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度过,清晨的阳光渐渐开始出现,喧嚣热闹的阳光开始缓缓出现。加尔各答的天气和国内不同,夏日清晨的阳光没有半点儿清凉,只是带着一股潮闷的湿热。
但恒河畔的人们却是仿佛感觉不到这炽热的阳光,所有人的情绪均是被河面上那些搏击上游的龙舟竞赛带动的无比激动。华人如是,就连那些土著印度人也是一般无二,这些人大多数都从未走出过国门,更从没想到过,仅仅是几架小船居然也能玩的叫人如此热血沸腾。
尤其是当刘经天和张三疯这俩活宝凑在一起之后,闹腾的那叫一个欢乐。两个人甚至亲自登上龙舟,抡着鼓槌猛敲不止,生生把原本在诸人叫好声中已经拿出九牛二虎之力的那些水手们的精神头又提升了几分。
和恒河上的喧嚣,以及河畔围观之人的欢呼截然不同。顺着林白的身躯,一股阴冷气息朝外涌出,清凉无比,仿佛天空那炽热的阳光根本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也许是感觉到这边的怪异,也许是因为心底的惊惧,在林白身边竟然生生出现了一个类似真空的区域。
随着龙舟九宫八卦布局的形成,在张三疯的指引下,龙舟上已然开始焚烧青艾。略带苦涩同时又带着浓烈清香的气息在恒河四下渐渐弥散开来。这香味虽然陌生,但但凡是闻到这味道的印度人,心中不自禁的便生出一种清明之感。
而最叫人惊讶的是,当龙舟的布局形成,青艾焚烧之后。多年波澜不惊的恒河河面上居然开始有浪涛出现,而且这浪涛隐隐然还有逐渐变大的趋势。随着每一波浪涛的出现,恒河之中聚集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阴煞也开始缓缓朝外逸散。
龙舟之所以以此为名,便是因为其形如龙,而龙在华夏的象征意为纯阳。当龙舟摆布成九宫之局后,更是能将这股借助龙形出现的阳气发挥到极致。青艾古往今来便是破除邪妄的利器,也是至阳至刚之物,和河中涌出的阴煞一接触,二者瞬息便归化一起,了无痕迹。
这个谋划,乃是林白从当年沪市修建延安路高架桥时发生的一些变数中引申出来的。此事发生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为了彻底改变沪市的交通现状,是以政府决定修建高架桥。而且此高架桥更是要贯穿沪市东南西北道路,使其成为上出天,下出地的申字型风水格局。
工程一开始的时候进展十分顺利,但当进行道东西高架桥与南北高架桥之间交接之地的时候,桥桩却是怎么都无法打进,工程陷入死局。
而且无论如何查探地质材料和设计文件,均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饶是那些技术精英,各施神通,工程仍旧没有寸进,上打不下地桩,竖不起主柱!
百般无奈之下,诸人只得请来当时奇门之中的大能之人,最后得出结论,此地乃是一处上古战场,地下枯骨无数,阴煞横行。是以这名大能秘而不宣开坛做法,而后在修建的桥桩之上以白钢铸出五爪金龙,以纯阳克煞。
当时的工程人员心中虽然有疑虑,但当这带有龙纹的地桩却是轻易而举的便打入地下,再没有之前的任何变异出现。这些事情虽然普通民众不知,但奇门江湖中人均是心知肚明,也算不上什么隐秘之事,是以林白心中也算清楚。
所以当他弄清楚了恒河的事宜后,感觉此处的状态和当初沪市的那桩子事情极为相像,便想出了这个法子,而今使出之后,果然成效出现。
阴煞出,阳气融,只消坚持下去恒河底下镇压着的那些华夏气运便能脱河而出,重新归于华夏。紧盯着河面的动静,林白面上虽有欣喜,但更多的却是凝重之色。他很清楚,成效初显之后,那些幕后之人势必无法再按捺的住,恐怕马上就要出现。
紧盯着恒河一侧,唯一一处人烟稀少之地,林白双眼跳动不止。虽然他对即将出现的那人已经有了猜测,但心底深处却是不愿自己的猜测成真。
良久之后,在那蔓延着河水被蒸腾后出现的氤氲雾气中,终于出现了一道动人心弦的曼妙身影,这人衣衫雪白,飘忽若仙。而且在她胯下,更是骑着一头通体雪白的印度象。
如果不是因为河面上动静太过吸引眼球,那么此时在恒河畔聚集的婆罗门教信徒怕是会当即跪倒。在婆罗门教的信仰之中,白象尊贵无比,神话传说中,此物是因陀罗也就是帝释天的坐骑,更是毗湿奴大神愤怒后睁开的第三眼的象征!
能够将这白象骑在胯下的,数遍神话传说也就只有迦利女神一人能做到这点。但神话传说毕竟已经久远,所以骑在这白象身上之人便只有是迦利女神传人这一个可能;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她便是婆罗门教信徒眼中存活于世的神,犹若基督教中号令天下的梵蒂冈教宗。
看着那个虽然被蒸腾雾气熏的有些模糊的身影,林白嘴角满满的尽是苦涩。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就是如此,你越是不想,它便越会朝着那个不想的方向发展。譬如此时骑在白象上,马上就要与林白刀戈相见的就是当初陪伴他在印度逡巡的禅迦。
身上哪还有半点儿当初那个如邻家女孩儿般的清新气息,剩下的只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冷艳之感,这冷艳不是俗世中那些靠浓抹艳妆后出现在普通人眼中的美女身上的气息,而是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自然而然生出,叫人心中不自觉便生出顶礼膜拜之感。
白象一步步的接近,模样越来越清晰,而林白心中的苦涩便越来越慎重。人还是那个人,但却是已经时过境迁,之前所有的美好,转瞬间便成了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变化后的悲凉。
“你还是不肯听我的话,如果你现在放弃之前的谋划,我还可以和你继续把酒言欢。”禅迦走近林白身边后,眼神之中带着怜悯之意朝林白看了眼,淡然道,言语飘渺虚幻,仿佛是从九天之下传来,而且其中隐隐还有一种如天魔舞起,诱惑人心的意味。
林白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一套在其他人面前还能用用,我们家有一位以前把衣服都脱光了,在我面前使用媚术都没用。更不用说你这种蛊惑人心的手段,当然也许你把衣服脱了,可能会让我心神动摇上几分几秒。”
“如果那样真有效果的话,我并不介意,只是不知道嘉尔会不会对这件事情有意见。”禅迦对林白的话语没有表现出分毫愤怒,嘴角带着玩味笑容,道。
饶是脸皮厚如林白,此时都微微有些赧颜,和自己女人的闺蜜开这种玩笑,虽然说对方可能是生死之敌,但终究有些不成传统。
“我想了很久,但终究还是不希望这次来的人是你。但是你既然来了,我也没有办法。”林白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禅迦轻声道,话语中没有了调笑,没有了任何感情色彩。
“我和你一样,也不希望这个人是你,但有时候命运的安排,总是叫人哭笑不得。”禅迦闻言一笑,接着道:“我是印度的守护者,你想要在这里作乱,如果我不做出些什么举动的话,总归有些说不过去。如果你能够战胜我,我便不会再拦阻。”
听着禅迦的话语,林白觉得自己心里边隐隐然好像把握到了什么东西,但却是影影绰绰无从捉摸,而且此时他也没有时间去琢磨这些事情。因为就在禅迦话语落下的时候,她胯下的那头白象颀长无比的象鼻已经甩了过来。
虽然林白足够自傲,但是还没自傲到敢于和白象这种怪物硬碰硬的地步。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疾风,他的身子急速便朝后弯了下去,想要躲开白象这足以分金裂石的一击。但林白终究是少考虑了一个问题,那便是白象的鼻子和拳头不同,它有足够的柔韧度。
眼瞅着林白身形弯曲,白象鼻子陡然一扭转,便跟着林白的身子朝下拍了下去。虽然林白有心躲避,但为时已晚,一团软乎乎的东西裹挟着劲风直接便撞在了他胸口位置。
只要是上过初中的人都知道,如果你在高速行驶的火车上朝下扔出一块馒头,都有可能将车下的人击成伤残,这效果便是加速度的原因。白象身体本就硕大,体力健壮,突然出手下速度又极高,虽然象鼻柔软,但这一击下来,林白却是觉得像一块重石砸进了胸口般。
一击即中,白象的身躯却是没有丝毫停顿,这庞然大物告诉运转起来之时,其实速度并没有想象的那样迟钝。犹如成人三四个拳头凑在一起大小的象掌高高抬起,而后朝着地上的林白便踩踏下去,速度奇快无比。
一只象鼻便有如此大的破坏力,林白简直不敢去想象这象腿到了身上会是什么后果,强忍住疼痛,身子一歪朝外便躲了过去。就在此时,象背上禅迦原本宁静无比的身影终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