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的，要是许淮书在十年之后的工作岗位上还讲这样的话，那秦昭一定毫不留情的会把他赶出去，至少也是留薪停职。
但是想着他的年龄和经验……
秦昭突然感受到了带团队的辛苦。
身为一个决策者，妇人之仁是要命的弱点。
她叹了一口气，放下了还需要继续研究的资料，拿起外套往外走。
“出去吃饭。”
这是曼哈顿一家高级法式料理餐厅。
餐厅内中央，一队小型交响团在现场演奏肖邦的歌曲，餐厅壁画上密密麻麻绘制着文艺复兴的壁画，凡尔赛宫一般的大吊灯，来自希腊的地毯，灯光昏暗，色彩交织，犹如步入了电影画面。
这家法国餐厅面积不是很大，但历史悠久，味道正宗，价格自然也不菲。餐厅门口停放着数辆豪车，轿车，商务……甚至还有一辆别具一格的黑色跑车。
秦昭匆匆瞥了一眼，觉得这辆车有些眼熟。
看着餐桌上的鱼子酱，口蘑，松茸，还有鹅肝牛排，许淮书还沉浸在他的世界里，没有胃口。
不过秦昭很饿。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在长身体还是因为工作实在是太累，这段时间她的饭量比以前增长了快一倍。体重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水平，只是……该长得地方，还是发育的很不错。
法国餐厅很注意礼仪，女士们用餐也很斯文，声音秦昭用刀叉发出的细微声响立刻引起了旁边男女的侧目和不满。
不过秦昭当然没有注意到后桌的神色，她跳着吃餐盘里的东西，忍不住吐槽。
“我这个Z国胃还是只会吃我们自己的菜。”
就算是龙肝凤髓，在这样的烹饪手法中，她也尝不出什么滋味。
许淮书心底还因为与秦昭的不同立场而生着闷气，他默默地切割牛排，脱口而出。
“秦总可以在华尔街收购一个做中国菜的餐厅。”
……
他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失了理智，立刻放下了刀叉，俊脸上闪过尴尬，“秦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观念不同，所做出的事情方向就不同。秦昭也没生气，只是咬下刀口上的牛肉。
“那你觉得牛有错吗？”
“什么？”
许淮书疑惑的盯着她。
“就是手边这块牛排，你觉得它有错吗？”
这什么比喻？
“……”
他的眉毛蹙得更紧。
秦昭又咬了一块，“人要吃肉，才能汲取营养，使自己更加壮大。但是作为肉类本身，动物没有任何过错。但是他们却要因为人类的健康和需求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这是弱肉强食。”
“你觉得我做空卡尔琪太鲁莽，太冷血。尚且不论这种营销模式本质上就是一场骗局。就是Et的发展，也需要不断地汲取血液。我们也既是猎手，同时也是别人的猎物。如果我们不想方设法往上走，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金融市场没用过错，只是立场和需求。”
但并非人人说话都这样轻声细语，对桌的两个男士似乎是为庆祝最近手中证券交易额而大摆宴席，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声。可是他们谈话的内容主要是围绕着cdo大卖和前段时间摩根收购事件，对于收购的一方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而对于被收购的一方，则是轻描淡写地只说了一句技不如人。
看看，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
只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淮书明白了秦昭的意思，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态度。紧蹙的眉眼略微舒展，桌上的氛围却更加的融洽。
点到即止。
这是秦昭带团队时候的一贯作风。她相信她没有看错人，也相信这个曾经在期铜市场叱咤风云的许淮书，只是他需要时间成长而已。
可是一旁那对男女却坐不住了，男子转过身来看了几次秦昭和许淮书这对亚裔面孔，然后对着同样不耐烦的女士说：“丽丽贝亚，你知道吗，在华尔街我最讨厌的人就是这些亚裔，他们简直像是原始社会野蛮人，浑身沾染着铜臭的粗鲁。”
女人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庞，懊恼说：“他们居然把食物放在一个盘子里用餐，而且不擦汤勺就使用。我的上帝，这个女孩居然还没有穿过膝裙就来到这样典雅的餐厅。”
“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进入这样高档的场所的。”
“可能是来投奔亲戚的。”女子梳理了自己柔顺的褐色长发，不屑地瞥向秦昭和许淮书。
“他们可能是Z国人。”
“现在曼哈顿有很多Z国人。”
女子揉着怀里的泰迪犬，“但他们生活在寄宿家庭，或者在后厨端盘子洗碗，大街上的清洁工……我不喜欢他们和我们坐在同一个餐厅里。”
“这让我感觉被侮辱了。”
男子闻言，立刻站起身来，特意去前台对信用卡兑换了百美元的现金，然后他拿着这些现金放在了两人的桌面上，用流利的英式英语说：“我很抱歉打扰你们用餐，能否请两位换一家餐厅，我觉得我们对面那一家快餐店更适合两位。”
秦昭嘴里的牛排都还没有嚼碎，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
“你说什么？”
男人撇了撇嘴，神色高傲，“是这样的，我觉得亚裔人，没有资格来到这个餐厅吃饭……你们虽然比那些人好一点儿，但这是白人的地盘。”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楼下打扫着卫生的黑人，耸了耸肩膀。
“而且……影响了我的食欲。”
温雅如许淮书，从成为了Et的执行总裁开始就没有人敢跟他这样不客气的说话。就算最近在华尔街处处碰壁，但好歹对方也是礼貌待人，何曾见过今日这样毫不讲理的行为。
许淮书紧紧握住手中的的刀叉蹙眉，肃穆俊雅的面孔说不出的愤怒。他站起身来与男子平视，然后从自己的钱包中拿出了一小叠支票，随意在上面写了一个数字，重重地洒在他的脸上，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手。
“滚出去，不然我就让服务生干涉了。”
“你!”
男子厉声暴怒，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Z国人怎么敢在华尔街这样的地方肆意妄为。
这时，已经有食客因为这边的动静频频望来，衣着精致的管家式经理快步上前，对来秦昭桌前找茬的男子微微鞠躬。
“先生，餐厅内禁止喧哗，若你们有什么矛盾，请在离开餐厅解决。”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很明显是不愿意两方人在餐厅内继续纠缠。
“我解决？”
“我是你们这里的会员，你现在要赶我走？你们应该为我服务！而不是为这样一个亚裔佬！”
“这里是白人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一个Z国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男子大声咆哮起来，雷霆怒意，他双手挥舞着指点经理，用着夸张地语气发泄着自己的尴尬。
经理毫不示弱，他见惯了在这里称王称霸的人，对付这样的事情还算有经验。
他一招手，立刻涌来两三个身着西服的男人，然后再次诚恳道：“这里是法式餐厅，不是您咆哮的地方。”
就如同英国人看不起美国人一般，在这个圈子里，法国人骨子里也有一股傲气。
“汪汪汪！”女子怀中的白色泰迪因为他的声音而暴躁起来。
被人当面赶出去，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面色霁红得打量着男子和服务生，气得浑身发抖，然后抱起小狗，拎起价值不菲的手提小包，冷哼着看着秦昭。
“我才不屑与这样的人吃饭，所谓的法式餐厅，原来也只是看人下菜碟。”
“丽丽贝亚！”
她气得离开了餐厅，男子也紧随其后离开。
众人看着他滑稽地奔跑，都有些讪笑和议论，但很快回归到了平静。
只是他这一闹，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了坐在窗边吃饭的秦昭和许淮书。他们蹙起眉也开始指指点点，只不过并非像是刚才那对男女一般的蔑视。而是觉得这俩人实在是符合一个特征，那即是如今和高盛合作的Et风投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