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国良,二十八岁,赤弯本地人,无正当职业,承父母留下来的一间烟酒铺子做掩护,集结本地混混,以抢劫,偷窃为营生。”
明烨的声音很冷,很淡,很平静,像背书一样把我不知道的一切说了个明白。
我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他把椅子往后退一些,拉开与我的距离,眼睛冷冷扫着我问:“你没有话说吗?”
我想说,但脑子跟透逗了似的,根本组织不出有效的语言,只能茫然地回看着他。
明烨突然笑了起来,刚开始很好看,可是笑着笑着就成了苦的,自己把手指插进头发里,许久许久才又抬起头来,双眼腥红。
“朱谨音,真有你的,你还要捅多少事出来?能事先跟我说一声吗?”
他的语气里有深深的无奈,又加着对我最大的容忍,两手在我面前摊开,无意识的挥动一下,又气极败坏的收回去,抬眸看我。
心跳突然漏掉,空洞而无措。
脚也不由的往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桌子角上,突出其来的疼痛让我瑟缩一下,冷汗也从头上冒出来。
明烨伸手拉住我,身子一侧已经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直接把我按上去。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自己靠着桌子站了一会儿才轻声问:“还疼吗?”
我摇头,其实心里痛的要命。
他点头,无意识地说:“那好,先回去吧,记着吃饭。”
我心里堵着一堆话想对他说,可是嘴张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
他也不想听我说,摆着手说:“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下午时间过的飞快,我一想到孟国良还在酒店里等着,连毫毛都竖了起来,只想快点找到解决的办法。
先给叶晓君打了个电话。
她一听他来宁城找我了,先着急的不行:“啊?他有没有怎么着你?”
“他把我身上的钱都拿走了,还要让我带他去我的住处,我没同意,但是他在酒店里等我,估计我一下班他就会出现,我好害怕。”我急急慌慌,根本顾不得其它。
叶晓君更是慌,一直说:“那怎么办,那怎么办?你跟明总说啊,他肯定有办法的,阿良虽然无赖,但他以前不是对你还行吗,应该也分得清轻重,他不敢跟明总硬杠。”
对,如果告诉明烨,他是有办法对付一个无赖,但是中午的情形真的让我没什么信心,他已经被我的事烦的要命。
下班后,所有人都走了,只有我坐在办公室不敢动,眼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街灯亮了,门店和商厦里的霓虹重新装点着城市里的夜色。
公司内部的灯相继灭了,最后一个加班的过来敲敲我的门说:“朱经理,很晚了,你不走吗?”
我向他摇头,低头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夜里十点多。
幸好孟国良不知道我的电话,不然我连一刻也不能安宁,既是这样我也不能心安,他连赤弯仓库都敢烧,硬闯进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还有明烨那里,如果他知道那场火灾都是他做的,而这个人又是朱谨音的男朋友,又会怎么样呢?
问题一环套着一环,像塔罗牌一样,随便抽掉一张就全部倒掉。
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明烨站在那里。
他已经恢复了冷静,高挑的身形配着合适的西服,直直地站在门口。
四目在空中相对,异样的情绪在空气中炸开,竟然如隔百世,突然变的如此不熟悉了。
他声音低哑地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没有多远。”
他勉强笑笑说:“那你是想让孟国良在门口堵住你了?”
我慌忙抬眼,看到他无奈地瞥了瞥眼说:“走吧。”
跟着他一起去车库,坐进他的车里,出明氏大门的时候果然看到孟国良站在门口不远的树下,虽然阴影遮住大部分身体,但还是能认出是他。
我吓的赶紧把头往下低,还拿包挡住脸,一下也不敢看他,催着明烨快点过去。
他熟练地把车拐到大路上,问我:“为什么不开车上班?”
“地方不是太远,我也有时间,就想走一走。”惊魂未定。
“想的很好,结果呢?”
话语很平静,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明烨又开口:“这样不是办法,你也不能永远躲着他,这事如果要我插手,那你得把你们的关系和发生的事全部说出来才行。”
我转头看他。
他一脸温和平静。
倒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的也不知道,除了高志新说朱谨音与他同居,然后孟国良自己说的他曾经放火,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当时朱谨音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谈的这场恋爱,从孟国良的态度上来看,他应该对她不会太好,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她的钱,而叶晓君又说朱每个月的钱都给了家里。
从这一系列事上分析,朱谨音到底能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多少给这个人?她又为什么一定要跟这个人在一起?两人怎么认识的?
明烨见我一直不说话,侧头看我一眼,嘴角带出一抹淡淡的讽刺:“你不会还爱着他吧?”
“没有”我慌忙否认,又觉得太过急切,解释说:“我没有爱他,只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不知道怎么处理?”
明烨略略一点头说:“难道你没想过他会回来找你?”
我想过啊,但却没想到孟国良是这样的人,而且从明烨的话里,他好像比我还了解这个人,只是我可不敢问他,没道理说自己的男朋友一无所知,要从别人那里听答案的道理。
他一直把我送到楼上,我拿出钥匙开门时,他就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门被推开, 我没进去,他也没说进去,两人沉默地站了许久。
他眼光沉沉,从我身上移到室内,最后转身说:“早些休息吧。”
电梯门关上了,四周重新安静下来,空落和寂寞如百爪挠心,我站在楼道里嗅着空气中他遗留下来的味道一点点变淡。
手机在手心里握出了汗,实在忍不住,拔了他的电话。
只“嘟”了一下,那头就接了起来,只是他没说话。
我心内慌慌,紧张又带着难堪地问:“你走了吗?”
他“嗯”了一声。
我无话。
“有什么事吗?”他问。
我犹豫,羞涩,尴尬,又鼓足勇气说:“我……想你了。”
那头又沉默。
最后电话挂了。
酸涩弥漫,我努力想让自己笑一下,但脸皮硬的要命,怎么都挤不出来。
放下自尊又如何,低到尘埃里又如何,犯贱从来也得不到爱情的,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高志新是这样,明烨也是这样。
我从来没有幸福的能力。
推门进屋,关起来的瞬间,外面突然伸过来一只脚。
我吓了一跳,以为是孟国良找到了这里,或者高志新,他们都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虽然小区很严格,但是对于心存恶念的人,总还是有办法的。
正要大力推上,却见明烨的脸出现在门的缝隙里。
他双目灼灼,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手臂一下子软了下来,门开,他如狂风而至,席卷进来,紧紧把我抱进怀里,一路往房间内带去。
衣物丢的满地都是,多日来的压抑和互相渴求在这一刻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到明烨累极睡着后,我才慢慢睁开眼睛,安静地看着躺在身边的人。
他睡着的时候要乖巧可爱的多,没有白天的冷硬和暴躁,也没有冷嘲热讽,面部是平静的,安娴的,而且肤色好看,像一个孩童。
他的手搭在我腰间,不轻不重地锢着,两人赤诚两对,贴合严实。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没有爱情,没有婚姻,只是单纯的生理需求,是不是我们也可以继续?
无疑这方面明烨无可挑剔,我相信他跟我在一起也很快乐,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不可掩饰的,可是这种需要却是不被人们允许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尽管明知道自己心里想要什么,但还是会按照别人的眼光去过余生,就像很多女人会觉得婚姻就是一生的全部一样。
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可是现在却最怕。
明烨的手从腰上往上滑,最后停在我的脸上摸了摸,睁开眼,迷糊地看过,然后在我额头轻吻,脸颊就跟我靠在一起,声音里带着一丝孩子气:“我真的太累了,你怎么不睡?”
我回吻他,用毕生之轻柔,从眉尖到嘴角,一点一点,细细碎碎。
他的眼睛又睁开了,狭长的弧线探究地看我一眼,手臂一缩,把我揉进怀里。
语气更是暧昧不清:“这种事情不应该女人主动,我来。”
没想到惊醒中的他还是这么勇猛,轻捻慢揉,把能用上的地方都用上了,用在肌肤上探索,不放过每一寸,嘴唇更是一路留下痕迹,呼着热气,伴随着他细密的吻和话语。
“你就是老天放下来治住我的小妖精……”
“音音,我想永远跟你这样……”
“你会嫁给我的是吗?”
他一句句,急促中的话语发自肺腑,我轻声附和,却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我心里藏了太多过去,不为人知,说出来就会把他吓跑。
我不敢说,不要打破这难得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