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秦昭躲过他的手，反身就踩在了裴青翰脚上，将他白花花的运动鞋踩出了黑黢的脚印。
白了一眼裴青翰，秦昭哼哼，“谁跟你荣辱与共？”
“噗——”
谢锦隆少有见裴青翰吃瘪，笑得更加畅快。
在此次大变革中，谢锦隆的父亲虽然没有什么大变革，由一级警监上任为副总警监，虽然前面有个“副”字，但无伤大雅，前任部级年纪临近退休，不出意外的话，会百分百续任转正。
这些事情对于这群自小生活在官场中的孩子来说很敏感，至少，在秦昭看来，自裴永舟顺利升级之后，这些家伙对待裴青翰的态度就更加不一样了，不说别的，就是王雯霏对裴青翰的语气都客气了许多。
秦昭其实理解，他们既是朋友，也是人脉，交朋友之前首先看的是对方的利益，再次再是能不能在一起玩。
至于秦昭，的确是个意外。
她被谢锦隆带进这个小团体，本应该是外圈，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反而秦昭才成为了中心圈层。
几人刚从食堂走出来，就看到一群学生围拢在一处楼梯间交头探耳议论着什么，而楼梯上正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她盘着头，穿着略显简朴的半旧靛青色裙和一双粗糙发黄的白色皮鞋，略显寒酸。
但吸引秦昭目光的不是她的穿着，而是她半拖半拉的女孩。
姜菲？
几人面面相觑，裴青翰替她扒开人，秦昭赶紧挤进了人群中。
“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你怎么还有心思读书？你弟弟现在生死未卜，家里哪里还有钱供你读书？”
“妈！”
姜菲本来就胆子小容易害羞，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母亲训斥，她更是憋着委屈说不出一句话。
“家长！家长！”
老师们一手拽住了姜菲，一边劝阻着姜母，恳切劝道：“姜菲成绩出众，她又愿意读书，您何必要让她退学？要是有困难，可以跟学校商量啊！”
市第六的成绩，搁哪个学校不是心头宝？就算一中人才济济，校方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苗子。
“困难？她弟弟要做手术，要一大笔钱！我们家穷，也不需要一个女孩子读太多书……”
“只有读书才有办法挣钱啊！”
老师们急的流汗，“您阻拦不让她读书，这是害了她！”
这句话似是掐到了她的逆鳞，姜母冷眉聚凝，厉声吼道：“我是她妈！我怎么能害她！你们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不嫁人，哪儿来钱救我儿子的命？你们学校愿意出钱？”
“她不读书是为了她亲弟弟！那是一条命！难道她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去死吗？”
这一番逻辑让学生们汗颜，更让秦昭心里一堵。
“妈！你别说了！我求你”
姜菲哭得抽泣，小胳膊小腿儿根本就没办法阻挡一个成年人的力气，像是兔子一样任人揉捏，在老师们犹豫的瞬间就被姜母拽下了楼梯，差点跌倒。
“走！”
面对这样气势冲冲的家长，学生们不由自主的让出了一条路。
都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就算觉得此事不妥或者可怜姜菲，但也只是有心无力，没有能力能给予帮助。
“等等！”
“秦昭！”
裴青翰伸手拉了个空，赶快小跑着跟上了秦昭的步伐。
姜母横眼一瞪，“你又是谁？别多管闲事！”
“我……”秦昭刚一开口，一道清朗峻拔的身姿站了出来，挡住了她的身影，声音低沉坚定，只用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目呆若木鸡。
“东平市书记裴永舟是我父亲。”
谁也没料到，一向低调的裴青翰第一次拿出架子居然是为了一个被家长强制退学的女同学。
要知道，自己报家官职等于把自己涉入其中，一旦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很容易被拖下水。
所以，这样的事情对于这些二代来说，是大忌。
姜菲微微抬起头，同样不敢置信。
她与裴青翰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他怎么会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一闻是市长的儿子，姜母面色变了又变，不自在地躲闪，“你是皇帝的儿子也管不着，我是她亲妈，我要带她走，理所应当！”
裴青翰淡淡道：“我自然管不着，可是法律管得着。就算你是她的母亲，也不能够替她掌管人生，替她做决定。她尚未成年，如果你将她作为筹码嫁人，就是犯法。”
“犯法？”
姜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嫁女儿犯什么法？”
“少在这里唬我！”
不懂法，自然不会惧怕法律。姜母明显油盐不进，下定了决心也要带姜菲走。
“你！”
秦昭拍了拍裴青翰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他身份特殊，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不容易，要是真的被有心人利用说他以权压人，那才是得不偿失。
要是上一世，秦昭也只能有心无力的同情姜菲，最多也只会站出来替她打抱不平，可是绝无解决这件事情的能力与勇气。
但是现在的她，能救朋友与水火。
别人看来走投无路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其实也是举手之劳。
秦昭站了出去，走到了人群中心。重新走进了众人视线中。
裴青翰面露担忧之色。
她的背影如此单薄，可是又如此坚毅，一如当时枪林弹雨中毫无悔意的一跃而上，搏命一般救下他。
如果没有秦昭，裴青翰或许永远也不知道什么叫心悸的感觉。
看着她，心脏就不受控制地飞速跳动，血液逆流，然后衍生出无数情绪，因她而生，也因她而灭。
“说来说去，不就是钱？”
秦昭走到姜菲身边，握住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又用纸巾擦了擦她的眼泪，给了一个别担心的笑容。
“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