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丫头灵性外溢,一看就是好苗子,得此一人,剩过百人千人啊。”
“就是,早知如此,也不用铺开阵仗,累得师弟师侄损伤惨重,直接拿下此女,修练大欢喜禅功,明悟阴阳妙谛,实力大增之后,再横推此城,岂不是易如反掌?”
“小心了,看此女妖气未显,身周元水欢腾,似乎是龙宫一脉,师兄几个不要大意,免得阴沟里翻了船,被小丫头给蹦哒出去了。”
“放心,逃不了她,嘿嘿,在我等法阵之下,就算那张百龄亲自在场,也休想胜过一招半式。佛主保佑,让我等得遇此女,师尊知道了,肯定也会欢喜无尽。”
四个大和尚满面诡异笑容,有两人甚至不停的吞咽着口水,看着小鲤鱼并不像看到一个对手,一个敌人,而是看到一块大大的肥肉,馋不自抑。
“摩柯、般若……”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着小鲤鱼转了一会,气机相连,突然同时大喝一声,长街中心,围着小丫头身周,涌现无数梵文佛光,结成一个光罩,阵阵粉红色的迷雾,向着中间挤压。
无边佛力侵蚀,空气震荡破碎,整片空间都滋滋作响,仿佛生出无数根光绳,只是一出现,从四面八方,就如张网捞鱼一般的,向着小鲤鱼捆去。
这些人手段诡异,随时布下阵法,用出法术来。
根本就不与小鲤鱼正面硬拼。
不能破法,就只能束手待缚。
若是换在前些日子的小鲤鱼,遇到这等情形,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是,经过张坤无数招数,各种袭击,小鲤鱼此时已经与以往再也不同,尤其是在地狱般的磨炼与打击之下,她已经学会了,应对各种绝望局势。
不到最后一刻,就不会灰心。
总能在不可能中,寻求到破局可能。
眼见着四周光罩腾起,光绳如网捕来,小鲤鱼一双眼睛早就眯成了细缝,双眉斜挑如剑,手中短剑抬起中,身后白龙咆孝,在光绳及体的当口,轻喝一声,“千重浪!”
长街眨眼之间变成泽国,无数碧蓝色的水浪轰然出现,浩浩荡荡朝前冲击。
光罩被这道碧蓝光波冲击,时而扭曲成蛋形,时而拉成长条形,方明、方觉四人同时闷哼一声,连退数步,围攻之势稍歇……
“碧波……千重!”
看着剑势建功,小鲤鱼嘶吼一声,头上短角勐然刺出枝丫来,一瞬间,身形都长高了些许,短剑绽开万道碧光,身形虚化,刹那间,不知挥出多少剑,只看到密密麻麻的剑光,如同蜂群如蚁堆般,向着四面八方激射。
‘相公说了,如果遇到不能破解,玄妙无比的攻击,想要不被压制,那就干脆不去思考。此时就必须用出饱和攻击,以本伤人,以力压人。这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真髓所在。’
小鲤鱼被困在其中,心中虽然紧张,但却不算太过慌乱,因为,她知道,旁边肯定有人在看着自己。
一旦事有不谐,败像显露的时候,他肯定会出手的。
这段时间,种种桩桩事件表明,自家这位相公做事,处处想在前面,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那么,此时让自己独陷危局。
肯定也是有他的打算。
并不是不管自己了。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只管打了再说,打不打得过,总是没关系的。
“好泼辣的龙女!”
此时,四个和尚脸色齐齐变了。
阵法倒是厉害了,但是,自己明明四人同时围攻,而且,修为境界还在对方之上,却在攻击之时,反而落在了下风。
照面一击,差点让四人吃了大亏。
方觉放声厉吼,“不要留手了,也不要想着生擒,出杀招。”
四僧眼神微肃,嘴唇快速开合,咒文涌现,身上腾起浓浓的粉红金色光芒,阵法中间,元气轰鸣着,似乎出现一个虚幻的男女交抱形大佛,渐渐的就从虚幻凝实,从另一个空间召唤出来。
这虚幻光影堪堪出现,小鲤鱼就感觉头脑发晕,四肢慵懒,脸色红得如血,心脏怦怦狂跳。
一时之间,竟然有一种不想反抗的心思,悄悄的出现在心头。
“不好,妖僧无耻。”
小鲤鱼这些日子的特训,倒是增长了许多见识,一听四僧念诵咒文,就知道,这一招,自己是万万抵挡不了的。
如果是一个僧人,她还可以强行冲破,斩杀对手,打断这等奇异邪门法术。
但是,四僧联手,法力共通,伤害分摊,急切之间,别说斩杀一人,就算是想要打伤对手都已办不到。
“相公救我,人家不行啦。”
小鲤鱼脖子一缩,决定用出自己的终极大招“呼唤相公”。
“嘿嘿,叫相公有什么用?就算是叫爹爹也没用……”
方觉哈哈大笑起来。
见多了师伯和师父用出大欢喜佛光惑人伤人,就从来没见过有人能逃得掉这种心灵攻击的。
此时见着小鲤鱼求救,只是觉得可笑。
他一点也不担心,反而摇头鄙夷起来。
刚刚开声笑了三声,突然就感觉身体一冷,手脚发僵,全身都变得麻木,气血运转不畅。
他低头一看,就看到胸前不知保时,已经探出一个漆黑鬼爪。
好像是从肉身之中长出来的。
无边阴气,如同火焰般燃烧,身体都不受控制了。
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开合处,就是浓浓黑烟,冲了出来。
“我……”
方觉心头大骇,心知自己已然中招。
最可怖的是,不知何时,又以何种方式,中了暗算。
如今五阴炽盛,心头乱七八糟的杂念乱腾腾的涌动,让他几乎忘却了自家一身所学,也忘却了,他的身份和来历。
好像回到了当初年幼时候,跟着父母逃难,艰难挣扎求存。
那时的自己,唯一的念想就是吃饱饭,不成为别人的口中肉食……
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这种极其单纯的渴望,变成了肆意欺凌他人,变成了自己眼里最恐怖最邪恶的那种人。
他本来光润精壮的身躯,几个呼吸之间,就变得干瘦枯藁,面上也长出了一层层的鸡皮皱纹,浑浊的双眼望向身旁,就发现,不单是自己如此,几个师弟同时出了变故。
他们的胸腹之间,也出现一个个鬼脸,那鬼脸全不相同,有的呲牙咧嘴放声大笑,有的双眼邪毒欲望高炽,有的面容凄苦生无可恋……
不同的鬼脸,同样的是,三个师弟与自己一样,似乎寿元化灰般离体而去,飞速老去,眼见得,再不采取行动,就要老成一蓬飞灰。
“师父。”
方觉修为最是高深,此时只来得及叫一声师父。
眼前微花,一个双人合抱,男女对坐的佛像,出现在半空。
无边金光洒落,一个胖大身形的中年和尚,口诵佛号,袍袖一挥,光芒涌动着,就把四僧拢在大袖之中,同时,反手一掌,迎风就涨,轰隆隆如山岳巨岭般,向着小鲤鱼当头压下。
这人正是广明。
他躲在一旁,静静看着自家四个弟子指挥着门下精英僧人攻击四方,并且,看着他们派遣捕快和白役动手。
结果,并没有看到自己想像中的那一幕。
别说是完成任务了,甚至,还差点被人打得全军覆没。
普通的僧众以及捕快们,死了伤了,广明是一点也不心疼。
但是,四大弟子,这是自己的得力帮手,在对付一个小姑娘之时,明明占尽上风,却偏偏出了意外。
那五只阴鬼出现的时机,极其精妙,隐藏得也让人十分难以发觉。
更关键的是,这种阴鬼,稀奇的是,能够突破佛光,似乎摩柯般若阵法的光辉,都挡不住对方的侵袭。
‘五阴炽盛,这是心内阴魔化鬼,本是出自佛门魔头之身,被人操控之后,牵引人心,损失寿元,攻击心灵,方觉他们修为尚浅,境界不算太高,果然抵挡不住。’
广明修行欢喜大法足足四十余年,对眼前一幕看得十分清楚。
他明明白白的知道,单凭五阴炽念之鬼,其实对付不了自己的四大弟子,关键是那藏在暗处的人。
‘倒是小看他了。’
“躲躲藏藏,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有胆量出来会上一会。”
“早就出来了,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广明和尚正要四处张望,察知对手到底在哪,耳边仿佛感觉到一股热气,声音竟然响在迟尺。
他心中一惊,玉坠、官印同时在手,手掐佛诀,身形若隐若现,一步跨出,早就穿过十里,跨过无数建筑,数条街道,已经到了县衙之中。
这是,神足通。
是广明练成的两式小神通之一,逃命追敌,可谓无往而不利。
他一现身,袖袍微抖。
四大弟子跌落下来,全都气息微弱,元气大伤。
广明张嘴吐出一口金血来,手指微微用力,手中官印喀察再次裂开一道缝隙。
这一次,却是连佛光也修补不了。
他好不容易调匀呼吸,凛然道,“好诡异的土遁之术,好凶勐的拳罡。”
刚刚那一刻,若非“天耳通”提前听到了隐藏在荡魂动魄的语声中的拳罡裂空之音,恐怕,自己连“神足通”也用不出来,就会被当场打个对穿。
那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拳中似乎有神,一拳打出,连欢喜佛光,都抵挡得十分艰难。
只是被罡气波及扫了一下,就震得自己五脏受损。
“明明没听说过,那张百龄达到武神境层次,为何拳力如此刚勐凌厉,几乎有着法身之威。”
广明百思不得其解。
心中犹疑,猜测着对方肯定受到反噬和压制,此时应该不至于能够再次威胁到自己,可是,他却不敢再出去正面相对。
万一呢,万一对方受到的影响并不算太大,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行,还是得先行对付县尉陈子安,夺得其县尉令符,取得武官权柄,到时印符合一,全城王气尽皆在手,定能把那张百龄压制降落一个大境界,再也无法伤我分毫。如此情况这下,再来动手,就可以随意搓圆揉扁,是杀是擒,莫不如意。”
“师尊,还要不要派出人手,搜罗女子?”
方觉虽然已然身受重伤,元气大损,却还是挂心着自家师父的“大事”。
显然,从先前一役之中,他也看出来了,敌人并不算好惹。
自己这边别看高手众多,但是,面对那种奇异凶厉的武功法术,打起来处处掣肘,也是占不得上风。
若非靠着县令官印提聚王气压制,恐怕,连自家师尊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可能啊,那人是哪里蹦出来的?明明无有师承,也没有靠山,单凭自家修练,就修成如此厉害的武艺,真是想不通。”
方觉眼神深处一丝惊惧神色一闪而过,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关切的看着广明,语气担忧。
“无妨,这次是为师失算了,小看了那白龙会,也是小看了那张百龄。盛名之下无虚士啊,从一介书生,以武力镇压一县,逼得县令和县尉都只能低头的存在,果然不好相与。
徒儿你等快快疗伤,恢复一下实力,尽快随我去县尉府走上一趟……只要取来调兵令符,号令城卫,渡化那五百人,布下大欢喜法阵,以堂堂之势碾压过去,我就不相信,那张百龄还能在王气压制之下,挡得住我等进攻。”
广明下了狠心,咬牙切齿的说道。
再看看长水街方向,发现果真没人追来,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张罗着为四大弟子疗伤。
心中却是闪过一个念头。
自家丢在长水街方向的那些僧众以及捕快,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想要急功近利,快速镇压一城,获得突破的禅功资粮,本来就会遇到阻碍。
想必,这也是人劫的一种。
修练破关,关关凶险。
一旦得证金刚法身,寿元几达两三千年,哪是那么容易的。
若是一直顺风顺水的,他反倒担心,自家修行是已然达到半步圆满。
……
“荒唐,太荒唐了。”
“明明是那银僧作威作福,凌虐众生,坑害百姓,这巴陵王气竟然压制与我,岂不是笑话?”
到了这时,张坤哪里还不明白,当日那县令文仲光携着官印拜祭佛像,到底弄出了多么大的祸端。
他本想着在练兵的同时,以小鲤鱼为先锋,自己坐镇后方,见着机会了,就用出五阴旗,用出土元珠,雷霆之势,把邪僧斩尽杀绝。
什么好处不好处的,他其实并没有想过。
主要是,这菩提院的银僧们,已经挑战到他的底线。
能杀不杀,他怀疑自己连觉都睡不好。
局势的发展,倒是一直处于意料之中。
唯有最后攻击之时,出了意外。
可以说,有些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尤其是在这个奇葩的世界。
自己自诩为巴陵保护神,一心为了百姓过得很好,维护着秩序。结果,却被王气国运,判定为反派。
而那个倒行逆施,想要暗暗吞并巴陵,把满城女子全都变为自家后宫的邪僧,倒是摇身一变,成为王气国运的代言。
这是何等的坑爹?
当张坤借助穿山甲妖那里得来的土元珠之力,无声无息的从高升楼直入战场,骗过广明禅师的灵觉,想要一拳打穿对方肉躯,破灭灵魂的当口,那官印竟然爆发出无穷反噬压制力量。
以至于这一拳打到中途,根本就没有打实。
反而震得五脏翻腾,用不出力量来。
罡气只是涌出三寸,就已反卷己身,震得五脏发麻,精神摇晃。
差点没有难受的吐出一口血来。
这是反伤己身……
‘难怪那些极厉害的道佛强者、妖魔神鬼,都不愿意亲身来到城池之中搞风搞雨,非得借助种种手段,避开排斥和压制,原来,受到针对是这般的难受吗?’
‘不行,没有个官身,简直是寸步难行了。’
以往对付县令之时,因为对方太过弱小,只要想着不取其性命,不引动王气,也可以把对方玩得生死不能。
这时,面对同样罡气后期圆满,有着强大护身罡气的广明和尚,张坤发现,自己根本打不死对手,反而被王气反噬得只能用出罡气前期的攻击威力。
或许还能分庭抗礼,但这不是办法。
除非,除非同样取得王气控制权。
身处体制之内。
也就是,得到官身。
在这种王气国运极其强大的城池内,做一个体制外的散修,显然是没有前途的。
他抬头看向县尉府所在,眼神微显阴沉。
刚刚这是最好的机会,那几位天策府的校尉,以及巴陵城县尉和五百城卫,竟然全无动静。
一兵未发……
想要坐山观虎斗,怕是脑子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