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林白所言,只要尽力而为,宛如那逆流搏击的鱼,纵然是没有越过龙门,但一股不屈之意却永留世间,这样的精神,你能说他是输了么?!
如一心一意拯救自己孙女的公羊寿,他将亿万家财尽数散尽,更是冒着天大的危险,以如此高龄深入昆仑山中,但若是中间出了什么意外,你能说公羊寿所做的这一切输了么?!
又如当初的池尚,虽然身死,但却是以自己一死逼得韩国相术界上下一心,虽然而今是星星之火,但以后韩国相术界的成就必然不会小,这样的做法,你能说他是输了么?!
输赢存乎一心,只要尽力,便是赢,不过赢得不是别人,而是赢得自己!而这个必赢之心,还有这个不屈服,百折不挠也更华夏相术界传承至今却未曾改变的精气神。
相师推算命理,堪舆地脉,趋吉避凶,所行哪一件事情不是逆天而为;就算如《易经》所讲述的也都是推算未来,寻找祸福之术,都是一股不屈不挠之意。天道无情,庞大无比,但凡逆天,便有反噬,死于天道反噬下之人数不胜数,难懂你能说他们输了?!
胜败在心,而不在人,更不在结果!林白说自己必胜又何错之有?!
小小年纪便对这一切有了这样的感悟,后生可畏!看着林白正气凛然的模样,陈白庵心中感慨不已,他很清楚,如果刚才是自己面对这个问题的话,答案一定不如林白。
朱师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思前想后,却是找不到半个反驳林白的字眼,而且他愕然发现,如果他否认林白所说的一切都是错误,都是失败的话,那他自己就是错上加错,而且更是一个失败的产物……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想不到,想不到,当初在金陵的时候,我的确是不该留你……”朱师缓缓起身,脸色青白至极,胸口更是憋闷到了极点。
就在此时,从那遥远之处却是陡然有一蓬硕大的亮光陡然出现,紧接着一股凛冽寒风平地而起,朝着诸人所在之处席卷而来,将篝火都吹得摇摇晃晃,几欲熄灭;而且更为叫人惊诧的是,这七月的天空,居然开始朝下飘落朵朵洁白雪花!
“好,终于成了!”朱师冷然一笑,将手中捏着的四页纸张朝着林白一抛,而后沉声道:“这一局就算我输了,你我地狱之门见,等到那时候再分出个输赢!”
话音落下之后,朱师朝着远方便远远遁去,等到身影如一线之时,一阵桀桀怪笑传来,“陈白庵你最好趁现在将事情都告诉他,不然的话,就算是死,他都要做个枉死鬼!不过他能不能原谅你,那就看天意好了!”
山风凛冽无比,吹得人身上一阵一阵起鸡皮疙瘩。上山之前谁都没有想到,在酷暑的七月居然还会有大雪降下,而且这血花还是极大,只是片刻功夫,便将周遭一切尽数覆盖成洁白一片。晶莹的雪花,盛放的野花,冰火两重天,那感觉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娘的,这是要把人坑死啊!山上没有半块肉吃不说,居然在这鬼天气居然还下起了鹅毛大雪,这是想要把道爷给冻死在这里。羊羔美酒啊,我想念的人儿啊,赶快来拯救我吧!”张三疯夹着膀子瑟瑟抖了一会儿,牙齿打颤道。
但此时没人理会张三疯的插科打诨,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白和陈白庵身上……
从刚才对待朱师的态度上,诸人便不难看出在他们二人之间一定有一段过往,这段过往恐怕还和林白有着极大的牵连,而且看陈白庵对朱师当时的怒斥,更是可以想象这段过往之中必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雪就那样静默的下着,将陈白庵的须发尽数遮盖,那模样仿佛一瞬间让苍老了几十岁般。
“林白,你跟我来吧,这些事情也是时候该告诉你,让你知道了!”陈白庵轻叹了口气,缓缓转身,朝着山谷深处的静谧之地走了过去,那踽踽独行的背影萧索无比,叫人心酸。
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让陈白庵发那么大的火阻止朱师说出,又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朱师说林白能不能原谅陈白庵要看天意!疑云重重压在诸人心头,就连一向喜欢开玩笑的张三疯此时都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看着站在原地的林白。
别说是他们,就连林白现在心中也是如一团乱麻般纠缠不清。从陈白庵和朱师二人的态度上不难看出,这件事情对自己牵涉极大,但越是这样的事情,实际上林白越是不愿意去听,也不愿意去想,要知道这世上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要比什么都知道的人过得幸福的多!
尤其是这样明显极为深重的事情,也许知道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儿。在这一瞬间,林白甚至想直接拐进身旁的帐篷,蒙上睡袋,沉沉睡去,再不去理会。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如果自己不去听,不去知道,陈白庵恐怕会被这桩事情压垮……
良久之后,林白终于朝着陈白庵所在的方向缓缓走去,但脚步却是沉重无比,每一步都像是黏在了地面上般,不愿意抬脚往前。
山川峻岭之间此时尽数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山峦起伏间黑白相映,显得静谧无比!而且时而更是有山风吹过,传出阵阵呼啸之声。这种清冷幽静的环境,叫人心中不自觉的便生出一种悲戚之意。
仰头看着正在不断朝下飘落雪花的天幕,陈白庵缓缓吐出胸腹间的一口浊气,微微阖上双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天地间冰冷无比的空气。
也的确是时候将一切说出来了,这些东西压了自己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倾诉出来了。至于原谅或者不原谅,也许根本没有那么重要,谎言总有揭穿的时候,自己说出来,也许比朱师他们告知林白会更好一些。
“陈老,我想先告诉您一句话。不管等会儿您说的是什么事情,我都绝对不会怪罪您半分,也不会埋怨您半分。而且我身上挑着的担子,也绝对不会撂下,会把它继续承担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白总算走到了陈白庵身边,看着老人萧瑟的背影,缓缓道。
“这些事情本来我想一辈子都不再提起,但是没想到事情又走到了这一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一个轮回,古人诚不欺我!”陈白庵闻言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朝天空又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林白温声道:“坐吧,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也许我要讲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