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脊发冷,连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拿在手里的锦盒更如千斤重。
我默默把它放回桌子上,连看一眼都心惊。
明父的眼睛也看在上面,语气平淡地问:“你这是放弃了吗?”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话题已经超出自己平时思考的范围,只能等着他后面的话。
他很快换了一种语气:“音音,你可能还不了解明烨,他是一个很执着的人,自己想要的,不管是什么,都会锲而不舍的追求,现在他对你的感情已经到了白热化,就算是你想放弃,估计他也不会同意,而且还可能因此伤到他,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字字句句,都是他的宝贝儿子,分与不分都在考虑他儿子是否受伤,原来不是一家人真的不会进一家门的,他表面与明母是极端,内里却如此一致,又让我吃了一鲸。
“那明董认为我该怎么做?”这话其实问的很没礼貌,但我真心觉得累了,如果不是顾忌太多,我甚至想转身就走,不再听他说下去。
明父定定看着我,足够久才又开口:“我们当然希望你们幸福,所以我丑话说在前,无论你怀有什么样的目的,都不要用在明烨身上,你在他身边就只是一个听话的女人的身份,我们能让你进明家的门,也能让你什么都不带的出去。”
我真的听不下去了,勉强撑起来的笑僵在脸上,声音冷硬:“那我现在就出去。”
明烨大概还没从他妈妈的房里出来,所以我从二楼一直冲到大门口,很顺利的又跑到外面的马路上。
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烈,汗湿的背部和手心,还有焦灼的心情几乎跟这个天气一样让人恼火。
我急需想冷静下来,可以越是这样心里越乱。
顺着马路牙子往前走,忘了打车,这个地方也没有车子经过,走出去好远才听到身后汽车喇叭声,回首就看到明烨的车已经到了身前。
他很快跳下来,强硬地把我拉到车上。
里面的冷气很足,瞬间冻住了急着涌出皮肤的汗珠,形成一片粘腻的冰凉。
“怎么回事?也不说声就自个跑出来了?”他问,语气里并没有责怪,声线也很柔和,我憋了一肚子气反而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双目看着他,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
明烨一看这样,也慌了手脚,又是给我递纸巾,又是把我往怀里拉:“到底咋了,跟老爷说什么了,怎么就气成这样,他们也算是老人家,就算说几句话,你听听就好,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我气不过,朝他嚷嚷:“他怀疑我对你有目的。”
明烨愣了一下,但很快说:“这很正常啊,哪个人做事没有目的的?我们在一起,相爱,结婚这都是目的,没什么不对。”
他越是想安慰我,我就越觉得委屈,眼泪也越流越多,溽湿了他胸前的衣服,看上去很尴尬。
明烨一直等我哭够了才说:“音音,这里面你可能有些误会,当然我的父母你不了解,也不能怪你,但我想说的是,他们不管言语上怎么样,内心总还是对我们好的。”
我抬眸看他,直言:“他们只是对你好,我非亲非故的没有好的理由,再说了你妈妈一直也看好的是乔棂月,她虽然今天没说话,但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吧。”
明烨及时提醒我:“先不说她,你今天跟我爸到底谈了些什么,又为什么会气成这样?”
我大概是被气极了,随口回他:“你怎么不去问你爸?”
他愣了一下,看得出来在极力压住性子,也想让我平静下来,但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心里压抑的太久,憋的事情太多,一旦出现缺口,宣泄就会控制不住,如同此时的我。
拿明家父母没办法,就把气全部撒到他的身上,加上之前醉酒丢手机的事也不明朗,我差不多连明烨也恨上了。
推开他说:“你父亲以为我找你就是为了钱,还威胁我说将来如果我对你怎么样,就让我净身出户。明烨,我们还没怎么样呢,现在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他哪来的资格跟我说这些话?”
他的目光沉了下来,声音也有点僵硬:“你刚才说什么?我们算不上男女朋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订婚戒指我都送你了吧。”
“结了婚还有再离的,送个戒指又算得了什么?你们有钱人,买一两件首饰讨女人开心不是很正常吗?”
“我为什么要讨你开心,朱谨音你长不长脑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就算是我家里人说你几句,他们是长辈,你听着就是,哪来那么多气……”
吵架会上瘾,一开头就很难停下来,况且明烨的脾气本来就暴,我今天也受了委屈,所以到最后我们两个根本已经不管自己嘴里说的是什么,可劲朝着对方吼。
说话更是语无伦次,只想用最快的方式把对方激倒。
“你别以为背着我跟乔棂月在一起我不知道,还骗我说手机丢了。”
明烨眼睛都红的:“对,我就是跟她在一起,你特以不是也跟那个姓高的在一起了吗?如果不是我把他弄到牢里去,你们两个是不是现在都要结婚生娃了?”
“你放屁。”
“你个蠢女人,还说上脏话了,你有病吧。”
他气极,用手过来掐我,我就拼命还手打他,两个人就这样在车里越缠越凶。
最后一拍两散,我步行往回走,明烨开着他的车回去找妈妈。
阳光依然很烈,晒干了我流下来的泪水,那些彼此说过的话,当时没有细想,现在一句一句全部在脑子里回放,最后成了一种不可描述的画面。
也许在明烨的心里我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跟他在一起,又去勾搭高志新,可他为什么还要对我好?为什么还要正式地带我来见他的父母?
他跟乔棂月的事情也不明不白,我既是那样说了他也没有反抗,还承认下来,那是不是说明他们两人之间真的还有暧昧不清的关系,不然为什么那么巧,他的手机丢了刚好就被乔棂月捡去,而且还是在喝醉的情况下。
再联想到明启在说这件事情的态度,我差不多可以百分百肯定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人是在一起的。
胸口带血,颤颤威威一直想吐出来,堵的难受,可是又好像卡到哪里,咽不下去,也弄不出来,呛出眼泪。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反正到家的时候,双脚都磨出了泡,那些泡又重新被磨破,流着红白相间的血。
脚上的疼远远没有心里的痛严重,人跟死过一次似的,什么都不想做了。
晚上叶晓君来看我,送了一些粥。
我没味口,扔在客厅的茶几上一口没动,她走了以后就继续躺在床上挺尸。
明烨一直没来电话,更没有来找我。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我听到前台两个女孩儿在议论冰山总裁什么的,不由的想起他,说实话,我虽然还是一肚子火气,但又祈盼着他能来跟我说说好话,只少那样证明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但是,没有,一天过去了,公司内风平浪静。
一周过去了。
一个月过去了。
最初的情绪早已经淡掉,而我们两人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走入了绝路,再无联系,偶尔也会在电梯或者公司碰个面,会当成谁也不认识谁,擦肩而过。
我差不多夜夜失眠,刚开始没日没夜的想他,后来就慢慢少了,思绪陷进一阵空茫里,如同行尸走肉。
但明氏内部的事情很忙,一年里最后一个季度,每个企业都会有很多事情,不管是同行间联络感情,还是业务的扩展,似乎都在为明年做更好的准备。
做为采购部的副经理,找我的人自然不少,而且随着业务的熟炼,再去应付他们也能得心应手,只是不管是随着他们出去吃饭,还是在公司谈事情都好像没有带心去一样。
往往一件事情说了很多次都不记得,无奈只能记到本子上,过后再拿出来一次次的看。
老严更是忙的不可开交,也没空管我。
我不知道明烨在忙什么,越来越少地看到他的影子,有时候明启陪着他出去,一走就是一整天,我除了在公司邮件里能看到他的名字,跟他再无交际。
叶晓君早回赤弯去上班了,我无朋无友,无亲无故,似乎也了无牵挂,连乔棂月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整个成了世界之外的人,安静的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毫无目的也毫不作为。
年前一个月,大家的忙碌更是进入白热化,公司里常常看到的就是人们半走半跑的身影,大部分部门已经在为年假做准备了。
我的事情也很多,所以很多情绪不得不收起来,全心应付。
恰在这时,叶晓君那边又来电话了,这次是更劲爆的消息,我老家的父母去赤弯找我了。
听到电话的瞬间我就懵了,连电话是什么时候挂的都不知道。
从来不知道朱谨音还有家人,可是想想又很正常,哪个人能没有家人呢?谁又会像我一样从小被家庭抛弃,孤独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