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风起。
细雨朦胧笼罩着街市,淅淅沥沥,如蟹爬沙。然这雨却丝毫没有让丽州城人望而却步,平坦宽阔的丁香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道旁一座典雅酒楼,古雅的梨花木牌匾上书“一品斋”三个大字,龙飞凤舞,豪迈潇洒。醇厚的酒香与浓浓的菜香从敞开的大门内飘出来,外面的人闻见,少有不被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时值正午,两匹高头骏马一路慢跑着从远处而来,在一品斋门前灵巧地停住。皆是罕见的名贵宝马,其中一匹枣红马上,一名披着蓑衣、腰缠软剑、身量极高的男子利落地跳下。
但见他二十五六岁,面皮白净,棱角分明,眉如簇墨,鼻梁高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迫人的英气,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青色丝带高高地束起,发尾很明显地卷曲,一看就是自然卷发质。
懒洋洋跟在他后面的是一匹花马,这花马虽然同样罕见,但却长得有点滑稽。身上是栗子色带着不规则的白色花纹,马头两眼中间一道笔直的白色花纹,马鬃、马腿和马尾也全部是白色的,并且鬃毛、尾毛和腿上的毛全都很长,还带着微微的自然卷。
一名二十出头的俊美男子骑在它身上,穿了一身耀眼的天蓝色丝织长衫,衣摆处绣着密密麻麻的海浪图案。肤如脂玉,唇红齿白,狭长如柳叶的眼含着风流轻佻的笑意,那顾盼间的风情万种,便是汉国第一花魁也要甘拜下风。
他没穿蓑衣,而是打了一把天蓝色的紫竹油伞,被路过的少女们脸红心跳地围观着,不仅不害羞,反而频频微笑颔首示意。惹得道路两边的少女们全都冒着雨惊叫连连!
“自然卷”万分恼火,没好气地道:
“兰墨凉,你在那里磨蹭什么,还不快点下来,我都要饿死了!”
“催什么催什么,这么大嗓门,把人家姑娘都吓着了。这么粗鲁,难怪都二十五了还娶不上媳妇。吟风,你要改。”兰墨凉一边慢吞吞地从马上下来,一边慢条斯理地教育。
慕吟风被气得脸色涨红。吼了句:“要你管!”转身大步走进酒楼大堂。
兰墨凉慢悠悠、孺子不可教地摇了摇脑袋:“唉,真是没有耐性!”让小二牵了马去后院喂,不紧不慢地步入酒楼。收了伞,又慢悠悠地坐在已选好位子的慕吟风对面。
一品斋的老掌柜是个人精,一眼望去,客人是达官贵人、商贾富豪还是普通百姓,他心里也能猜个八/九分。眼前这两个。听口音不像是汉国人,但却绝对是官家子弟,也许是别国的世家公子来到汉国游玩的。
世家公子不分国界向来都是大主顾,当下他也不敢怠慢,亲自走过来询问:
“二位公子,请问想点些什么?”
“听说这丽州的河鱼最是新鲜可口。海鱼吃惯了,我正想尝尝河里的,掌柜的可有什么好推荐?”兰墨凉笑眯眯地问。
“公子算是来对地方了。这丽州城里,论烹制河鱼,我们一品斋认第二还没有店家敢认第一。一品斋最出名的就是田大厨的全鱼宴,佐以汉南的名贵特产醉仙酿,二位要不要试一试?”
“行行行。掌柜的,你先别说了。赶紧给我来壶好酒,再把菜尽快上齐了。我赶了一夜的路,老远就闻见你们这儿的香味,快上菜快上菜!”慕吟风摆着手忙忙地道。
掌柜的刚要答话,兰墨凉急忙道:
“哎,掌柜的,做鱼的时候你记着,告诉厨子别放葱别放蒜;炖鱼头汤时用的鸡汤一定要用小火现煨出来的鸡汤,我不喜欢老汤,太腻太干有一股子怪味;还有啊……”
慕吟风用筷子狠敲桌子:“兰墨凉,你有完没完?!”
兰墨凉住嘴,看了他一眼,摊摊手,无奈又包容地叹了句:
“你就是这么没有耐性!”
“他娘的谁跟你在一起能有耐性,就连北宫雅那么有耐性的人碰上你也都被你给逼疯喽!”慕吟风“几近崩溃”地大吼一句。
兰墨凉无奈地轻叹口气:“你们就是这么没有耐性!”扭头对老掌柜笑道,“那掌柜的,先这样,来一壶酒,再把你们店里的拿手菜尽管全上来吧。我这个兄弟饿起来能吃下一头牛,你不用担心他吃不下……”
慕吟风无语地一拍额头:这次和他一起出来,果然是他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
老掌柜嘴角抽抽,急忙道:
“好嘞,二位稍后。”转身吩咐跑堂的小伙计上菜上酒。
慕吟风却不待掌柜的走开,紧接着问道:“对了掌柜的,我向你打听个人,你有没有见过这位公子?”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只卷轴,小心地展开来。
老掌柜微怔,只见画卷上画着的是一名优雅贵气的年轻男子,发束金冠,衣着锦袍,面若九天玄月,色如春晓桃花。一张细白如瓷的瓜子脸,妩媚的丹凤眼微微上挑,两片鲜美的嘴唇盈盈含笑,似初夏时节沾染了晨露的蔷薇花,娇美欲滴。
“咦,这不是白公子吗?”来上酒的小伙计一眼瞧见画中人,惊讶地道。
慕吟风一听,噌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双手死死地握住小伙计的手腕。一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大,声音带着热血沸腾的颤抖,仿佛踏破铁鞋终于得到收获一般地激动:
“你见过他?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小伙计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唬得脸都白了,慌忙想抽回手。无奈对方手劲太大,他根本抽不回来,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快被捏断了。
老掌柜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上前去解救小伙计。
兰墨凉慢条斯理地说了句:“吟风,你太失礼了。”
慕吟风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松开小伙计的手,说了句“抱歉”,有些惭愧地重新坐好。
兰墨凉坐着。抬起脸笑吟吟地询问:“掌柜的,你们认得画中的公子?”
他虽然在笑,语调里却带着不允许别人欺骗他的压迫力,让老掌柜心下一凉,额头上都快渗出冷汗来,踟蹰着问:
“二位找画中的公子是要……”
“掌柜的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是这样,我们是画上公子的表亲,早前他和父亲大吵一架,离家出走。音讯全无。我那伯父也拉不下脸去找,非说只当没有这个儿子。不料前些时候,我这表弟的胞兄因病过世。伯父由于过度悲伤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时,终于说了想要找回儿子。
于是我们就出来四处寻找,但因为时间太久,线索太少。一直没有找到。若掌柜的知道他的消息,还请如实告知。我那伯父病得很重,若是表弟再找寻不到,只怕他们父子就要阴阳永隔,再也无法得到对方的谅解了。”
兰墨凉说到这里,亦是满脸地悲伤凝重。
老掌柜恍然地点点头。叹道:“原来如此!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就好奇那白公子明明久居乡野,怎么那模样气度却像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原来真的是有钱人家的公子。那白大娘子也像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一样。”小伙计呵呵乐地说。
兰墨凉一怔,肃色问:“他成亲了?”
“何止啊,连孩子都两个了,那两个小家伙,软绵绵胖乎乎的。可逗人了!他们家就住在城外的檀溪村,你们出了城一直往南走。不到半刻钟就能看见。”小伙计越说越得意,喋喋不休地卖弄自己的消息。
老掌柜生气地照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废什么话,还不快上菜去,别扰了客人的清静!”
小伙计被吓得浑身一抖,登时噤声。
老掌柜对着二人连连赔笑,领着伙计退下去上菜。不一会儿,菜就已经上的七七八八了。
两人自从听了那小伙计侃侃而谈,皆面色沉肃,连兰墨凉也不再笑吟吟的。
默默地吃了一会儿菜,慕吟风顿了一顿,略带惆怅地低声叹道:
“没想到他成亲了!”
“是啊,若是被里头那位知道,必然又是一桩麻烦。”兰墨凉一手懒洋洋地托腮,一手执了一杯醉仙酿,漫不经心地说。
慕吟风沉默了片刻,忽然漆黑的眸光凛冽地一闪,冷声道:
“反正是个乡下女人,要想解决,也容易得很。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妨碍他的!”
兰墨凉淡淡扫了他一眼,笑道:“你对他还真是忠心呢!”
不正经的调侃语调让慕吟风青筋一跳,狠瞪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邻座的几个客人前来吃酒,菜上齐了,几个富家公子七嘴八舌地笑道:
“哎,昨儿映月绣楼的拍卖会你们去了没有?那副‘洛神图’仿的是何公所做的名画《洛神图》,由白七娘所绣,竟卖出五千两的高价。”
“可不是嘛,那副《洛神图》绣的居然与真迹相差无几。那神韵、那笔法,连上面绣的词赋都仿佛是用笔手写出来的一样,五千两银子绝对值当!”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可听说,那白七娘的相公其实就是笑笑生公子。”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现在这事儿已经传开了,据说是映月绣楼的郭掌柜亲口证实的,等到七夕的时候,还要在绣楼里再办个拍卖会,到时候白七娘将会把她夫君的春宫绣出来,拿出来拍卖。”那公子说着,发出孟浪的低笑。
其他人听闻,也都窃窃地笑。
“说到笑笑生,你们看,这是前儿集风院才开始卖的,限量版精装书二十两一本,《多情主子的丫鬟奴隶》。画得好煽情,我只看了几页就把持不住了,拿回去还和春桃试了一遍,果然够刺激。”雷公嘴公子一边嘿嘿笑,一边翻开给同伴看。
哪知刚翻了几页,背后一个悦耳的声音点头称赞:
“果然很煽情!”
雷公嘴一愣,回过头,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身天蓝色锦袍。
兰墨凉礼貌拱手,十分感兴趣地道:“这位兄台,这本春宫在下也想买,哪里能买到?”
“集风院。你若想买得快点,昨天开始卖就已经被疯抢了,一共才十本,去晚了就没了。”
“卖这么快?!”兰墨凉惊讶地问。
“你是从外地来的吧。”雷公嘴上下打量他一番,说,“你是不知道,这笑笑生的春宫那是有价无货,售卖日期也没个准,卖价最高的一本现如今已经被抬到一百两一本了。我跟你说,这笑笑生画的春宫美人儿,那眼神儿、那身段儿,那腰条软的,简直绝了!”他陶醉地一拍巴掌,“我跟你说………”
巴拉巴拉地进行专业讲解,说个没完没了,简直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长!
兰墨凉却十分热络地跟他讨论起来!
慕吟风无语抚额:跟他一起来果然是个错误!
ps:
不是红楼晚了,是连首页都登陆不上,用360重弄的系统,勉强登上了。下一章估计要很晚,大家明天看吧!抱歉!~~o(>_<)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