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回放下酒杯，这才注意到自己顺手拿了左手边的杯子，她的杯子在右手边。
她默不作声的把杯子放了回去，腼腆一笑：“意外意外。”
陆行之并未在意。
他端起管家为他换的酒，看向云暮回，声音清润：“无碍。”
云暮回后知后觉的抬起酒杯同他碰了碰。
陆执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挑了挑眉头。
云暮回小口的抿着酒，抬眼便对上了陆寒切的视线。
他目光微凉，静静的看着她，瞧不出喜怒。
她率先移开了视线，安安静静的继续吃着饭。
陆寒切放下餐具，动作优雅的擦了擦嘴，丢下一句我吃好了，便站起身离开。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几人都心事重重。
周闽清胡乱的吃了几口后，也站起身离开，追着陆寒切而去。
餐桌上只剩下云暮回和陆行之陆执三人，另外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意味不明。
让她吃的有些煎熬。
索性她的手机铃声拯救了她。
打电话来的是柳思思，电话那头的声音格外的吵闹，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争吵声。
她眉眼一凝，匆忙的道了别，便起身离开。
“行之，这个小丫头，你怎么看？”
在云暮回离开后，陆执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陆行之优雅的抿了一口酒，看着在灯光下晃动的红酒，神色淡漠：“平平无奇。”
“是吗？”陆执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他擦擦嘴，看着桌上丰盛的晚餐，若有所思：“这桌上的东西再好，也得有享用的资格才行。”
“陆寒切的身份特殊，关乎到陆家的兴衰，万事都要小心。”
陆执靠在椅背上：“这个小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不好掌控，但她也是真心想要保护陆寒切，倒是可以一用。”
“可若是她的手伸的太长，管的太宽，牵扯到了陆家，那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他语调平静而轻松，那双苍老的眼中杀意尽显。
“行之，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怎么做对陆家最有利，你比我清楚，别让我失望。”
陆行之放下酒杯，轻扣着手腕处的表带，垂下眼眸，神色淡淡，而后淡声道：“是，爷爷。”
-
云暮回赶到柳思思所说的地方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她推开包间门走进去，与会所的其他包间不同，这个包间格外的安静。
柳思思正蹲在沙发边，温声安抚着低声啜泣的女孩。
“小云云，你来了。”
见云暮回来了，柳思思将衣服轻轻搭在女孩的肩头，又柔声安慰了她几句，习惯性的端起笑对她打招呼。
只是这笑中多了几分沉重之色。
云暮回走入包间之中，目光轻扫过女孩身上褴褛暴露的衣衫，以及她脖颈处遮掩不住的勒痕，眉头一皱。
“我们出去说吧。”
柳思思托一旁的人先照顾着女孩，拉着云暮回的手走了出去。
两人靠在走廊处，她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烟盒递给云暮回。
“我不抽烟。”
云暮回摇摇头。
柳思思笑笑，收回烟盒，靠在墙壁上，看着走廊处昏暗的灯光，半响后才缓缓开口。
“那天我们分开之后，我去查了当年的事情。”
说道那段一直折磨她的记忆，她低垂下眉眼，神色有些复杂。
“当年的事情大多被抹的干干净净，想要找到线索很难。”
“一个月了，我也只找到了一些零散的线索。”
“没有什么用，但却让我找到了她。”
柳思思吐出一口烟圈，微微眯起眼：“她和我来自一个地方，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包间内的那个女孩，早些年也被拐卖到了K国，是在她之后被拐过去的。
她运气好，遇到了乔家的人，将她带了回来，能够平安长大。
而她却是几经辗转之后，被人卖到了这个会所来。
若不是她开始调查这些事情，今天恰巧来到了这个会所，碰见了她。
只怕是她今天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那些公子哥下手向来没轻没重，一点也没有把她们当人看。
云暮回安静的听着她叙述，皱起了眉头。
有点太巧了。
她刚刚查到和当年那件事有关的人，来到这个会所，就恰好碰见被打的半死的可怜小姑娘。
怎么想都有些太巧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觉得讽刺。”柳思思灭了烟头，嘲弄的一笑：“我在乔家享受着这么好的生活，却仍是不满意，不知足，而她们却在黑暗中苦苦挣扎，不得解脱。”
“我现在有些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调查下去了，总觉得最后的结果会让我很后悔。”
柳思思抓抓头发，那张明艳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来。
缠绕她的梦魇。
深陷深渊的女孩们。
可能与这件事有关的乔家。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感到窒息。
云暮回安静的听着，并未出言相劝。
她要不要继续调查下去，那是她的事。
她只答应了帮她清楚梦魇，查出真相，无法干涉她的决定。
“抱歉，我失态了。”柳思思擦擦眼泪，笑笑，站直身体，对云暮回摆摆手：“我去下洗手间。”
云暮回靠在墙上，看着灯光暧昧的各个包间，听着从里面传出的嬉笑声，敛眉。
她一向讨厌这些会所。
原因无它。
来这里的人往往阶层混杂，最容易出事，也最是肮脏。
她刚才一路走进来，就已看到了不下五个飘荡在空中，迷茫不知去向的鬼魂。
她们大多神色空洞，死状惨烈。
不难想到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柳小姐，她愿意开口说话了。”
之前守在包间里的人推门而出，没有看到柳思思，止住了话头。
云暮回站起身，走进包间内。
她在女生面前蹲下，温柔的看着她。
她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满是被打的伤痕，本该明媚的眼，布满了惶恐与害怕。
察觉到云暮回的靠近，她害怕的缩了缩脖子，身体不住的颤抖。
“我…我……”
她张着嘴，声音嘶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依旧是在恐惧中，害怕的颤抖。
云暮回屈起手指，在她眉间轻轻一点，温柔道：“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