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又是她?
她见过这个少年吗?
秦昭很笃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样有侵略感的少年,她绝对会一见难忘。
可是为什么……
秦昭的确觉得他很熟悉。
这种感觉,不是从人群中擦肩而过的眼熟,更不是惊鸿一瞥的震撼,而是这种氛围。
在黑暗里疾驰的而来的感觉。
似乎在某个雨夜,在某个她被逼入绝境的雨夜,在青雷闪电不断交织的雨夜,透过挡风玻璃,也有一双眸子似乎承载着整个黑暗,凝视她。
秦昭脑中瞬间闪现出停在楼下的那辆黑色跑车,神经突然被绷起,仿佛抓住了事情的尾巴。
“是你?”
她不确定,并且他也没有给她确定的时间。
少年没有说话,轻轻扫视她一眼,扬起轻微的笑声。面对朝自己飞驰而来的警察和武装直升机,近乎松弛地冷笑。
“太晚了。”
他视若无睹的从秦昭身侧跨过,目视着楼下因为坠亡的人闹出的动静,擦了擦覆在脸上的血,看着秦昭,“你刚看到什么了?”
脖间宝石闪烁着莹绿色的微光,映出他剑锋般的眉,深邃黑沉的眸,一张冷厉冰霜的脸逼迫着秦昭否定她的所见。
他的眼睛分明在笑,可是秦昭却觉得浑身冷飕飕。
联想到刚才那一幕,她其实不愿意掺和到这种事情中,况且,餐厅内的人似乎已经听到动静,开始频频望向小花园。
这里是m国,是华尔街,若他真的是亡命之徒,自有他的去处。
“看见你杀了人。”
理智告诉她,在一个陌生有危险的男人面前,这样说跟找死无疑。
正是因为他危险,所以任何谎言都没有作用。
头顶传来轻微的笑声,秦昭抬起头,却看到他微微向上扬起的吹角和慵懒的双眼,“眼见就为实?”
警察已经往楼上来,从直升飞机上扔下来一根根软梯,立在大厦外高声呼叫,“K23,目标已锁定!”
“K31,往左,目标移动中。”
白炽长灯聚在他的头顶,可是他置若罔闻,甚至不屑地慢笑,与秦昭继续刚才的话题。
“眼见,不一定为实。”
“吱嘎!”
是保险栓的声音!
秦昭经历了两次枪战,肌肉记忆比大脑反应地更快,她几乎是一瞬间转过身去望向头顶。一杆与夜色浑然一体的长枪被悄然架起,十字线的红外线交叠在她的脑袋上,手指扣上了扳机。
“嘭——”
“FAcK!谁!谁开的枪!”
软梯上的人怒朝上面喊去,“你要打草惊蛇吗!”
在子弹飞驰而来的一瞬间,秦昭腰身一紧,往后一撤,纤薄的脊背撞上了一块硬的让她发疼的胸膛,子弹紧贴着她的发额瞬间穿透了身后的墙壁。
怦。
怦怦。
惊慌涌上喉咙,秦昭屏住了呼吸,手臂发麻着颤抖,生死一刻是那样的苍白,她浑身散发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刚才的躲避,一整个脊背都紧贴在他的身上,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从腋下穿过捁紧了腰身,头顶刚好顶着他的下颌。
“吓着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她甚至能感受到后背传来的他的心跳。
稳健,有力。
但秦昭此刻却没心思去管逃生的方式,而是愠怒着望着直升飞机上的人。
这群警察是疯了吗!
朝她开枪!
她招谁惹谁了?
毕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生死一线,就算再害怕也能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少女的脸上冒出薄汗,心脏狂跳,语气却镇静。
“他们是冲你来的。”
“让我走,我不想参与。”
“让你走?”
少年嗤笑一声,拢紧了她根本就站不稳的腰身,往身后带了带,单手握住了腰间的配枪,“你认为,你走得了?”
“嘭——”
“嘭——”
他开枪的动作太快,枪口闪过锐利的光芒,子弹裹着硝烟飞驰而上,径直穿透了将刚拿着长枪的男人的胸膛,刺破了机身两翼。
“Go it!”
在秦昭跟着他躲闪的时候,从餐厅内已然涌入无数警察,真枪实荷地端着大东西,穿过了惊慌的人群,往花园迅速移动。
“他们来了!”
这很明显是担忧的语气,就连秦昭说出这一句话后也猛地一顿。她看见警察不是应该欣喜得救吗?为什么反而心头涌出惊慌?
就好像即将被绳之以法的人是她自己?
可眼前的情况根本来不及她去反应或者思考,枪声犹如密集的雨点朝他们四周突进,在被迫的快速移动中,秦昭聚精会神地躲在少年身后,脑子一片乱麻。
惊慌地人群,破碎的弹夹,满天的雪花,还有炽热的白色闪光灯……
犹如命运进行曲。
平行,并列,纠缠,相交。
无数的子弹从她身侧飞过,耳廓响起轰鸣的直升飞机造成的巨大飓风让她根本就站不起来,只能紧紧倚靠她前身的少年。
秦昭只感到耳边有阵风呼啸而过,又一枚从直升飞机上闪着冷光的子弹从他们身旁擦过,少年一把拉自己回怀里,扑倒在地面。
“轰——”
满天碎片烟尘,直升飞机在警察的强狙下机翼受损,内部传来一声爆炸声,黑色的机身闪着橙红色的火光,以肉眼可以见的速度往楼下坠去。
“轰——”
那是更大的爆炸声。
焰火直冲高层,残机瞬间成为了一团废铁。
这是什么情况?
秦昭缓缓抬头,看见另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在花园内,将从软梯上走下来的男子按在地上,拴上银色的手铐。
然后更多的突击而上的警察将试图从坠落的飞机上逃亡的人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少年拽着她的手腕,将她踉踉跄跄地从地面提了起来。而此时,一个身着膀大腰圆的黑色警服的中年男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松了松胖肚子上的腰带,从喉咙中发出不甘心的闷哼,“还是逃了几个。”
少年细心摩擦着手中的枪械,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并不在乎他们到底能不能完成任务,“抓几个审,放长线钓大鱼,还用我教你?”
这话,真拽。
秦昭再笨也算明白自己刚才的担心简直就是多余的,人家明显是和这群警察是一伙的,至于刚刚坠落而死的人,应该是劫持了警方直升飞机的人员之一。
所以他才会说:眼见不一定为实。
是她自己先入为主,错误的误判。
“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胖警官指着少年的肩膀,感叹道:“别仗着年轻不重视,到了我这个岁数,你才知道什么叫做有伤就得治。”
他谈及伤口,秦昭才反应过来他左肩甲骨还有一道枪伤伤口,可刚才……他动作矫健地犹如一只黑豹,根本就不像是受了伤。
那道伤口横亘在锁骨间,尽管没有流血,可是看上去依旧触目惊心。秦昭微蹙起了眉,一抬头,就撞进了那双极深的眼眸里。
有劲的手臂,散发着薄汗的胸口,还有上下滚动的喉结……
秦昭脸倏而有些烧,克制着自己天马行空。
少年并不买警察的账,在下着雪的夜晚甚至拢起了袖口,眸子淡淡一瞥:“我自己会处理。”随即,他从一件外套里摸出了车钥匙,抖了抖外套上的雪花,耷拉在肩膀上,匆匆看了一眼现场。
“走了。”
“啧,”少年突然想到什么,折返回来,指了指站在人群中的秦昭。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被刚才的场面吓得有些傻,白净的小脸上全都是灰尘,雪白的羊绒大衣也全都是被子弹擦过的烧痕和小洞。看上去,很滑稽。
他轻不可闻得勾起了唇角,朝警察喊去。
“帮我一个忙,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