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室内的哭声渐歇，余医生擦了擦手，缓缓从门内走出，面色严肃。
他先是朝着李长韫颔首，然后整理语言对着秦昭说。
“这位小姐情况不太好。长时间的营养不良，严重贫血都是其次。她应该是受到过虐待，尤其束缚伤口居多，还有烫伤和鞭伤。以我的建议，你们还是先报警为好。”
报警？
秦昭的确想着报警了事，但是看她的精神状况，看见警察反而会出事儿。
但现在首先要明确的是她的来历。
秦昭轻轻推开了门，慢慢走到少女身侧，坐下，看着她缩在床边的模样瑟瑟发抖的模样，秦昭不由得软了心肠。
“既然你栽上了我，就要信任我。你可知道虐待你的人是谁？又为什么笃定不能报警？”
少女似乎又哭了一场，抽噎了一会儿，她看着秦昭，杏眼楚楚，泪痕凄凄。就像是抓紧了最后一块浮木，怕她报警，又怕任由自己自生自灭。
“我……可是就算是我说了，你也没办法帮我。”
她摇摇头，放弃道：““算了，我不应该牵扯你，我当时只是太害怕，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为了逃出来，我好几个姐妹都没了。我不能辜负她们。”
港区三教九流之多，红灯区更多，帮派林立，各帮派之间灰色地带更是数不胜数。她的这些话很客观，秦昭也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既然人家不愿意她插手，她也不必要送佛送到西。
“那你好好休息，如果想回家就让那个姐姐带你回家，不想回家，在医院里面待着也好。”
少女的表情开始犹豫。
回家？
还回什么家，她现在一旦走出这道门就有可能再被他们抓回去。
“我……”
“不不！”
她一把抓住秦昭的衣裳，急忙地从床上爬下来。
这里是VIp病房，又是港区非富即贵的私人医院，能出入这里的人，定在港区有一定的分量。
这个时候，她就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
“我说，可是，你必须相信我！”
她叫孙妍，今年十七岁。故事其实与秦昭猜测大相径庭，这孩子就是因同学兼职的介绍上当受骗，被人诱拐到红灯区，沦为小姐。可是与秦昭想象的也不太一样，受人哄骗的女孩子大多数未成年，而且似乎稳定的只服务于一个客人，她算是里面较大的姑娘，还有更小的。
十三四，十四五岁。
不止是女孩子，甚至还有男孩子。
听到此处，秦昭已经开始心惊胆战。
如果是你情我愿，双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并不会过多的干涉。
可是这分明是越了线。
未成年，这样的所谓“服务”，还包括囚禁虐待，非打即骂，性命要挟，只是为了他们所谓的“满意。”
这把人当做什么？
玩物都不如。
她哭红了眼睛，声情并茂，将事情经过一一讲述给秦昭听，包括哪些她不太愿意去回忆的被磋磨的细节。
“他需要我们的时候，是派人单独的将人带去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不确定，有的时候是在俱乐部，有的时候是在外面。可我知道安排我们的人是俱乐部的管理人员。我们居住在俱乐部的最里面，出去的时候被蒙住了眼睛，所以我并不知道我服侍的人长什么模样。”
这个人应该有些洁癖。
他宁愿花大价钱养着人，也不愿意随便选人。
而且心思缜密，应该是在港区黑白两道都能说上话的人。
但是这样的人在港区实在是太多，如果按照孙妍所说与警察关系也匪浅的话，那可真的是大海捞针。
孙妍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大。
“我认不出他，可是……可是我知道他的声音，他姓李，大概四五十岁，相当的很有地位，因为上一次出去的时候我听见四五位在我们哪儿稍有权贵的人对他很是恭敬，鞍前马后。似乎还有一个似乎姓杜的警官。”
“杜辉？”
李长韫不知道什么时候踏进了门，双目冰沉，眉峰紧紧蹙起。他看着孙妍，又问了一遍。
孙妍恍惚地点点头，“好像是这个名字，他是不是九龙的总督察，身边还有一个……姓方的警员？”
……
秦昭不需要派人调查了，因为李长韫的脸色已经黑得如锅底。
姓李，又四五十岁，这人不会是他爹吧？
李宪风流是出了名的，花边新闻可以凑成一本书了。任谁第一时间反应，都会联想到他。
李长韫近乎气结，白皙的脸色被气红，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摔门而走。
秦昭陡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这里面这样劲爆，她也就不会想着顺便带着李长韫过来。
别他一瞬间觉得气急败坏，连坐自己的身份一起捅出来。
孙妍知道的信息有限，秦昭这个时候也不敢随便让她离开了，她将她安顿在病房，后脚跟着李长韫出了医院。
还好，李长韫就算在气头上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他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压抑下来，还没忘了今天秦昭的“邀请”。
要说低调，李长韫的确很低调，他的车也只是市面上常见的奥迪A6，整车犹如他人一般，低调深沉。
秦昭思量了片刻，还是问道：“李总今日看上去兴致不佳，我们另约时间？”
“不。”
李长韫褪下刚才剑拔弩张的气势，目光略柔和，“他不是我父亲。”
秦昭叹，会察言观色的人就是比寻常人机灵，她一个眼神而已，他就能猜测她心中的怀疑。
可是李长韫接下来的话却让秦昭嗤笑。
“他蠢，心思也不缜密。这样的事情如果是他，肯定会露出马脚。”
秦昭一愣，无语一笑。
说自己亲爹蠢，他倒是独一份。
“但你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如果单纯的说李姓，纯属于大海捞针。可是杜辉此人，秦昭虽然闻所未闻，却让李长韫面色大变，她当即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李家人。
“不知道李总是想要遮丑，还是想要曝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