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残忍了。”将张婆子和荣儿的尸体扔在静好墓前之后,琴瑟问出这句话时满目哀伤。
“如果我有你这样的能力,我也会这样做的。”秦商不知道善良的定义是什么,但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善良的。因为在听到亲近之人的死讯之时,她只想着让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人血债血偿,无论用怎样的方式。
琴瑟离开公主府之后,去了很多地方“散心”,直到最近才来了阳州。本想偷偷看一眼静好就走,毕竟她去了赵府之后与静好也是多年的姐妹。谁知晚来了几日,得来的只是静好的死讯。悲愤之下,她在张婆子回家乡的路上就将其杀了,如今又回来杀了荣儿,终于为静好报仇雪恨。
“我本来想去把那个李辰卿也杀了。但是庄山那种的地方,他要是不出来,我也寻不到他。”说罢,琴瑟把手中的剑插在了静好的坟前。剑刃闪着寒光,无声的震慑着所有心中有愧之人。
“那你现在准备去哪儿?”就要离开阳州的时候,还是秦商主动问出了这句话。
“还没想好。”说话的时候,琴瑟有意无意的避开了秦商的目光。说到底,她对不起这个真心待自己的少女,如今能够这样平静的对话已是她的幸事了。
“若是有一天无处可去了,便回来吧。”秦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是平静,她曾经怨恨过自己被欺骗,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怎样也能看出眼前的女子尽管隐瞒了身份却一直真心待自己。最起码,她真的从未想过要害她。今时今日再回想当时的事情,只觉恍若隔世,却早已不会放在心上。
“我听顾尔雅说,你叫辛夷是不是?白辛夷?”主动拉过对方的手握了下,秦商能够感受到对方手指的微颤。“辛夷,保重。静好已经不在了,如果连你也不在了,曾经在我身边的人就一个都不剩了。”
最初的最初,她身边的人是琴瑟、静好、颜央、慕容济、施锦......可是如今呢?这些人死的死走的走,一个都不剩了。与死亡相比,任何事都显得微不足道。
“对不起......”事到如今,白辛夷已经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低声呢喃着,“对不起......”
“没关系啊,都不重要了。只要你还活着,就没关系了。”松开她的手,秦商这才上了马准备出城,“再见。”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白辛夷仍是站在原地,半响之后才下定了决心转身离开。
因为耽搁的时间不长,从阳州马不停蹄赶路,直到追上大部队只用了三天。能够遥遥看到骑兵们影子的时候,颠簸了这么久的秦商已经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虽然出来这么久,她的技术已经突飞猛进了,但是仍然有些不习惯骑马这种方式。
然后,就在她疲惫的差点扯不住缰绳的时候,她看到了前方的顾尔雅。他似是在等她,坐在马背上挡在路中央。她拉了拉缰绳,她的马跑的慢了下来,但却没有停下。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纵马从他身边跑过。
只是就在两人几乎要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突然伸出了靠近她那边的那只胳膊。然后,她就被他这样一拦一揽,只觉身子从马鞍上一路滑到马屁股,随即身下一空,眨眼间便被揽到了他的马背上。整个过程干脆利落,她还维持着原本拉缰绳的动作,眼睛却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马已经一路向前跑远了。
“如果这马跑得快一些,从马上被扯下来的就是你了。”反应了一会儿,她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才是太轻了,我这一只胳膊就能把你提起来。”得到关心,他还是蛮开心的,但见她一脸疲惫,连说话时都是带着倦意,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盖在了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之后,才轻轻拽了下缰绳调转马头。
眼见着前方一男一女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落在后面的两个人皆是无言以对。
待到所有人都成功会合之后,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秦商已经在顾尔雅怀里睡着了。越近云沂越是风凉,为了方便赶路,所有人都没有带多少行李,殷阮把自己身上那厚实的披风解下来递给顾尔雅,示意他给秦商披上。顾尔雅道了一声谢,又在睡着的秦商身上裹了一层披风。一旁的林和希撇了撇嘴,脱了自己的外衫罩在了殷阮身上,不待殷阮拒绝已经纵马跑远。
连夜赶路,接近边关的时候已是凌晨。
秦商醒来的时候,一行人刚刚好越过了祟朝的边境。睁开眼时,她看到的正是破晓时第一缕阳光。东方天际被一点点染红,金色的光芒洒在关外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伴随着塞外风沙被刮起的微响和身后骑兵们整齐的马蹄声,秦商此生见过的最震撼人心的场面不过如此。
而环抱着她的少年却丝毫没有留意到那耀阳的日光。少女醒来时微微直起了身子,她的发髻早在睡着时就被怕她睡得不舒适的尔雅解开了,如今她只要稍稍仰起头,披风的帽子就从那柔顺的长发上垂落下来,尽皆披散在肩上的发丝被清晨的微风吹起,拂过身后少年的脸庞,留下一抹余香。
轻而易举的就能撩动人心。
“还有多久到?”看了一会儿眼前美景,她终于微微扭过头问起了这个问题。
还在呆呆望着她的顾尔雅愣了一下才答道,“快了......”
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一行人已经接近了云沂的领土。
横在鹒犁和祟朝中间的必经之路上,云沂是个兵家要塞也是两国之间的和平保障。只要两国还不想开战,云沂若是出了事,这两国其实比云沂自己还要来得着急。如今云沂国内出了叛乱这种事情,不仅是祟朝派了军队过来支援,鹒犁也派了二皇子图格亲自带兵助战。
“灼华!”两方军队会合的时候,图格很是热情的迎了过来,然后用秦商听不懂的鹒犁语言对着顾尔雅说了一通话。
顾尔雅平静的听完,随即用中原回答道,“二哥还是说中原话吧,公主殿下没接触过鹒犁的语言。咱们说什么,我不想她听不懂。”
“哦......”图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说你怎么突然想与祟朝联姻呢,还去当那送上门的女婿。历朝历代,哪次联姻不是公主嫁到咱们鹒犁。”
顾尔雅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始排兵布阵。当年他攻下云沂之后,就再也没回来管过这里。如今云沂国内的一派势力谋了兵权,又杀了他当年留在这里的几个臣子,大有占地称王甚至煽动两国开战之意。对待这种事情,根本无需多费心思,武力镇压即可。
作战策略几乎是随随便便定下的。云沂的格局很是奇怪,骑兵三日内可以从国度的北边赶到南边,都城则与北面边境相邻。鹒犁的军队兵分两路从西北两处要塞攻入,祟朝的军队则负责东南两边。至于顾尔雅自己,则是直取云沂都城。
“疯狗,你行吗?”兵分四路之前,顾尔雅不忘担心的问了一句。
虽然生在将门又出身庄山,但是这一战确实是林和希第一次领兵。听了这挑衅性的话语,林小哥第一次没有反击回去,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毕竟,殷阮是跟着他这一路走。
瞥了眼秦商担心的表情,顾尔雅免不了又多交代了几句,“你自己死了没关系,别连累姑娘受了伤。”
“知道了。”不耐烦的吼了一句,林和希干脆翻身坐上了殷阮的那匹马,低声说了句“抱歉”才将其护在自己怀中,然后带兵离开。
这一次镇压叛乱是约好时间进攻,既简单又粗暴,没有各种计谋,只有单纯的武力压制。以武力碾压的方式踏进云沂境内,自然也不存在安营扎寨留人在云沂外面的事情,所有人必然都会与军队一起前进。但是同时带着两个姑娘攻城,就算是再有神通的将军也难免照顾不周。殷阮跟着林和希走后,顾尔雅这边就剩下秦商一个人了。
“穿好这个,等攻城的时候,你只要在我怀里不动就好。”把自己的盔甲都穿在秦商身上之后,顾尔雅只穿了一身轻薄的劲装。这一次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他根本不担心成功与否。这是一场碾压式的战争,待鹒犁的军队打通北边这条路,他只需要带着人直接攻入都城杀了那个带头叛乱的人就足够了,甚至无需与军队交战。但是即便如此,身边有自己最重要的人在,他还是比任何一场战争都要来的谨慎。
“你真的这么担心,还不如让我带着她。”莲及悠悠然的来了一句。
“不行。”虽然他也承认在场武功最高的绝对不是自己,但他就是不信任将怀中女子的性命交到任何人手里。
“还没有多喜欢呢就这样了,彻底陷进去那天可怎么办啊......”再一次看着那一男一女离开自己的视线,莲及觉得自己看的牙都疼。
而另一边的顾尔雅又吩咐了自己的几个下属,“去林和希那边看着点,保护殷姑娘。”
“是。”下属领命离去。
秦商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事实上,她并没有多么担心自己的安全,她只是一直放心不下殷阮。她身边的女孩子本就不多,殷阮算是唯一一个称得上好朋友的。刚刚经历了静好的死,现在的她对殷阮难免有些担忧过度。
“没事的。”早就看破她的心思的顾尔雅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重视的人就是我重视的人,你不想让谁死,我就绝对不会让她死给你看。”
那施锦呢?秦商几乎要脱口而出了,但是此情此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变成了,“你别这样......”
她说的极小声,顾尔雅只当没听见。
子时三刻,北面的鹒犁军开始进攻。
寅时刚过,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顾字大旗从云沂国门一路插到了都城的王府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这几个人在一起相处真的是好和谐好有爱→_→ 比之前那一场好戏的时候,真实又温馨多了。
【魔王真是温柔啊。对待自己喜欢的人温柔到骨子里,对待爱人的姐妹,也是在(一定程度内)出自真心的关心。跟秦商有关的人和事,他都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