到老婆怀里,有些微的不满:“诺诺,他怎么长得像猴子?”这么丑的家伙,害她老婆疼了十几个小时?
甘一诺狠狠剜了她一眼: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孩子顺利生下来了,本来是一件应该大大高兴的事情,可是偏偏有件事让甘一诺难以启齿。
孩子醒了就哇哇哭着找吃的,在甘一诺怀里拱了拱,顺利咬住了食物,可惜他死命的吸都没有吸出粮食来,甘一诺也涨疼得厉害,可是明明满到快溢出来的东西,这时候它就是出不来。
没有办法,她只好红着脸求老公帮忙:“司徒,你——帮我吸出来。”
司徒醒听到老婆蚊子一样的声音,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这活色生香的画面……
司徒星星小盆友在老爸的鼎力帮助之下,终于顺利吃到了他的粮食,他闭着眼,粉嫩的小嘴儿含着他的食物,吸的有滋有味,另一只胖胖的小手还占有欲十足地摸着另一个,像是怕有人来跟他抢食一般。
司徒醒狠狠地瞪了小鬼一眼,看着老婆白花花的胸前,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转过脸去。
小鬼,那是他的。
事实证明,遗传是神奇而微妙的,司徒星星小盆友就很好地继承了老妈的别扭,和老爸的无赖。
整个月子,他很配合的吃了睡,醒了拉,拉完吃,吃完再睡。
司徒醒和甘一诺都默默感叹孩子的懂事,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只是,刚出月子,他的别扭劲儿就显露无疑了。
才一个月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精力那样足,晚上到了十一点还不睡。司徒醒心疼甘一诺,果断承担了夜里带孩子的职责。甘一诺已经否决了司徒醒将孩子交给保姆带的提议,她已经决定,孩子每一个成长的阶段她都不要假手于人。
这样持续了半个月,司徒醒的眼袋已经可以割下来炒一盘儿菜了。
甘一诺于心不忍,建议两人夜里分着带。
可就是奇了怪了,上半夜轮到甘一诺带着他的时候,小鬼就乖乖的洗洗睡,根本不吵也不闹,也不要人陪,早早就睡得实实的,下半夜哭到撕心裂肺。
下半夜轮到甘一诺的时候,小鬼就会玩玩这个,玩玩那个,直到十一点半才愿意老实地睡下,下半夜屁都不放一个。
司徒醒被他折磨得快要神经衰弱:小子,这是红果果的报复啊报复!
甘一诺在旁边看得忍不住想笑:“司徒,你跟自己儿子较什么劲。”
也是,司徒醒一手揽过老婆,在她脸上香一个,唇不由自主地四处点火:“老婆,看我这么辛苦,是不是该犒劳一下?”
话音刚落,原本该睡得踏踏实实的小鬼嘹亮的哭声在婴儿床上想起,司徒醒的心底是这样的(╯‵□′)╯︵┻━┻。甘一诺在他唇上印了印,柔声说:“他可能拉粑粑了,我去给他换一下。”
司徒醒泪流满面地将老婆按回床上,无比憋气的说:“你躺着,我去。”
甘一诺望着男人挺直的背脊,还有微微凌乱的发,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有你还有宝宝,好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