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倒霉,喝一口凉水都塞牙。
应该是刚才几次激烈的撞击之后燃油泵线路烧坏,无法给油。
布加迪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下来,但是紧随他们身后的车辆却加足马力迎面驶来,刹车声震耳欲聋,几分钟不到就将他们团团包围。
“这怎么办?”
秦昭不住地看着这些操纵真枪实弹地人,一个个架着火力缓步朝布加迪走来。走在最前面的人身负重荷,一步一步格外谨慎。仿佛不是在靠近一个人,而是在接近一只狮子。
“下车。”
商槿打开了车门,将秦昭放回座位上,他端起了冲锋枪,快速补充弹药,并且严厉叮嘱她。
“待在这儿。”
待在车里?
秦昭不会这样听话。
更何况她从来不觉得商槿有保护自己的义务。今天的事情虽然是冲着他而来,但是两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犟种。”
骂是这样骂,但是商槿除了眉间纹路更深一刻之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她挡在身后,冷眼看着数名来路不明的持枪分子。
“好久不见。”
冬日的海风吹得人浑身发抖,布加迪停靠的位置恰好又是过弯的边缘,他们身后就是数十米高的悬崖,汹涌黑洞的海水拍打腐蚀海岸线,浪出一层层不尽的海花。
秦昭本以为他们是m国人,或者至少是当地人,可是出乎意料,车灯照射在他们脸上,颧骨扁平,五官微凸,皮肤相对而言呈现出黄黑模样,这分明是印尼裔!
他们说得并非英语,叽里呱啦像是泰语或者印尼方向的语言,甚至商槿也会那一口流利的语言。
他比秦昭高出一整个头,肩膀又宽,视线又被他挡了半截,秦昭只能歪着头看他们的神情,可就是这一点点的小动作,也被他发现,然后拽着手腕就拉了回去。
“商槿,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对方咬牙切齿地端起枪械,似乎下一瞬就要将他打成筛子。
“定我的死期,你们还不配。”
他不厌冷笑,“克钦独立军要是有血性,就去金三角那群作乱分子一网打尽,而不是在这里买我的命。”
这群没胆子的蠢货,重洋渡海来买他的命,却不敢把手中的枪对准那些毒枭。
“少说废话!给我上!谁拿到他的项上人头,克钦长官重重有赏!”
秦昭就算听不懂,也能感受这样短兵交接的紧张氛围,她回握了那双紧紧捁住她手腕的大手,在他回望的时候,只说了一个字。
“跳。”
这是秦昭这辈子做的最没脑子的事情,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毫无准备甚至不假思索地选择,但就目前敌众我寡的形势来看,他们已经逼入绝路。
“不怕?”
商槿的表情淡淡的,车灯在他脸上投上一道扭曲的阴影,他似乎并不觉得秦昭的决定很意外,甚至都没有丝毫异样的情绪。只是询问她一句。
“害不害怕?”
她怕。
可是她不能说怕。
“抓住他们!”
“快!”
轰鸣的枪声在耳廓中激荡升起,秦昭呼吸一滞,整个世界像是被突然颠覆,耳边的风声伴随着海浪和岸上的吼叫,视线模糊不清。
剧烈的失重感席卷而来,海岸垭口所有景物疯狂倒退,她几乎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十几秒的坠落,秦昭感受到濒死前的车水马龙。
头顶传来一声立吼。
“吸气!”
“噗——”
沉入海水。
……
寻找秦昭的人不止是曼哈顿的警察,路东一行人正在沿途搜索她的下落,可是纽约郊区的范围太大,而监控所定准的那几辆可以的车又太多,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无法迅速开展行动。
而另一边,身负重荷看上去有些狼狈的雇佣兵们立刻往海岸线奔袭,他们擦拭着手中的重荷枪支,目光凶狠,肃穆有序,在接到雇主打电话之后,越发显得冷冽。
“是缅国那一群蝼蚁,一旦捕捉,直接碾过去。”
……
对于秦昭来说,这个夜晚实在是太难忘。
灌入口中咸的要命的海水,汹涌的波涛,一阵一阵要将她淹没的窒息感……像噩梦一般鱼贯而入。
秦昭紧紧得拽住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冷、窒息、没有力气、紧接着头脑昏沉,cpU直接宕机。
绑架、威胁、枪战、逃亡、追杀、赛车、火炮、坠落、溺水……
像是好莱坞动作大电影一样,但这一切却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上,甚至只是半日的时间。
好在,今夜星空璀璨,群星荟萃。
她还活着。
两人爬上了一座在海面一座微微凸起的极小的海岛,几乎是卸力得齐齐栽倒在海沙上,仰面朝上,大口大口喘气。
算是……暂时安全了?
……
冬日的海面,阳光也毫不吝啬地照耀在海面上,伴随着层层微浪,波光粼粼,霎是美丽。
周身暖洋洋,腰侧甚至有一个东西垫着她,秦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死捁着一人的腰身,牛皮糖一样栓在人家身上,左手臂又麻又酸。
这样的姿势,就跟自己睡在他身上没两样。
秦昭想爬起来,可是右手像是毫无知觉,从手肘的部位往下神经彻底失去了知觉,枪伤的旧伤扯动着新伤,上臂稍微地动一下就痛得她满眼都是泪。
情况更糟糕得还在后面,她身侧这个少年全身都冒着冷汗,而且无论她怎样晃动都摇不清。
“发烧了?”
商槿的额头烫得跟火炉一样,烧红了脖子和耳后根,腹部的伤口被海水灌了一晚上,糜烂的伤口冒着黄色和红色的浓水。
秦昭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们现在距离海边太近,要是一个猛浪,很容易被离岸流带回海中。可是她右手无力,只有靠左手拽着他的衣领往回拉。
“吃的什么东西!那么重!”
这人看似清瘦,可是像是秤砣似的,废了她半天劲儿也只能拖到一棵椰树下。
她跌在树下喘气儿,往四周打量了这个面积真的只有巴掌大一样的小岛。
小岛直径不足五十米,生长着十来棵高高大大的椰树。她捂住右手手臂,简单的用枝干固定住手肘处,旋即回到商槿身边,用摘的几片柔和一些的叶子打湿海水放在他的脑门上,然后一颗一颗的解开他的纽扣。
不好解,他穿的是一件双粒扣衬衫,本来就更麻烦,尚且她还只有一只手能动。
扣子没有解开多少,人倒是被她蹂躏醒了。
那只手的主人一把抓住她做乱的手腕,因为发热,嗓音无比低沉生闷,他问她。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