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想来大家都没大错,只是见着孩子糊了一身泥才慌张了些,为人父母也是常有的。”秦妈妈像是提前预备好的一般,话说的十分流畅,将将好堵了胡家夫妇要辩驳的话。
“可是我们......”胡致轩还要维护自家儿子,好在他的娘子是个会看人眼色的,手在背后拍了他好几下,总算止住了他的话。
“老太太说得对,我们也是一时着急,毕竟这好好的孩子身上弄成这样。原以为我们给元护身边的人是挑了又挑,总不会出了差错才是。谁知这刁奴不仅没能好好照料主子,还唆使孩子胡乱攀扯,竟把过错都推到了九姑娘身上,实在是该罚!”
胡家娘子说的义愤填膺,仿佛真的对阿亚恨之入骨。
安听在一旁看着,深觉相比他娘子,这胡致轩真真是逊色多了。
“你既心里跟明镜似的,那就带孩子去换身衣裳,把脸洗洗干净。这奴仆如此刁钻,也该早些处置了才好,否则朝夕相处带坏了好孩子却是不值的。”顾老太太见他们顺着台阶下了,语气也好了些许。
“是,是,老太太说得对。等我和官人回去,便先狠狠打他几板子,再发卖出去。”
阿亚是胡致轩夫妇精心挑选到胡元护身边的,自然不想真的卖掉他。等到回了自己府里,无论怎么处置,顾老太太的手总不会伸的这么长的。
“这样岂不是麻烦了?”忽的听见后门处传来一声,大家转过身去望,只见容洛端正的站在后门口,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仿佛一只和蔼的小羊羔。
宾客中有人不识他,有人却是一眼认了出来,便行礼道:“见过六皇子殿下。”
其他人才跟着行过礼,容洛看似有些困窘,他赶紧招呼大家不必多礼,仿佛觉着这么多人朝他低着头实属不该。
人群中有人悄悄询问身边的:“这就是传闻中最受皇上嫌恶的六皇子?听说是个病秧子,怎么今日出来了?”
便有人答:“这六皇子是担心受当年芊贵妃通敌卖国之事牵连,才惶惶终日,竟给吓出病来了。听说有一回太子去看望他,却让他以为是皇上派去杀他的,竟躲到床底下待了一整天,你说世间哪有这样胆小如鼠,不堪大用的皇子?”
“是啊,想来我们当今靖源太子,才貌双绝,文武两全,又深受皇上器重,这六皇子比起太子来,当真是一文不值,一无是处。”
“对,一无是处!”
容洛假装没有听见周遭的议论,诚惶诚恐的走到老太太面前,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拱手行了一礼,这礼还行的战战兢兢的,全然没有半分皇子的气魄。
“那个......顾老太太,我听见这边有说要发卖奴仆的?”
“正是,六皇子耳聪目明。”顾老太太不像其他人,她对容洛是真的尊敬,也不知是家教使然,还是早已看出了些端倪。
容洛抓了抓脑袋,温柔一笑:“那正是巧了,我方才从后门经过,刚好遇上个人牙子,就顺手带过来了。”
“多谢六皇子费心,还是不必了,这刁奴是我们胡家的,待我......”
胡致轩的话还没说完,容洛便将那人牙子唤了进来:“反正是卖个奴仆,在这儿卖还是带回去卖不都一样?”
他上前拉起阿亚,一把推到人牙子面前:“就是他了。”
胡致轩不悦:“六皇子许是没听见事情的全貌,这刁奴得罪的是顾九姑娘,就算要卖,也得先向九姑娘好好赔个不是了再卖。”
胡致轩想着只要把阿亚带回府里,便什么事都没有了,但此时容洛出来横插一脚,他只能先扯着理由把人留下才好。
谁知容洛竟赞同的点了点头:“这倒是不错,既然得罪的是顾九姑娘,那不如就将这刁奴交给九姑娘处置吧!”
安听站在顾老太太身后憋着笑,这容洛在她面前颐指气使的,到了众人面前倒是摆出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偏偏每句话还都堵着胡致轩。
“罢了,官人,六皇子说的对,这样的刁奴越早发卖了越好,拖得越久越是个祸害啊!”
胡家娘子看得明白,她儿子虽跋扈,但却不会撒谎。这顾九姑娘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让阿亚落到她手里,倒不如发卖了的好。
“既然胡大娘子同意,那便将银子结了,好生把人带出去吧!”容洛微笑着吩咐完人牙子,便一挥衣袖,“顾老太太,你们家这花园很是不错,我得去好好逛一逛,就不在这儿多做打扰了。”
“六皇子请便。”
黄昏时分,客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唯有顾离欢夫妇留下来用了晚饭。一大家子人坐在一桌,老太太也格外高兴,只是安听看着自家大姐姐和大姐夫故作亲密的样子,心中委实有些担忧。
忙累了一天,安听中途便离了席,独自回到听雪阁。
白湘要留在顾府,须得先和其他丫头一样学习规矩,这些天便时时待在容仪轩的平氏老太太手下,学到夜里才能回来。
安听进了卧房,敏钏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一个人坐着,想来今天一整天敏钏这丫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必定是跟着原主子去了。
刚这般猜测,可巧敏钏就回来了,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手里还拎了一盒绿豆糕,盒子上边刻着闲楼的标志。
“好几个时辰不见你,就是去闲楼买糕点去了?”
“不是不是,这是......别人给的。”敏钏连连摆手,脸上却升起了两团红晕,安听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
难怪容洛一来,这丫头就不见了踪影。这么晚才回来,还带着闲楼的糕点,要说其中没什么猫腻才是不正常。
安听抿嘴笑道:“你家六皇子对你挺好的呀,还特意去闲楼给你捎了绿豆糕,这可是很难买到的哟!”
不过安听又盘算着,这些天敏钏在她身边伺候的很好,若是哪天被容洛收进房中,一时还真找不到谁来替她。于是安听又琢磨着,得好好训练训练身边的丫头们,总要有几个能干的才行。
“姑娘,不是这样的!六皇子是对婢子很好,但那是六皇子和善,婢子从不敢奢望其他的。”敏钏吓得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而且,而且那糕点也不是六皇子买的。”
“不是吗?那是谁啊?”安听狐疑自己竟然猜错了,顿时八卦之心燃烧的更加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