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结果是我没想到的,我以为回来以后,一切平静是因为那个家伙已经被抓住,至少已经被制住了,却没想到竟然是事情恶化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恐惧随着明烨的话一点点加深,紧紧攫住我的神经。
明烨说:“他犯过很多事,可能还杀过人,尽管这一点现在还没找到证据,但是跟他也脱离不了干系,所以现在也是全国通辑,正常情况下,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来。”
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差不多是立刻想到,赤弯那场火灾他有可能就是想把朱谨音杀掉,至于为什么,现在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且,他虽然不敢光明正大的出来,却不代表不会来找我,他现在绝对已经恨死我了,只要找到机会一定也不会放过我。
想到这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明烨,身体也有些僵硬。
他宽大的手从腰侧握住我的手,轻轻摩索着,温暖厚实的掌心一点点把温度传给我。
“你也不用特别害怕,本来这些我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我觉得有时候你的警惕性也很高,知道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至少你可以有效的防范。”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希望我们能住在一起。”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走低,不知是不想说出口,还是不能判断我的想法。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跟他分开,那些跟他住在一起的点滴如我人生里难得的宝藏,在贫瘠的生活里被时常挖出来,唯有这些才帮我扛过无尽的岁月。
不过有一个问题很奇怪,我已经回来好几天了,而且一直住锦翠苑,他没有提醒,我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成,孟国良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不敢出来,但明烨既然现在出来说这事,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这话我还没问出来,明烨却先说:“我也出去了两天,今天才回,所以只让明启每天早晚暗暗跟着你,并未提前说这事,主要怕你知道了会更紧张。”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我一下子抽开自己的手,看着他问:“你出门了?”
明烨点头说:“一些业务要处理,就出去了两天,你回来的时候我刚走。”
先前对他所有的埋怨在这一刻倾倒,尽管心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已经释然,已经原谅所有,但还是忍不住激动。
手重新紧紧抱住他的腰,面颊就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还有规律的心跳声。
我的平静是他精心安排的,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人生活的轻松,如果你感觉到了轻松,那必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明烨默默做的这些,让我感动莫名,甚至连对孟国良的恐惧都减少了。
依着他问:“你是要搬回来吗?”
他默了几秒才说:“锦翠苑虽然比大多数小区都安全,但也不是万无一失,之前也有人逃过保全的眼睛进去过,所以我不是太放心。”
“那怎么办?”我现在没有自己的主见,什么都只想听他的。
明烨的手环着我的肩,走的很慢,配合着我的脚步。
夜凉如水,一轮窄窄的皎月已经升至半空,清辉虽不及城市的灯光绚烂,但却别有一番风韵。
身边的人是暖的,他的暖像太阳,普照了我的世界,柔软了我的心。
两人转过街角,又慢慢转回来,我们的车还停在西餐厅前面,到重新坐进去时,明烨才又开口:“搬回明宅住吧。”
我转头看他,迷惑不解。
他的神情很认真,似乎思虑了很久,现在眼睛看着我,嘴唇微启,好看的五官就那么与我相对,眼底的幽深如不见底的水潭,暮暮沉沉,让我沉沦。
声音由他那边传来:“我想过了,上次是我考虑不周,才会弄的那么尴尬,这次我们要弄成明正言顺的,这样搬进去也就顺理成章了。”
“啊?你什么意思?”我惊愕地问。
明烨眸光坚定,又带着一闪而过的狡黠说:“我们结婚。”
“结婚?”
我确实被吓倒了,先不说明家二老同不同意,我自己就不敢想此事,而且我与明烨之间起起伏伏,分分合合,虽然爱情来的时候很甜蜜,但我又总觉得心里不安,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许是我到现在还在骗他,或者说我还不了解他的世界,总是无着无落的。
明烨的眼神明显暗了暗,声音也低下去:“怎么?你不愿意?”
我有些慌乱了,怕自己的心思被他看出来,也怕自己错过他,这种想要又不敢要,想退又不舍得的矛盾让我手足无措,躲着他的目光说:“不是,你的父母并不同意,现在事情又多,我们这样的好像有些着急了。”
明烨不给我机会,果断地说:“那我们就先领证,向外界公开,至于婚礼晚些时候再办。”
我把头别到车窗外,连身体也往门边移了移,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他却抓着不放:“你还在顾虑什么?”
我犹豫半天才小声说:“结婚是大事,我们再好好想想好吗?”
“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而且现在还关乎到你的安全,我不知道你还要想什么?音音,我觉得我们已经是实质上的夫妻了,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对我说。”
我要怎么对他说?
说我是一个假人?不是真的朱谨音,现在还背着纵火杀人的罪名?
说我自己对婚姻根本不抱希望?
说我只想与他保持现在的状态,不想再更近一步?
无论哪一个说出来必是要再次掀起大波,我不敢。
我们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百转千回,现在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刚有一个好的开头,就要被自己亲手毁了,我不舍得。
“我们……先订婚行吗?”不敢看明烨的眼睛,头低的脖颈都是疼的。
他默了许多,才点头说:“好,但我仍然希望我们能先把证领了,这样对你才公平。”
我急乎乎地说:“我不在乎那些的。”
他却很认真地说:“从那次我们山上回来,我就一直在想结婚的事,你已经把自己交给我,我不能负你,婚姻对女人来说是保障,是安全感,我想给你这种感觉,而不是顶着我女友的名义,跟我过夫妻之实。”
这句话,有多少女人想听而听不到?
他说的很对,婚姻对女人说真的就是一种安全感,几乎所有的女人爱到深处都会想与自己爱的那个男人在一起,而真正让她们心安的还是那一纸证书。
唯我不同。
听着他处处为我着想,只会更加心酸,更加内疚,更加不敢轻易答应。
我知道公开订婚对他也不容易的,如果有一天我们散了,他的名声还是会受一定的影响,但是对比结婚,我只想把这种伤害降到最低。
所有这些想法也只能存在自己的心里,跟他说的话要浮夸的多:“能这样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很安全,很幸福,一切都是好的,我不在乎那些形式。”
说到这里,连自己都忍不住苦笑,所有以各种名目不给对方婚姻之实的话,其实只有一个目的不想娶,或者不想嫁,真正爱到极致,又无所隐藏的人是会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对方生活在一起,给彼此承诺和保障,也给自己心安。
只是我与明烨好像调换了位置,这种剧情一般出现在渣男和痴情女的身上较多。
他启动车子,无声地送我回锦翠苑。
一直送到门口,才轻声说:“好,那我选好订婚的时间,再告诉你。”
我的手还拽着他的衣服,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抬头看着他问:“你不住这里?”
明烨摇头说:“我得回一趟公司,再来应该就晚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你晚上不要出门,明早我来接你上班。”
客气很多,与之前的热情不能相比。
他应该是生我的气的,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表示想与我结婚,可也不是我第一次拒绝,作为了一个那么要面子的男人,他应该是有些挫败吧。
看着我进了屋,帮我带上屋门,两人一门之隔,却像隔着巨大的鸿沟。
夜里我睡着很早,却一直做梦,梦到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跟高志新在一起,他明明正在对着我笑,却突然牙齿变黑,整个脸部都扭曲变形,声色俱厉的叫着来要我的命。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小时候,我被家里人赶出来,赶出那所冰冷的大房子,门口是一个拱着背的老太太,她把我搂在怀里,两人抱头痛哭,背部却被一个装了杂物的包裹一下子砸重,我跟老太太同时倒在地上,背后的痛让我眼泪流的更凶。
再后来就又是那场大火,两个纠缠的人体,巨大的浓烟,嗓子里的干涩,身体上的疼痛,悲伤,绝望,惊悚,恐慌,所有生命里的坏情绪在此时达到极致。
我拼命哭喊,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孤独的冰冷的黑夜里,我哭到声嘶力竭。
哭湿了枕头,哭痛了双眼。
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还是黑色的,室内亮着一盏地灯,照亮屋子的一角。
我渴的要命,而且心烦意乱,起身洗了把脸,又去外面倒水喝。
从客厅经过的时候却意外地听到门锁有响动,声音是从外面,“嘎嘣嘎嘣”地响,虽然很小,但在安静的夜里,却异常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