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从一开始在与贺公子聊完就撞上沐方锦的时候,就已经怀疑沐方锦可能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勾结,而事实正与她预料的别无二致。
“刚刚贺之皋和你偷偷摸摸躲进树丛,我就猜到你们肯定有猫腻。”他哂笑道:“再加上你刚刚还将那宅子夸得那么锦上添花,我就知道贺之皋他肯定给了你好处对不对?”要不怎么说沐方锦真不愧是御史台里管事儿的,这推理能力直逼名侦探柯南。“不给你好处,怎么能让先生这嘴儿跟抹了蜜似的甜?”他回头看看宅子,“先前就是你给他当的狗头军师,他不想让我再在他家里住,就急着将我往外撵。至于你……不过是个财迷,有了银子拿,那有什么好话还不会说?先生兴许还真为了这些银子,硬是将凶宅给拧成吉宅来糊弄我听?”
“一码归一码,他给了我银子不假,但你这宅子也自是吉宅无误。”辛夷摊摊手,“你就算不信贺公子,你也不能不信我今早给您解的签。”
“我哪个都不信。”
沐方锦毫不客气的说辞当真将她噎了噎,捏着他给的那小块碎银子驳斥道:“好!就算你什么都不信,那你早上分明也是示意了要给我那银锭子的了。贺公子送我的银子可算作贿赂不假,那毕竟是他给的!你的呢!?”她说到这里,没好气的瞟了瞟他,“君子不可言而无信,这要看看沐公子到底是不是个君子了。”
“我的银子?我?言而无信?呵,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那块银子是要给你的了?”他冷冷一瞥,淡笑道:“这种话我可是从未说过,大概是先生您会错了意吧?”
“……既然不是给我的,那为何还要拿出来给我当诱饵来拦你?!”
他用扇子指了指辛夷,挑眉答道:“看看,你既然都知道了那是诱饵,你还就真的跟着跑了。我可未说过那银子是给你的,而当时拿出来……其实不过就是想拿出来晒一晒而已。”
……晒一晒。
麻痹你晒啊!用不用再发个微博晒晒你沐大爷到底有钱啊!?你有必要这么玩老娘吗!吗!!
辛夷心中好似有一群草泥马组团跑过,看看手里的碎银子,又看看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欠揍笑,恨不得甩手就将银子摔他脸上去解解气!
可正当她刚想动手的时候,辛夷突然想到,如果她这样做了,那么手里这块碎银子很有可能就不好再捡回来了。
苍蝇腿也是肉,手里这再怎么不济也是块银子。
想及至此,她最终也只是哼了哼,将银子揣好,转头便走。
看来以后沐方锦的生意真是不用做了,不光死抠门的赚不了多少钱,还凭空惹一肚子的气!还是雍鸣雁的钱好赚,随手便是大块银子,这才叫金主!
说来……这个时候,雍鸣雁应该能被饿醒了吧?辛夷想到这里,摸摸自己的肚皮,却感觉自己也饿了——如果撞见雍鸣雁,再让那大师兄好好请上一顿,那看来才是最好的了!
打定主意,她刚刚走回卦摊的时候,却正巧碰见旁边卖土豆的大娘收摊回家,见她回来,大娘忙开口道:“哎呀,真是不巧,上次找你那个公子今日又来了,刚刚走。”
“什么!?走了?”
“对呀,问我说你去哪了,我也只能如实说你去给人相宅子了。”
“那……那他临走留下什么话没有?”
“啊对有的。”大娘兴许记性不大好,还得她提醒一番,“他说要带着肉包子去复诊……?还说今晚就离开冀州的?啧啧,他说的快了些,有些记不大精准了。”
辛夷一听这话,忙不迭的也收拾起签筒等物,“大娘真是帮了大忙,改日请您吃肉包子!”说罢了这,二话没有扭身便往家赶。
要说雍鸣雁虽然不算陌生人,但好歹也是个男人,这么三天两头走动,也不怪佩兰总怀疑她和雍鸣雁的关系。有人送东西是好,可看这个意思是想直接跳过她,直奔主题。而就算只为礼节,她也总该去见雍鸣雁一面才对。
不知道雍鸣雁有没有骑着马去,不过来去城里和家中就是那么一条路,不管怎么都能碰见他才是。
正是正午时分,太阳毒辣的很。就算她带着斗笠,可毕竟暑气难耐,连吹来的风都是热的。她正当她辛辛苦苦的走到村边,晒得近乎快要学着狗狗吐起舌头来的时候,却突然感觉一阵强风袭来,然后她……就被撞到了。
这一下撞得不轻,辛夷本就身形纤弱,被这不明物体一下子撞翻,坐在地上愣了好一会都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撞了自己。直到那个撞人的不明物体伸出一只手拉她起来,她才恍然明白原来撞到自己的也是个人。
“没事吧!?”辛夷抬头看看,面前正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穿一袭藏蓝色长衫,腰间还别着个酒葫芦。约莫有四十多岁,看来身形并不像庄稼汉,脸也面生的很,大概是没有见过的。似乎因为经常在外行走,脸上的皱纹雕刻出沟壑,可若是仔细打量,如果他要是能年轻个十岁二十岁的,大概也能勉强算个帅哥。
“没……没事。”她虽然还是有点晕,可还是这般回答。
“哦哦,那就好……我得去躲一躲……”他回头看了看,面色突然紧张了起来,旁顾左右,突然发现辛夷身后有个硕大的箩筐,上前一步将那箩筐提起,从头罩下,蹲着身子蜷缩成一团,“帮我个忙!一会千万别说你见过我!!”
“……”辛夷回头看了看他,分明一双穿着粗布鞋的脚还露在外面,虽然感慨了一会儿这大叔的柔软度真是不赖,估计真有点底子。但依旧纠结了好一阵这露在外面的脚,心想这得多瞎的人能看不出这么明显的破绽。
其实辛夷很想一走了之,但她终究是个善良的孩纸,所以她是准备再拖些东西把他的脚盖起来再走的。但没想到还未等她动作,又是一个人影朝这村口跑来了。她下意识的侧迈一步,站在了那箩筐前面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经跑到面前了。
当那一道雪青色影子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二人互望对方,异常惊讶。
“雍鸣雁?”
“……你怎么回来了?”雍鸣雁跑得急,气喘吁吁的问道。
“怎么,这是我家,怎么不能回来?”辛夷反诘,“其实倒也不过是我听说你去找过我,说没找到便来了家里……所以才早些收摊的。”
“不……先不说这个。”他忙摆摆手,这大热天的跑来跑去也怪累,汗水在额角一滴滴凝结,闪烁着十分显眼。“你……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跑过去?”他看看左右,“就是……就是个穿一身藏蓝色的长衫,满脸胡子很邋遢的那个?”
……这么巧!?难道刚才那大叔就是雍鸣雁要找的人?
她无意间抖了抖眉,却被他看得分明:“你看见了?他刚刚分明就是朝这个方向跑来的,你见过他了是不是?他往哪边跑了?”
“啊?那个大叔?”辛夷见躲不过,先应了声,可心中还是打不定主意:虽然觉得既然受人之托,就该忠人之事,按理说她该帮帮那个大叔才对。只不过雍鸣雁好歹算半个熟人,难道要骗他不成?而且这还真是头一回看见雍鸣雁这么忙慌慌的样子,兴许那大叔还真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呢?“那……那人是谁呀?”
“别问那么多了!”雍鸣雁看着面前的岔路口,“一会他走远了就更无法去追!还是快些说说,他究竟往那个风方向走!?”辛夷尴尬的愣在原地,同样跟他看着两方岔路。雀鸟儿扑棱着翅膀,在晒硬了的土路上蹦跳,时而低下头去,啄几下爬过的小虫。辛夷只是被吸引了视线,无意间多看了一会,而这时雍鸣雁则狐疑的看着她的神色。然后顺着她看去,“你是说……这条路?”
“……呃?”她一愣,转头看向雍鸣雁的时候,那小哥已经先一步跨出腿去朝刚刚她视线过多停留的那条路奔去了,丝毫也不听她的解释,眨眼间已跑去好远了。“雍——”她想喊他,可奈何他的人影已经顺着远眺变得渺小,只得悻悻的收回了动作,回头看着那扣罩下去的硕大箩筐。
可能是因为古代人的衣袖十分肥大,也可能是雍鸣雁那小哥的眼神不大理想,近在咫尺的这么一个长脚穿鞋的大箩筐,他偏偏是没有看见。
不过也罢,看雍鸣雁那怒气冲冲的样子,也不知这大叔究竟和他有什么过节,不如救下他来之后,再和雍鸣雁心平静气的谈谈?
她盯着那箩筐,尴尬笑道:“大叔,他已经跑远,您可以出来了。”
“哦哦!”那箩筐大力的蠕动了一下,似乎他正在挣扎着想要推开箩筐站起身来,用一个十分帅气pose重新在她面前亮个相。可这种蠕动持续了许久,也不见他起身脱困。反而是在挣扎了许久,才商议着干笑道:“……真不巧,我卡在里面了,不然你去找些什么把它剪开?”
“……”
这位大叔敢情我真是高估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