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在水坑中变得支离破碎,靡靡的乐声,也尽数被凄冷的寒风所取代。
被林白和雷‘蒙’那么一闹腾,往昔人声鼎沸、‘门’庭若市的红磨坊,如今是彻底冷清了下来,整个舞厅,就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再不复往日的盛况。
不仅如此,就这些往日里雷打不动前来的客人所言,虽然红磨坊如今的表演依旧,但他们却总觉得这里好像比以前少了些什么东西。用他们那些人的话说,以前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心里的沉闷情绪,都会一扫而空,整个人都会进入到一种空灵的状态,但是现在进入红磨坊,却是再找不到那种感觉,虽然音乐表演依旧,但根本找不回以前的那种感觉。
丹妮丝很清楚,这些熟客所说的这种感觉,并不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儿找事儿,而是真真切切的在发生。实际上不仅是这些客人,就连她们也能感受得到,如今的红磨坊和以往的红磨坊之间的转变。在失去了辛西娅之后,她们这些好容易从虎‘穴’中脱险,好容易才谋求到了一个安身之所的‘女’人们,都像是丢掉了魂魄一样。
虽然舞蹈还如往日般娇‘艳’‘诱’人,但没有了魂,自然就起不到往昔那种全情投入的效果。
而且丹妮丝也明白,这也不是她一个所能改变的。对于她和红磨坊的那些姐妹们而言,辛西娅实在是太重要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在她们这些人的眼中,辛西娅就像是天主教会中的教母一样,她们的一切,都是由她在指引,如今失去了她,一切都无所适从。
而在这种情绪的折磨下,她们的表演越来越吃力,也越来越难以吸引到客人,即便是那些往日里每晚都要前来此处的客人,也渐渐开始冷落起来,彻底放弃了此处。毕竟都是极为类似的表演,谁又愿意在水准下跌之后,继续‘花’费数百美元的高价来买一张入场券。
这世上的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但实际上,无情无义的不是婊子,也不是戏子,而是捧这些婊子和戏子场的恩客们。因为这世上最喜新厌旧的人,就是他们这些恩客,当他们看倦了一张脸,或者是看倦了一场演出后,只要有了新的能够吸引他们的事物,他们就会把往日的一切情分尽数抛掷 到脑后,根本不去多想任何,转身便投于其他的欢场。
如果是换到往常,舞厅的客人这样流失,丹妮丝和红磨坊里的其他‘女’人早就着急的上火了。但是现在,她们反倒是觉得没了这些羁绊更好,更能叫她们清静一些。既然‘门’庭已经冷落,这些‘女’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关了红磨坊的‘门’,闭‘门’歇业。
而且所幸的是,在辛西娅离开前,因为红磨坊爆棚的好生意,这段时间下来,她们也都已是小有积蓄,虽然不敢妄谈富贵,但满足平常的生活需求却也无虞。
但红磨坊的‘门’虽然关了,丹妮丝以及那些被辛西娅从虎‘穴’中救出来的‘女’人,却没有一个离开红磨坊,似乎在她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这个外人眼中的销金库,因为以往辛西娅的存在,已经成了她们的家,让她们有了这辈子最安稳平和的生活。
甚至她们还有一种错觉,只要在这里安静的等待下去,也许要不了多久,辛西娅就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会在一个她们不经意的时候,突然推开‘门’进来,重新开始往昔的生活。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好容易获得了安宁生活的‘女’人们,还兴致勃勃的自己拾掇饭食,但可惜的是,她们实在不是做这种家庭主‘妇’的料,在烧焦了几口锅,毁掉了几件电器后,她们便放弃了这个对她们而言无比艰难的事情,每天的饮食,都是从外界订餐。不过生活在大都市里面,尤其是这种销金库的地方,最不发愁的就是吃喝的事情。
吃吃喝喝,麻木的等待,这样慵懒的生活,甚至都开始叫丹妮丝有一种错觉,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一只半处于冬眠状态的熊猫,仿佛生活就要一直这样漫无目的下去。
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她们又是一群妖‘艳’到了极点的‘女’人。很快在红磨坊所在的区域,就有一个流言悄悄散播开来,说是在红磨坊里面,现在正有一群无所事事的‘女’人,而且这些‘女’人更是一个比一个赛着好看,惹人垂涎。
这世上垂涎美‘色’的人不在少数,而贪图利益的人,更是多的不胜枚举。尤其是在红磨坊所处的这种风月场所,这些流言就像寒风一样,在这些‘女’人不知不觉间,悄然席卷整座城市。
在午夜里,一群无聊的‘女’人抱成一团,看无聊的娱乐节目的时候,正是她们胃液分泌的最旺盛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她们就和往常一样,在网上下了几个订单,等待那个深夜依旧营业的商店给她们送来一些洋葱圈、薯条之类的零食。
和往常一样,在下了单之后,她们便在安静的等待,等待送外卖的人前来。但在‘门’铃响起,她们打开房‘门’,嘁嘁喳喳的想要继续挑选零食的时候,却根本没想到,她们的这个决定是何等的错误,而她们把大‘门’打开之后,又是放进了一群怎样恐怖的恶魔。
丹妮丝永远忘记不了那个安静的晚上,就在她们选择好了零食之后,却是发现‘门’外竟然悄没声息的又多了许多个黑影,而且在那些黑影的手间,更是有清脆的拉动保险栓的声音。
而且最让丹妮丝惊慌的是,从那堆黑影中走出的那名领头的人,在看清她们的面容后,先是一愣后,然后突然张狂大笑,然后抬手扯下了自己的头套,目光灼热无比的望着她以及她身后的那些‘女’人,缓缓道:“我的猫咪们,你们还记得我吗?”
如何能忘,又怎么能忘,就算是死,丹妮丝也忘记不了那双眼睛!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在这样一段短暂的平静生活之后,她竟然又看到了那双将她们带进魔窟,让她们过上那暗无天日生活的眼睛,又听到了那就像是魔鬼一样的癫狂笑声。
惊慌,失措,一瞬间充斥在了场内所有‘女’人的心间,而在丹妮丝的心里边,也只剩下一个字,那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一定要从这些魔鬼身边逃离。
丹妮丝清晰无比的记得,就在她躲开呼啸而来的子弹,从后‘门’逃离的时候,在身后传来的一阵阵张狂笑声,和一阵阵如同跌落入地狱深渊中的哭嚎声。
而在丹妮丝逃出一段距离后,更是发现,那个已经快要被她当做家来看待的红磨坊,已经完全被滔天的火焰送笼罩,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火焰‘交’织的幻梦一样,尽数成空。
而在逃出之后,丹妮丝全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去什么地方,又该去找什么人,在城市里仓皇无措的奔逃了几个日夜后,她才发现,自己虽然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但除却了红磨坊之外,竟然再没有任何可去的地方;而除了辛西娅之外,她也再没有可投奔的人。
在千万种惊慌之下,她突然想到了那天和辛西娅争斗的那个华夏男人,以及那个华夏男人所说过的话,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那个华夏男人是唯一可以帮助她的人。
而在她心中潜意识里出现的那个男人,便是林白;而她,便是出现在巷口的那个黑影。
“你能确定,这次去红磨坊的是此前绑架你们的那些蛇头?你不是说之前禁锢你们的那些人,已经被辛西娅剪除了吗,这些人难道还能死而复生?”望着那张因为惊惶,以及连日的奔‘波’劳累,变得苍白如纸,丝毫不见往日娇‘艳’的面颊,林白不禁皱眉沉声问道。
“辛西娅除去的只是那个组织的一个据点,剪除的也不是这些人,而是看守我们的一些人。我可以确定那晚出现的人,就是当初把我们带到美国的蛇头,我忘不了那双眼睛,就算是死,我都记得那目光!”丹妮丝闻言仓皇无措的点头,然后伸手紧紧抓住林白的胳膊,眼眸中满是惶急道:“求求你,帮帮我,救救我的姐妹们。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去找谁了。”
“你们还没有联络上辛西娅?”听到丹妮丝的话,林白眉头不禁紧紧皱起,道。
“没有,自从那天之后,辛西娅就像失踪了一样,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丹妮丝重重摇了摇头,然后无助的看着林白,手讪讪的缩了回来,苦笑道:“我想错了,你怎么会帮我们,你和辛西娅之间有仇怨,我们就算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对你来说,又有什么要紧的。那些姐妹的死活,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找错人了。让我走吧,我继续去找辛西娅。”
“让你走?你以为那些人会放过你?你信不信,只要你走出这个‘门’,再去街上流‘浪’,恐怕要不了三两天,你就会被他们的人捉到!”林白闻言后,不禁哑然失笑,望着丹妮丝疑‘惑’道:“你没有去报警吗?那些警察难道就不管这些事情吗?”
“现在这世道,有些事情,那些警察就算是想管,他们管的了吗?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想管。”丹妮丝闻言轻笑,但笑着笑着,她眼角却有近于血的泪水流出,许久后,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捏紧了拳头,沉声道:“让我走,我不怕死!就算死,我也要和她们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