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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烤肉那晚,坦白讲,李安对老汤又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老汤是个自律的人,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那晚二人后面聊了至少一箱酒的内容,可老汤却坚持只喝三瓶。

老汤怕耽误一早的看房,李安说没事,房子什么时候看不行?

老汤说和房东已经约好了。

老汤当时的语气有点丧,丧中还夹杂着几分不知所谓的坚持。

也是聊到后面李安才明白,薛莉只是一根导火索,炸药实则是老汤这半年多的工作经历。

无法追求薛莉这件事就像一枚放大镜,放大了老汤这半年来的各种不顺利。

没喝酒之前,老汤的各种言论像是喝多了一样,时不时让李安觉得老汤真的变了。

喝完酒之后,那个他初见的老汤仿佛又回来了,言语温和,没有攻击性,眼神会笑。

只是那笑的眼神里被涂上了一层只有成年人才能看懂的无奈。

老汤说三瓶就行了,李安说那行。

三瓶就好,在微醺中去面对现实,接受现实,大概这就是一个不与世争的老实人在逆境中的淡定从容吧。

李安佩服老汤。

然而佩服也不能替老汤改变什么现状,李安清楚老汤这种人向来把最真实的情绪藏在心底。

对此作为朋友,当时的情景下他能做的也只有陪伴和支持。

既然老汤想自己安静一段时间,李安后面也没再追问老汤具体在哪租了房。

老汤在哪住李安不管,可朋友间的正常社交没问题吧。

这不三十号一早,元旦假期的第一天,李安昨天晚上给孩子们安排好课程,今天一早给老汤打了个电话,邀请老汤来家里吃饭。

老汤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附近的图书馆,受到李安邀请,老汤欣然答应,来了几天了,他还没顾上去李安家坐坐。

他这两日情绪不佳是一方面,再者李安这两天太忙,他也不想打搅李安的工作。

“你今天没事了吧?”嘴上一边答应着,老汤一边又不放心的问了一下。

他可不想让李安专门腾出时间招待他,给朋友添麻烦是他最不喜欢的事情。

电话那边李安笑道,“元旦我不能给自己放个假吗?几天不喝酒,纯吃。”

老汤:“就咱俩?”

李安:“咱咱俩个人还不够啊?”

老汤闻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知道李安这么安排是为了照顾他这两天的情绪,不过他也没有那么脆弱敏感吧。

“海涛不来吗?”

昨两天李安忙孩子演出,李安便安排海涛带老汤转了转天湖大道附近,昨天中午海涛又请他吃了顿饭,这让他很是感动。

李安:“他还真来不了,家里有事。”

老汤见状也只能叹叹,他还挺想海涛能一起过来,两日接触下来,海涛这哥们给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两个人也很能聊到一起。

“那我几点过去?”

李安:“几点都行,我今天不出去,你现在在哪呢?”

老汤:“图书馆,刚办了张卡。”

李安:“就你楼下那个图书馆?怎么样,大不大?”

老汤:“不小,我在一楼转了好一会了还没转完,上面还有两层。”

李安:“现在才八点半,你几点起的?”

老汤:“我六点半就起来了,楼下跑了半小时步,回去洗了个澡就出来了。”

李安乐:“你在家也晨跑?”

老汤:“还真不跑,这半年搞直播搞的身体都虚了,得锻炼锻炼了。”

李安思索片刻,“行,你一会干嘛去?”

老汤:“暂时还没有计划,一会再看呗。”

李安:“你要没事一会就过来呗,正好帮我干点活。”

老汤一听有活干,“行啊,那我等等就过去。”

李安:“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别和客气。”

老汤:“你倒是给我个机会客气客气啊。”

李安笑:“不说了,等等地址发你。”

挂了老汤的电话,李安心里踏实不少,他就担心老汤一个人窝在屋里不愿出门才给老大打这个电话。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老汤把生活安排的挺好。

看得出来汤现在也是迫切的想找点事来填充生活,那他就给老汤找点正事。

“汤老师一会就要过来嘛。”

“一个小时之内,”李安给老汤发去地址,接着抬头望向一旁的小车,笃定道:“最多一个小时。”

小车心想一个小时之后老师在上课,老师在上课自然没办法接待汤老师,那这个任务自然就要落在她的身上。

“老师,汤老师知道我也在吗?”

李安:“他不知道,一会你安心做作业,其他不用管。”

小车:“好的老师,那我去做作业啦。”

李安:“去吧。”

小车回屋做作业,李安等王小虎期间翻了翻快递信息。

这两天他和徐丽商量着在网上下了许多单,为了接下来的软装环节。

他预想的软装环节和实际的软装环节完全不一样。

简单到一只摆在大厅窗台上的花瓶,按照他原本的想象到时候硬装结束,随便选个和装修风格搭的花瓶就行,造型简约一点就可以。

可现在硬装结束,网上的简约花瓶成千上万,他却一个小时都挑不出一个满意的。

最后还是小车帮他选了一个。

小车说那个好看,他才觉得好看,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要继续挑多久。

就更别提其他软装的大件,选到最后他躺平了。

就这么着吧。

差不多就行了。

反正只是个培训学校。

都挺好。

躺平大法好,躺平之后看什么都顺眼了。

一股脑的疯狂下单,现在他就等到货联系工人上门安装。

至于钢琴,他就等元旦拿过后三个代理给他送货。

经过精挑细选,李安最终选了三个国产品牌的五种钢琴型号,一共十台,作为教学用琴。

其中包含一台陆老为四钢特别定制的一台以他命名的三角演奏琴,作为舞台表演用琴。

剩下的教辅资料他早已定好,此刻就在学校二楼的储物室里。

万事俱备,只差开业!

-

八点五十五,王小虎来了。

“老师早。”

“早。”

今天上午王小虎和马可上课,下午小北小刘上课。

一进门王小虎便乖巧的不像话,不像之前进门就四处张望。

随老师进到书房他才问,“老师,师姐今天去哪了啊?”

昨天晚上小季师姐忽然在群里说她今天不来上课了,让大家乖乖认真上课。

“下次见面你可以问问她。”李安示意王小虎热身。

王小虎见状不再多问,脱去外套拿出谱子坐到钢琴前开始慢跑音阶。

李安一边听着王小虎热身,一边寻思王小虎今天怎么这么乖巧。

不该啊,昨晚刚出了那么大的风头,今天不该好好得瑟一下吗?

话说昨晚书人的元旦汇演那可谓大获成功。

继文化展示活动周,李安的音乐素养社团再次为全校师生贡献了两个超一流的节目,以一己之力将正台节目拉高了不止两个档次。

管乐合奏龙舌兰将最动感的音乐节拍留在舞台。

钢琴重奏团更是首次亮相舞台便惊艳全场。

三十名演出人员,十五台钢琴,六十只手一同奏响卡农。

当如歌的旋律在对位中循环上升,台下的师生领导们才真正意识到,原来钢琴还可以这么玩。

两首曲目无疑都是成功的。

而这成功的背后,一定少不了王小虎的功劳。

作为乐团的指挥,卡农的第一首席,王小虎昨晚的风头一时无两。

可王小虎今天非但一点没得瑟不说,还表现的那么乖巧。

莫非是徐丽昨晚已经告诉王小虎过几天要去广市?

不该。

他和徐丽已经说好了等书人演出结束由他亲自告诉王小虎,徐丽不可能提前告诉王小虎。

再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是小车了,小车更不可能了,李安早就和小车说了别告诉王小虎。

“老师,我差不多了。”王小虎收手,转脸一瞬发现老师的双眼像是扫描仪似的盯着自己,顿时心里一虚,“额。”

王小虎目光躲闪间,便被李安抓住的了破绽,虽不知道王小虎怎么了,但李安可以肯定王小虎肯定有事。

搞不好真是王小虎从小车那骗去了什么小道消息。

知道就知道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李安一乐:“怎么了,紧张什么。”

王小虎连忙说没事,然后坐正看向眼前的谱,“老师我开始了。”

李安嗯了一声,接着端起茶杯来到窗边。

身后琴声响起,他点了点头,心说王小虎现在弹开头越来越有形状了。

很显然这就是通过学习指挥横向积累的音乐思维,再这样积累个三年,还真不好说到时候王小虎和车琳谁弹的开头在第一瞬间更抓人。

一秒英雄也算。

越听李安心里越发疑惑,这曲子不是上周刚给他布置的吗?这昨天晚上才回家,哪有时间练?

李安心下打开面板后台一看,好家伙,昨天晚上九点半到十点半,今天早晨七点半到八点半,就这么短短一夜前后时间小崽子硬是挤出了两个小时来练琴。

看来这是真受到鼓励了,李安此刻几乎可以肯定王小虎已经知道了自己马上要去广市。

“弹得不错。”

带到王小虎一遍弹完,李安来到王小虎身后,继续鼓励道:“可以再出来一点,你开头的处理挺好,这个地方左手手臂再打开点,送,手臂往上送就行了。”

说着李安弯腰示范,“是不是你要的一波又一波的上行模进。”

“对对对老师!”王小虎觉得老师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对不对,他是老师肚子里的蛔虫,不对不对,总之老师太牛了,这就是他想要的。

“手腕一定要做到相对放松,”李安最后叮嘱,“不然全弹在手腕上了,后面你手指按烂了声音也出不来。”

王小虎:“老师我再试试。”

李安:“直接合手,不用分手。”

王小虎:“老师我不行啊。”

李安:“男孩不能随便说不行。”

王小虎:“老师我还是男童。”

“男童也不行,利索点。”李安右手先行落键在钢琴上,“准备进。”

王小虎在老师和音乐的催促下跟着抬手落指,节奏准确的卡在了两小节后。

“很好。”李安手指保持稳定速度向前,目光送过下一小节,“准备,手腕放松,第一组弱。”

王小虎左臂轻轻画圈一般,带着身体往前一推,左手伴奏犹如一道浅浅波浪滚来。

李安点点头,“继续保持,一点一点加,对,可以多带点身体。”

“很好,右手处理的不错,很有歌唱性。”

“继续,还有三组!”

书房内师生二人真不是玩嗨了,李安给孩子上课向来如此。

人声琴声高度集中的状态,谁能听见客厅传来的微弱敲门声。

门外老汤都听见细微的钢琴声了,不然他真以为自己找错门了。

可这明显不是李安弹的啊,李安在上课?

也不对啊,李安不是说今天没事吗?

就在这时,客厅的门忽然打开,老汤一愣,接着便见一张熟悉的嬉笑面孔出现在自己眼前。

“汤老师好!”

“小车同学好,半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嘿嘿,好像是长了一点点。”

“哪知这一点点,我看你得有一米六多了吧。”

“差不多,汤老师您快进来。”

老汤进门放下双手的东西,低头见小车穿着拖鞋,心想学生来上课都换拖鞋,他不换不太好。

就在这时,“老师没给您准备拖鞋。”

说着小车就拉着老汤进了客厅。

第一次来李安家,老汤得说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不过此刻他也没有心思关注这里的布局。

“里面在上课?”老汤小声问。

“嗯。”小车给老汤倒了杯茶过来。

“谢谢谢谢。”老汤接过,接着眉头一调,只听书房里的左手伴奏走到最高处,爆发十足,运力均匀,处理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强,少一分则不见张力。

老汤纳闷的地方也在这,这样的程度还在弹849么?

“当!”

随着最后一组跑动结束,王小虎双手一收。

“意思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李安怕王小虎骄傲,不敢过分表扬,“按照这个思路去加以巩固探索,以后类似的片段你全部可以这么处理,现在你是弱到强处理,等你手上功夫足够了,还可以强到弱处理。”

王小虎就是这么想的!

“嗯呐老师。”

见状李安又有点于心不忍,昨晚他就没怎么表扬王小虎,“加油,就像昨天晚上一样,你能做到的远不止眼前这些,明白吗?”

王小虎有些激动!能得到老师的肯定自然是他最开心的事情,但是这次不同,他真的需要老师的认可,因为他有件事想求老师。

“谢谢老师,那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李安眉头一挑,破案了,他就说嘛,这么一大早乖的让人心里不踏实,现在感觉就对了。

不过没问题,

“说吧。”李安双眼一眯。

片刻。

“老师,我寒假想去趟海市。”

李安:“去干嘛?”

2023年2月15日,荷兰着名指挥默里奇将在海市音乐厅举行大师班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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