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梦般的暴乱是怎么结束的,我后来每次去想,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我跟明烨坐进车里,车子从明氏大楼前开过,好多人拿着手机和摄像在拍照,他们如一堆疯魔,张牙舞爪向我们扑来。
而明烨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冲出人群,走到夕阳的光辉下。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乔棂月依然站在那个凸起的高台上,如箭一般的斜阳从她头顶落下,再四散开去,风吹开她的衣襟和头发,如一只从天而降的妖后。
明烨把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
他手背上青筋凸露,沾着一些脏污,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血迹。
但掌心异常温暖,潮热的温度从他的手掌传到我的手上,再由此遍布全身,我一直瑟缩的心脏慢慢放松一些,拿纸巾轻轻帮他擦了手背。
“对不起。”
这是我一直想对明烨说的话。
他并不知道我跟乔棂月的关系,我也从一开始就骗他,用一个假身份替代了别人的生活,接受他的感情,可是现在这份感情不但没给彼此带来好,反而拖累了他。
他越是护着我,我内心就越不安。
明烨转脸看我,声音喑哑:“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我说不上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也许是为了验证明烨的感情,也许是自己心里本来就憋屈,眼泪顺流而下,声音也哽不成音:“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就不会来闹事。”
明烨已经把车子停到路边,一边忙着给我擦眼泪,一边安慰:“这不管你的事,没有你她也一样会闹,她在宁城是出了名的,没有一天真正安静过。”
我当然知道乔棂月的过去,我已经把所有能查到的她的资料背了个遍,宁城娱乐版头条从来也不缺少她的信息,但是把明烨扯进来却是头一次。
“她以前闹是闹,应该也会顾忌你的面子吧,毕竟你们是有婚约的,而且又是商业联姻,这已经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家企业的事情了,可是现在因为我,已经把事情闹到这么糟糕,以后要怎么办?”
他默了许久,才转头问我:“你怕吗?”
我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就含泪向他摇头。
并不是真的不怕,经过这一场,我更清楚自己与乔棂月之间的差距,她可以调用的资源太多了,人脉,钱,包括用来挟持我的手段。
而这些都是我没有的,所幸现在我还有明烨,有他在,我所缺少的那部分就补了回来。当然,缺点就是把我以另一种方式再次摆到明面上来,与她公平决斗,我最开始占的那点优势已然消失。
乔棂月从今以后怕也会置我与死地。
想到此,我更紧地握住明烨的手,迫使自己冷静,眼光回亦他坚定:“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明烨点头,没再继续话题,反而轻轻问了一句:“陪我喝点酒怎么样?”
今天不是喝酒的好时候,乱糟糟的事情太多,我们也不适合在外面招摇。
可是他说:“放心,我只是想喝一点,不会醉的,我是个成年男人,有控制自己的能力,更不会用买醉躲避责任。”
我向他点头,看着他重新启动车子。
是一处很小的酒庄,门口只有一块很不显眼的牌子,但里面环境舒适,应该是熟人常来的地方。
果然明烨一进去,服务员就笑着说:“明先生来了。”
他点头,然后带着我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抬眼问道:“你喝点什么?”
“喝水吧,我不会喝酒。”
他怔了一下神,疑问在眼中一闪而过,还是点点头说:“好,那就让他们榨杯果汁,反正这里什么都有。”
一杯澄黄的果汁和一杯紫红的酒同时上来,我们各取一杯,没多话,各喝各的,各想各的心事。
明烨问我:“你好像跟以前不同了?朱谨音。”
我心里猛跳一下,连忙抬眼看他,他的眼睛却盯着手里轻轻晃动的酒。
不敢大意,既是乔棂月已经把我搞的焦头烂额,但如果我在明烨面前暴露了,失去他的援力,那我就更没有战胜的把握,于是小心地问了一句:“那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
他骤然抬头,眼睛里像燃烧着火苗一样看过来,身子微微往我这边欺,说话的气息隔桌喷到我的脸上:“有人告诉你,这样问一个男人很危险吗?”
细细碎碎的酥麻感本来已经让我心里大乱,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更有些慌,绕开话题:“你不是说不喝醉吗?”
他轻轻笑了:“你不会以为只一口酒就能能醉倒我吧?”
“没醉就好,明天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还是早点回去吧,李妈还在家里等吃晚饭呢。”我语气是有点急促的,因为想掩饰慌乱。
明烨却把杯子往桌子上一顿,脸色未变,语气却寒了几个音调:“这件事到此结束了,谁也别想再翻出什么浪。”
我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坐着没动。
他把杯子里的酒一干而尽,起身去结帐时,眼睛在柜台处溜了一圈,像是在找人,又像是,随便看看。
然后拖着我的手出来,脚下稳健,大步流星。
坐进车里后,他整个人都像变了,精神焕发,眼光锐利地看着前面说:“明天你只正常上班就可以了,别的事情不要多管,我来处理。还有,我在网上订了一台空气清新机,地址写的锦翠苑,电话是你的,如果到了,你就去那边签收一下,把空气抽干净,我们就搬进去。”
虽然事情很糟糕,但是明烨没有对我起疑,仍然一心一意想要跟我在一起,这是让我无比欣慰的结果。
两人回到明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大门竟然是开着的,小朵探头探脑地站在门边,一看到明烨的车就出来挥手。
“怎么了?怎么在这里等?”明烨把车窗打下来问。
她一边慌张地往屋内看,一边小声说:“明先生,太太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