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原本金碧辉煌的四合院,只是半天时间便如废墟一般。‘世事变迁,白云苍狗,繁华转眼成空’这句话,用在此处算是再恰当不过。
格桑和他带来的一众喇嘛缓缓收拾着院落内的残局,口中念诵转生咒不止,希望能够超脱此间人亡后残留的怨念。一世情,两兄弟,却落了如此下场,虽然格桑口中没有多说一句话,但眼眶却是已然微红,虽说佛家不困红尘,而他又是转世,但如何能轻易放得下当下。
但林白如今心绪却是烦躁莫名,这些不知名的疑惑在心中翻来覆去的感觉实在叫人压抑,而且这些莫名的隐秘总是叫他觉得心惊肉跳,这些事情若是不能妥善解决,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有险情出现在自己家人身上,这才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浅水鲤鱼终有难,百繁华一梦消。意可意,是时意?一阴一阳,无始无终,始者自终,终者自使……这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还有从古大师和仓央口中叫出的那什么真师,究竟只是一句无心之言,还是世上真存在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自从经历了十万大山内的事情,知晓这世上还有脱脱那般存活了七百余年的老怪物外,林白也算是明白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个理儿。既然脱脱能活下来,谁知道有没有前代的老家伙用什么秘术存活下来,这些人可是绝对不能小觑的。
而且先前对付脱脱的时候,等于是河图洛书救了自己一命,赢得那叫一个忐忑。这种行大运撞彩头的事情,有个一次两次就算烧高香了,哪能一而再再而三出现。若他还是光棍一条,那输了也就输了,可如今拖家带口,还有背后的家族,自己不但不能输,也输不起。
可如今仓央已死,所有的线索就此中断,这些事情就算林白心里再怎么不痛快,再怎么纠结,也还是只能将这些思路压在心里边。不过这些事情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让他遇事之时更加小心谨慎一些,不管自己在外做什么,都要给家人留下保证安全的本钱。
等格桑等人将亡灵超度之后,林白再不想在此处耽搁,便让沈凌风将电话打给了宗教事务局的人,让他们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不过好端端的一处宅子成了这么个破烂样,再加上里面还死了俩人,这事情即便是他们恐怕也不好低调处理。
不过这些都是宗教事务局的事情,林白也懒得理会,原本由着他的意思,和格桑寒暄几句后,便回自己的四合院,好好陪家里面那几位一段时间。可没成想,还没等他开口,格桑活佛却是面色凝重邀请他去陈白庵的四合院,说是有事相商。
不得已之下,林白只得给家里那几位打了个电话,讲了这边的事情,才跟着诸人朝陈白庵的宅子赶去。不过格桑活佛这模样着实叫林白心里疑惑,仓央的事情都已经收拾完了,他死与不死也和自己没了关系,格桑活佛硬扯着不让自己离去,究竟是有什么事儿?!
“不知道格桑活佛让我过来,是否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一路无话,进了陈白庵的宅子,眼瞅着那几名红衣喇嘛更是去四处警戒,防备有人偷听的动作后,林白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门见山便向格桑活佛出言问道。
别说是林白,就连张三疯心里觉得这事情也是有些奇怪,尤其是看着那些红衣喇嘛紧张兮兮的举动,心里更是不禁恶意揣测道,难不成是这格桑活佛觉得仓央败亡在林白手下,心中觉得不爽,想要为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出头?!
“我让林先生到此处之后才说正题,不是故弄玄虚,而是怕隔墙有耳!”格桑活佛双手合十,冲林白行了一礼后,沉声道:“而且我之所邀请林先生过来,也是有事相求!”
“求我?活佛你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只要是林某人帮得上的忙,一定会尽全力相助!”林白听着格桑活佛的话,愈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心中虽然不解,他还是客气道。
格桑活佛在哲蚌寺内地位何其之高,而且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格桑活佛究竟有什么事情能求到自己头上,不过看他这凝重神色,却也不像作伪!
“不知道林先生你可还记得仓央身上的那龙眼天珠,还有从他身体内散出的那些信仰愿力?”格桑活佛略一沉吟,然后也开门见山道:“那龙眼天珠供奉在释迦宝座之上,与德朱活佛呼吸相关,也分了他汇聚的不少信仰愿力,不知林先生能否将愿力归还龙眼天珠?”
先前仓央落败时,他汇聚的那些信仰愿力从身躯中分离,一大部分被河图洛书吸收,还有一小部分却不知所踪。听到格桑这话,林白算是明白了,感情人家这是向自己讨债。
“这事儿可就有些不好办了!”林白闻言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于情于理,格桑活佛这个要求都不算过分,但信仰愿力进了河图洛书之后,林白还真是没有把他分离出来的法门,而且林白觉得,就算自己有操纵的法门,河图洛书恐怕也不肯把那玩意儿吐出来!
听到林白这话,格桑活佛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而在院落四周守卫的那几名红衣喇嘛神色也是变得极为难看,一个个对林白虎视眈眈,似乎以为林白是在故意刁难。
张三疯一看形势不妙,把袖子往上一捋,也是虎视眈眈朝着那些红衣喇嘛望去,眼中满是挑衅神色,就像是在冲他们说:难不成你们以为谁眼睛大就是谁凶么,够胆的来跟道爷我比划比划,咱们手底下见真章,看到底谁才有真本事!
“冷静点儿!有话都好好说!”这些红衣喇嘛是哲蚌寺内的铁棍喇嘛,向来负责寺中戒律,脾气那叫一个火爆,而林白和张三疯也都是火药桶般的人物,一不小心来个摩擦,就是场地震,陈白庵见状连连摆手,笑道:“格桑,你要那信仰愿力是要作甚?”
“你们几个稍安勿躁……”格桑活佛没有回应陈白庵的话语,转头向那几名红衣喇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后,皱眉看着林白道:“林先生你有难处,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先前按我所见,那信仰愿力似乎一分为二,另外一份林先生你可知道下落?”
话音落下,在场人的目光均是汇聚到了林白脸上。信仰愿力一分为二的场景,的确为诸人所见,别说是格桑活佛,即便是他们也好奇那一份信仰愿力究竟是去了何处!要知道信仰愿力这东西非同小可,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着实需要慎重推敲。
“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那一份信仰愿力,恐怕是去了萧薇身上!”林白犹豫少许,沉声开腔。仓央身死,信仰愿力尽出,剩下的那部分信仰愿力自然而然要归于和他关系最为密切之人,而萧薇身上有仓央中下的扶乩邪术,等于是和仓央之间有一线联系,此物非她莫属。
不过按林白看来,萧薇先前在仓央手里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而且婉姐的死对她触动又那么大,再加上这小妮子心性也着实不错。这份信仰愿力归加到她身上,可以说是实至名归,就当是对她的小小补偿,有这份气运加身,也能让这她少走些弯路,不至于被淤泥所染。
而且信仰愿力诡异无比,就在刚才愿力分化之际,林白更是感觉到在这信仰愿力极为驳杂,其中似乎还蕴含了那些献出愿力之人的红尘念想。出家人六根清净,不为红尘所沾染,藏密虽然和华夏传扬佛教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加措活佛如此紧张,实在叫人不解。
“格桑活佛,恕我冒昧问一句不当问的,这信仰愿力虽说威效甚为惊人,但一饮一啄,只能说有缘者居之,您如此迫切寻求此物,究竟是有何原因?”思忖片刻,林白疑惑道。
话刚说出口,那些红衣喇嘛脸色顿时变得青紫一片,看向林白的目光更是如要冒出火来般,似乎对林白这态度极为不满,这不禁让诸人愈发好奇起来。
“既然林先生你想知道,而且陈老友也在这里,那我就不隐瞒什么了!”格桑活佛轻叹了口气,然后缓声道:“我先前已经说了,那部分信仰愿力中有一部分为我师德朱活佛所汇聚,与其息息相关,而我师尊年事已高,所以这份愿力对我哲蚌寺极为重要!”
话语落下,举座皆惊。虽然格桑活佛话说得极其委婉,但诸人还是能听出他这话里的深意。德朱活佛怕已年岁不多,而想要寻求这位活佛的转世,恐怕就需要借助到这份信仰愿力!
也怨不得格桑活佛一直逼问林白,而且这些红衣喇嘛又表现的如此咄咄逼人,原来这里面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关节在!甘丹赤巴圆寂,这在藏密中绝对是一件惊天的大事,若是传扬出去,被有心人得知,谁知道会生出来什么事端,格桑活佛和这些红衣喇嘛不能不慎重已对。
“德朱活佛他老人家估计还要多久……”林白不禁也是有些咋舌,疑声问道。
“多久?!”格桑活佛闻言欢欢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悲声道:“他老人家既然把我都支来此处,想必是不忍我侍奉左右,受那煎熬,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