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答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成为这个问题第一位解答者,并以此构筑一个属于自己的定理,或者规则,基于这个理论基础搭建属于自己的理论体系』
“西多妮,在信仰祂之后,你想要学到什么?”
那一把骑士长剑搭在西多妮的肩膀上。
西多妮,女,信仰‘星辰,求知与渺小’,以及,她一直掩盖的那个身份——骑士团的余孽,她曾经是骑士团的成员。
她曾经属于王权的那个派系。
“我希望追求……自我。”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西多妮这么说道,“我不追求骑士的正义,不追求守护的意义,我只是想要找到自我的可能性。”
“骑士并不需要自我。”那把长剑的持有者说,“你们是矛与盾,是利刃和枪,但你们不能是人,你们只需要挥动手中的武器,打倒我们的敌人。”
……敌人是谁?
这句话西多妮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她知道自己不能够问这个问题,作为骑士,作为现在这一个骑士,她不能够向自己的领导者询问这样子的问题,那一把搭在她肩膀上的剑不止是加冕的仪式,也是一种告诫,告诫她,这把剑随时有着杀死她的力量。
他们只需要听话的武器。
如果是作为骑士,大部分的骑士信奉的都是‘车辇’、‘仆役,仆从,谦逊与月亮’或者‘万军’之类的天使,但西多妮信奉的天使是‘星辰,求知与渺小’,一个属于求知者的天使,一个象征着知识、智慧、求知和探索的天使,这种充满了个人色彩的信仰并不适合这些骑士,这是属于王国的规则,属于王朝的规则。
刀并不需要具备自己的意识。
——拉芙兰,卡昂佛尔。
咚。
这是钟声,这一种钟声又一次响起,西多妮看见了,地面上的景色猛然晃荡了一下,尤其是在她意识到这一次信仰失格之中发生的一切之后,她看见了那些景色的晃荡。
一、二、三、四……五。
这里有五个景色,这里有五个卡昂佛尔,这里有五日的卡昂佛尔。
“……呃!”
肩膀上的疼痛感让西多妮的精神在这一个瞬间凝聚起来,她看见了那穿过自己肩膀的刺,那一个刺并不存在于这个卡昂佛尔,而是在那些晃荡的景色之中。
攻击她的人和她并不在一个时间点。
……但是,但正是这一根刺让她看清楚了,看见了那卡昂佛尔之中的人,这一张脸她并不熟悉,但是她见过,她见过这个人的死亡——如果说有一个人能够对现在的她抱有敌意的话,那只有一个结果。
“约翰·古德里克……”西多妮咬着牙,她伸出手抓住那一根刺,“是你。”
【Le don des anges漫长的时日】
那个人不会回答她,因为那是一具尸体,一具在重叠的卡昂佛尔之中的尸体,这是因为某一种原因死去的古德里克,他折断的骨骼化作尖刺,钉在了西多妮的肩膀上,是的,最开始的那一根刺就是古德里克的骨骼,折断的骨骼。
现在,在意识到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个名为约翰·古德里克的男人之后,整一个卡昂佛尔,这几日重叠起来的时间,都开始以西多妮为敌。
压抑的感觉凝聚在一个点,将这一根骨骼推出西多妮的肩膀,西多妮额头上的渗透出几滴冷汗,她抓住那一根白色的骨骼,扯下。
叮。
那些重叠的景色在骨骼被拔出的那一刻消失,一切景色就此崩塌,在不被西多妮观测接触之后,那尸体也随着重叠的景色沉入不可见的世界里。
还没有结束。
西多妮让压抑感遍布四周,以她自身为中心覆盖能够触及到的一切地方,这样,只要有任何一个事物踏入压抑之中,西多妮就能够感受到。
咚。
钟声再一次响起。
一只手穿过重叠的间隙,从侧面抓住了西多妮的脖颈——这是从重叠的卡昂佛尔之中出现的手,哪怕在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压抑感捕捉到,这之间的距离也还是太短了,那一只手出现的瞬间,就已经抓住了西多妮。
这一次,不是尸体。
“你是第一个‘说’出来的人。”古德里克的神色看起来很阴沉,他的大半部分身体隐没在重叠的景色之中,只有这一只手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来到这里,“……该死,怎么全部集中在这个时候……”
咔嚓。
那压抑感拘束住了古德里克的手臂,西多妮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折断这只手,她需要折断这之后,扼住脖颈导致的氧气缺乏让她的动作比之前稍微缓慢了一点,但是不要紧,在压抑感的拘束下……这个动作可以完成……
咔嚓。
伴随着那一只手的骨骼断裂的同时,尖锐的部分从另一个角度刺入到了西多妮的身体之中,依旧是重叠的景色,在‘这里’被折断的手,在‘那里’出现,同一个空间之中的不同时间点,属于古德里克的部分穿过了景色的隔阂。
“咳……”
但紧接着,在场的‘第三人’也出现了,第三个身影在重叠的卡昂佛尔之中出现,男人手中拿着一份报纸,漫不经心地挥下,顿时,这一个古德里克的身体开始扭曲,他的骨骼尽数折断,就像是从某一个高处坠落之后的模样。
“哦……是你。”西多妮听见那第三个人在说话,“邮报社的那位女士。”
叮。
一切再一次消失,一切景色再一次消失。
……这里重叠起来的景色太多了,刚才在这里诞生的日历落在了谁的手中?还是说,它直接散落在了整个卡昂佛尔?现在的时间比刚才扭曲太多了,港口的钟声,远处的钟声,那些声音每响起一瞬,这重叠的景色就会再一次出现。
她捂住自己身体上的伤口,这些伤口依旧存在。
……依旧存在。
哪怕是从另一天出现的伤害,也能够保存到这一个时间之中,可如果将这两者看作是相互独立的个体,那另一日的事情为什么能够干涉到这一日的她?
毕竟……在两个节点固定的时候,中间的过程并不重要,这段时间之中发生过的一切,都只能够算是无数种可能性之中的某一种。
……吗?
咚。
钟声再一次响起,天空之中,古德里克的身体从马车上摔落,这一次的古德里克看起来很是怪异,他扭曲的肢体径直落在了西多妮的上空,他的身体转动那些白色的骨骼砸在了西多妮的身上,那些骨沫,属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的结构,在此时都成为了古德里克的工具。
因为在这几天里面,古德里克的尸体实在是太多了。
那骨骼落在了西多妮的肩膀上,就像是授勋仪式那样,然后,这骨骼朝着西多妮的脖颈处移动,那是一种横向的移动,目的也十分简单,就是切开西多妮的脖颈,只要是一个人类,被切开脖子之后,就不会有什么生还的可能性。
砰!
这一个声音,是一种金属的碰撞声,那骨骼和西多妮身上一直携带着的,但是几乎被她遗忘掉的某一种碰撞了一下。
——‘西多妮·加布里埃尔·科莱特,艾克托尔知道西多妮的全名,或许是为了不要引人注目,西多妮穿了一身不起眼的便服,但她背后微微隆起的部分已经证明了,在身后,在西多妮的身后有一把长剑——骑士的长剑。’
“骑士团的余孽?”古德里克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已经藏起来了……”
那长剑只阻拦了骨骼很短暂的时间,一把没有被拔出来的长剑,只不过是一根纤细的铁杆,那骨骼依旧在前进,朝着西多妮的脖颈前进——直至触及到了西多妮的肌肤。
无法继续深入一点。
——在授勋仪式上,将祭礼长剑搭在骑士的肩膀,这种时候并不只是赐予骑士荣耀,更是一种宣言,告诉骑士,手中的剑随时可以取走骑士的生命,骑士不能够阻拦,因为他们是骑士,也只是骑士。
“……你在你的脖子之中藏了什么?”
——在脖颈之中设下防护,这不仅仅是对着那授勋仪式的抗拒,更是对于骑士团的所有者的反抗,一种亵渎,不论用什么方式,这都意味着骑士并不认同这些所谓的规则和礼仪,而是抗拒其本身。
“啊,想起来了。”西多妮呼出一口气,她伸出手,握住了【一直】放在自己背后的东西,“潜意识一直压抑着我的思想,让我忘记这一点。”
她想起来了很多事情。
——“西多妮,在信仰祂之后,你想要学到什么?”
——“我希望追求……自我,我不追求骑士的正义,不追求守护的意义,我只是想要找到自我的可能性。”
“不过现在想了想,好像一直躲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过去并不是什么错误的事情……过往一直都存在,我只需要看着我的前方就好了。”西多妮抽出了那一把长剑,握在手中,属于‘星辰,求知与渺小’的符号铭刻在骑士的长剑上,如同月亮一般皎洁。
那落在脖颈上的骨骼终究还是粉碎了,一切重叠的景色再一次消失——不,在这些景色消失之前,西多妮已经将那一把骑士长剑刺入到了重叠之中,穿过古德里克的骨骼和血肉,从‘这里’,落在了‘另一端’。
西多妮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让那些血液的味道如金属般蚕食自己的味觉。
“在起点和终点固定的情况下,未被选择的时间分支不会消失,而是像金属氧化般持续腐蚀所有现存时间线。”
——科莱特·概率锈蚀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