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城头上的士卒坚持不住了,刘千户心里也不打算在坚守了,因为根本就守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暗中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刘千户就带着人离开了城墙。
“马匹了,咱们马上去北门!”刘千户拉着自己的心腹,语气十分急切的问道。
手下也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在这边,大人这边走!”
来到马匹的所在地,刘千户发现这里居然有百十来个人,身上全都穿着铠甲,手中的家伙也不错,显然是自己手下的精锐,心中不禁感慨,自己的心腹就是会办事。
翻身上了马,将手中的长刀一横,刘千户大声的说道:“反贼围城,你们和我一起冲出去,咱们杀敌立功。如果大家愿意和反贼决一死战,那就跟我一起冲!”
大家看着一脸奋勇的刘千户,心里不禁感叹,怪不得人家是千户,自己只是一个大头兵,单单是这份不要脸的劲头,自己就比不了。明明是逃走,还说的如此大义凛然,简直就是臭不要脸。
你出城拼命,应该去的是南城,你往北城跑什么?不过大家都是想活命,自然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犯傻。
一行人来到北门口,发现这里的守军早就打开城门跑了,城门大敞四开,一群群百姓正在向外跑。刘千户顿时胆战心惊,心里面大骂守城的士卒不靠谱,这要是反贼分兵,自己唯一的退路不都被堵住了?
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心腹,刘千户大声的呵斥道:“看看你干的好事情,现在还怎么冲出去?”
心腹见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听着身后传来的喊杀声,将手中的马鞭狠狠的举了起来,对着挡在前面的百姓狠狠的抽了过去:“全都给我滚来,不要挡着我们出城杀敌!”
跟在旁边的士卒也不傻,连忙有样学样,一群人催动着战马就向前冲。没有战马的士卒则是挥着刀,用刀鞘狠狠地向前砸去。
一时间城门口大乱,百姓痛苦的呼喊声,向前拥挤的人仰马翻,有的人直接就被踩踏到了下面。
刘千户那顾得上这些,不断的催促着自己的战马,后面反贼都要上来了,在不走自己就死在在这里了。
正在这个时候,反贼已经登上了城头,正向着这边跑过来,有人高举着手中的大刀:“抓住前面那个骑马的将军,谁抓到他官升一级,上白银五百两,快速,抓人啊!”
刘千户等人顿时肝胆俱裂,好在这个时候百姓已经闪开了,他们顾不得许多,骑着马就冲了出去,至于没有马匹的士卒,管不了那么多了,让他们自生自灭,自求多福吧!
府谷之战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南城门被打开,王嘉胤志得意满的骑着高头大马进了城。
看着散落在各处的尸体,王嘉胤开口吩咐道:“让人赶快将尸体收拾一下,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说着继续向前走,目标正是府谷知府衙门,那里将成为王嘉胤的临时驻地。
此时此刻,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正一脑门子的官司,当然不是因为府谷的王嘉胤,而是因为顺天府的文震孟。
自己没有让文震孟停止清丈土地,将参劾文震孟的奏折全都压了下来,原本以为暂时不会闹的太大,能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可是自己想错了。事情还是发生了,又死人了,这一次是被顺天府的衙役打死的。
当然了,只是据说是顺天府的衙役打死的,究竟是不是每个论断,但是顺天府的文震孟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无数的奏折淹没了通政司,淹没了内阁,淹没了崇祯皇帝的龙书案。事情的起因还是清丈土地,闹事的人是一个有着十几亩土地的普通百姓,顺天府的衙役和他发生的争斗。
回去不但一天,不治身亡,顺天府衙役打死人的事情,瞬间传遍了整个北京城,这一下舆论大哗。
大臣们不在反对崇祯皇帝的摊丁入亩,不在反对崇祯皇帝的官绅一体纳税,攻击目标直指文震孟。
如此残暴不仁的官员,根本不合适做顺天府尹,不适合负责清丈土地,请皇上另选贤能,将文震孟下狱治罪。朝野上下同仇敌忾,仿佛不惩办文震孟,天理不容。
崇祯皇帝气的将龙书案都踹倒了,这种迂回策略让崇祯皇帝一点办法都没有。一旦自己罢免了文震孟,人事纷争就开始了,自己到哪里去找这么一个人?还会有人愿意做?
不用想都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无限期的拖下去,一直拖到政策不能实行。
狠,真的是太狠了,崇祯皇帝恨不得将这些人抓出来诛九族,可是一时间也找不到人。朝廷上下人声鼎沸,已经有人开始上辞官折子了,全都被崇祯皇帝给留中不发了。
一旦开了这个头,朝廷一定会开始一场辞官风潮,自己暂时还没做好这个准备啊!
可是摊丁入亩绝对不能停,如果停下来,自己以后再想启动,阻力就会更大。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谁在背后搞鬼,想要杀鸡儆猴,也要先抓到鸡啊!唯一的线索就是梁仲坤,可是这个梁仲坤也找不到了。
“王公公,皇上的心情如何?”方正化跟在王承恩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王承恩苦笑,看了一眼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方正化,摇着头说道:“方公公,咱们都是王府的人老人了,你自己想一想,皇上的脾气,现在的心情能怎么样?”
知道自己问多了,皇上的心情要是能好那就怪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东厂和锦衣卫都没什么进展,到了这个时候,皇上生气也是应该的,看来今天这一关也是不好过啊!”
在得知崇祯皇帝召见自己的时候,方正化就做好了挨训的准备,见到阴沉着脸的崇祯皇帝,倒也没有意外。
“皇上,方公公来了!”王承恩说了这么一句,直接就躬着身子退了出去,显然是不准备在这里和方正化共患难了,对于方正化哀怨的眼神,王承恩直接选择了视而不见。
见到方正化要行礼,崇祯皇帝一摆手,沉声说道:“行了,这些就省了,朕问你,让你查的事情有线索了吗?那个梁仲坤有消息了吗?锦衣卫那边找不到人,你们东厂也找不到人吗?”
方正化苦笑,现在无数的人再找梁仲坤,可是想要找到梁仲坤何其不容易?
“回皇上,京城这么大,达官显贵这么多,想要找到一个人实在是不容易!”方正化见崇祯皇帝脸色更难看了,连忙说道:“不过京城的城门已经戒严,奴婢安排了认识梁仲坤的人在各个城门守着,相信他还没有离开京城。”
对于方正化这话,崇祯皇帝持怀疑态度,城门口的那些人会认真?梁仲坤说不定早就跑出去了。
事实上崇祯皇帝这一次想错了,刑部六扇门,东厂锦衣卫,对于梁仲坤的赏格越开越高,已经开到了白银万两,官升三级的地步,现在守城门的士卒一个个比一个精神。
从国舅府出来的人也是,瞪着大眼睛盯着,生怕错过了梁仲坤,连江湖上的游侠都来了不少,现在的梁仲坤就是一堆移动的宝库,全都是银子啊!在这样的情况下,梁仲坤根本就不可能混出城。
前几日有一个运送棺材出城的,直接将棺材盖子都给掀开了。
至于出城的达官显贵,东厂和锦衣卫根本就不放过,东厂在每一个城门口都安排了公公,达官显贵不是有女眷,你说不方便,咱们有公公,连皇妃皇后都伺候过,你们还敢嫌弃?
整个京城风声鹤唳,梁仲坤只能在京城里面,根本就出不去,现在就是宁抓错不放过,稍微有点和画影图形长得像的,直接就被压到衙门了,证明身份之后才会放了你。
“福寿膏那边呢?有线索吗?”崇祯皇帝摆了摆手,鸭片的事情是一定要查的,如果能迁出梁仲坤,那就最好不过了。
方正化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没有,暂时没有线索,几家店铺都被盯上了,暂时还没有动手,奴婢怕打草惊蛇。”
崇祯皇帝摸着下巴,略微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梁仲坤自己吃不吃福寿膏不知道,但是他肯定是给袁彬吃的,不然袁彬也不会成瘾,最后被将福寿膏换成了砒霜,自己把自己给吃死了。”
“查一查梁仲坤的人际关系,看一看他平日里都和谁来往密切,喜欢到哪一家店铺去,朕就不信他梁仲坤一点私生活都没有。”崇祯皇帝看着方正化:“一个人一个人的查,一家店一家店的查,朕就不信查不出线索来!”
听了崇祯皇帝的话,方正化苦笑着说道:“皇上,奴婢已经查过了,这个梁仲坤父母双亡,家中也没有兄弟姐妹,是孤身一个人,一边游学,一边准备参加朝廷的科举。平日里接触的人也不多,就是几个读书人,奴婢让人翻来覆去的查过了,没有什么特殊的人物。”
“至于常去的地方,梁仲坤不赌钱,不去青楼,出了书店,基本什么地方都不去。”
“书店?”崇祯皇帝一愣,打断了方正化的话,沉声说道:“书店查了吗?”
方正化点了点头:“奴婢让人查了,书店的老板没有问题,家里老婆孩子都在京城,靠做点书画生意勉强糊口,没什么问题。至于书店的伙计,也没什么问题,都是普通人。”
“不对!”崇祯皇帝摆了摆手,直接说道:“这家书店肯定有问题,你有没有查过,这家书店卖不卖福寿膏?”
“奴婢派人试探过,他们不卖福寿膏!”方正化摇了摇头,他自认为查的是滴水不漏了,可是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奴婢将梁仲坤每一次买的书画都仔细研究了,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一下崇祯皇帝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不过崇祯皇帝相信一点,那就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不可能没有一点线索。
“你查一下国舅府!”崇祯皇帝想了想,半晌才说道:“朕怀疑国舅府里面有人和梁仲坤是同谋,最少给梁仲坤提供福寿膏。既然梁仲坤本人没问题,那就肯定国舅府里面还有其他人有问题。”
“国舅府里面还有谁吃福寿膏,这一点很关键,梁仲坤想要控制一个人,福寿膏是最好的手段!”崇祯皇帝盯着方正化,直接说道:“着重关注一下袁国舅的妾氏,她们有钱,空虚,而且足够隐秘,你派人查一下,看看袁国舅的妾氏里面有没有人吃福寿膏,看看她们到哪里去买福寿膏!”
方正化的眼睛一亮,连忙站起身子说道:“皇上生命,奴婢这就去!”
看着方正化的背影,崇祯皇帝苦笑,没想到自己还有客串神探的一天,希望自己想的没有错吧!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一个方向,如果能查出来,自己就能将给梁仲坤提供福寿膏的人抓出来。
这些贩卖福寿膏的人,应该知道梁仲坤在哪里,也可能不知道,但是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皇上,孙大人来了!”王承恩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崇祯皇帝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不过来的人太重要,他也不敢隐瞒不报,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正在外面后见!”
孙大人?崇祯皇帝一愣,随即就想到了一个人,正是孙承宗。
自己这些日子焦头烂额,也没有想到孙承宗,他自己找上来了,难道有什么大事情不成?朝廷这些日子也没什么大事情啊!
“让他进来!”崇祯皇帝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要见一见孙承宗,便对王承恩吩咐了下去。
时间不长,孙承宗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崇祯皇帝脸色不佳,孙承宗心下了然,笑着说道:“皇上心事重重,是臣子的不是,臣这是来为皇上分忧来了,希望皇上不要嫌弃老臣多事!”
崇祯皇帝心中一动,连忙说道:“朕忙的头晕目眩,不知道爱卿有何良策,朕早就盼着爱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