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到临时工的工钱，她就给自己买了件换洗的衣衫，虽然夜总会有深蓝色的粗布工作服，但白天不能总是一直穿一件衣服上班吧。这份清洁的工作不好做，有时特别脏，所以大都是四五十岁的妇女来做，言沫莞故意用一根筷子盘起了发，显得老气些。毕竟这个地方鱼目混杂，越不打眼越安全。
今晚上的生意特别好，靳亦晟带上一群狐朋狗友来的时候，她正好打扫干净一桌。经理知道他是穜城督军家的太子爷，不敢怠慢，将他们引了过来。
“哼！”一个男人鼻腔里发出不悦的声音，“经理，这晚饭不想吃了是不是，这么脏能坐吗？”
经理看了看已是很干净的桌面，连椅下也是干干净净的，微微迟疑后，玲珑的他立刻叫住言沫莞：“你再打扫干净些，别把客人衣服弄脏了……李少，就麻烦你们稍等了。”
言沫莞刚起身就给叫住，她也仔细看看了，没什么地方做得不干净，不过经理说重做就重做吧。
于是她用弯腰忙碌，重新认真的做了一遍。李少还是不满意，又反复让她打扫了三次，言沫莞居然颇有耐心，反正是干过活，不打扫这边也要去扫别的，除了累些也没什么。
直到桌下的地面反射出纯净的光线，显示已经非常干净了。李少才没有说话，他愣着，靳亦晟让他来挑刺的，没想到这个女人很有耐心，这刺还怎么挑。
“经理，我看那个位置不错，我们坐那边。让她打扫干净，要和这边一样。”另一个男人来救李少的场，几个男人往另外一边嬉戏走去，经理安排的舞女们立刻跟了过去。
“你他妈为难个女人都不会。”那个男人拍了怕李少的头。
“就你霍三少爷聪明。”李少念了句。
言沫莞蹙眉看过去，几个男人中，有一个认识的身影。她立刻意识到这是来报复她的。
她定了定神，还是去打扫他们看上的地方，依旧认真，反复打扫几次，累得微喘，总算达到他们的要求。
经理爱护她，示意她下去，言沫莞会意马上小跑离开了，生怕耽误一分钟又被叫住给累死。
“靳少爷……”一妙艳女子，拿着酒杯走了过来。
没有解气的靳亦晟没有理会她，闷闷坐下。知道是故意刁难，但这个女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没反应他也不好发飙，这一口气就闷心里了。
“哟，这不是酒业大王的孙女孔郁荌小姐吗？”霍三少招呼道。
孔郁荌见靳亦晟不高兴，便向霍三少打听，谁惹了这位全穜城都想巴结的太子爷。
霍三少爷说了大概经过。靳亦晟这样的男人多受爱慕啊，孔郁荌哪会放过这种和他套近乎的机会。她双手往胸前交叉一放：“要靳少爷开心有何难？”说罢，手指向经理一勾：“把刚刚下去那个老妈子叫过来。”
老妈子？靳亦晟有些想笑，但忍住了，女人收拾女人自有一套，他是来出气的，愿意看下去。
言沫莞正坐在休息室里锤腰，又被经理叫了出去。
“你得罪什么人了吗？我看他们今天专门针对你。”经理问道。
言沫莞摇头：“我不认识这些人。”不熟悉的也算不认识。
“你自己多担心，还有，别给我的场子找事。”经理担心她影响他的生意。
言沫莞颔首。调整了一下心态，走了过去。
孔郁荌见她走来，翘上二郎腿，一脸温怒的看着她。原来以为是个老妈子，只因她穿的衣服和盘的头发都很老气，走进一看，干净的脸蛋上透着白皙。孔郁荌回头看了看靳亦晟，女人的直接很敏感，她的醋意渐渐燃起。
“你打扫的什么地方，看看我的鞋？”她翘起的玉腿下方，一只白色高跟鞋挂在脚指头上，一晃一晃的，上面有些污秽。“看什么看，还不快给我拿去洗干净。”
“那你脱给我，我去洗。”她没动，说道。
“难道要我自己动手脱鞋吗？这仙曼琳卖的酒，全是我家供应的，你不怕明天夜总会开不了门吗？”孔郁荌傲慢的说道。
言沫莞没有看其他人的表情，盯着那只鞋，心里骂道，我亲妈都没给她脱过鞋，今天还给你脱？她抬眸，看到一旁经理祈求的目光，她心软了，个人恩怨，不该带上别人。
于是她咬咬牙，俯下身去，替她脱了鞋，拿去清理。倒腾得无可挑剔之后，她才将鞋子送了回去。
“放地上干什么？刚刚我可是穿在脚上的。”孔郁荌慢慢说道。
还要给她穿鞋？言沫莞再次看看经理，她忍了，蹲下去给她把鞋穿上。鞋刚上脚，孔郁荌就叫了一声：“哎哟。”一脚给她踢了过去，正好踢到言沫莞脸上。言沫莞一屁股坐到地上，脸上一阵疼。嘴角细细鲜血流出。
李少和霍三少对视一眼，这下有人该解气了。孔玉荌这一脚踢得意外，靳亦晟也诧异一下，但还是把玩着手上的酒杯，坐着没动。
“穿个鞋你还故意报复我，我的脚有什么事，你们这家夜总会别开了。”孔郁荌嚷道。
言沫莞眼中怒意渐起，经理见她神色不对，立刻蹲下身，对她说道：“这位是姑奶奶，她叔叔在南京政府做大官，穜城的外国酒都被她家族垄断。别让她发火，快道歉，算我求你了。”
经理对她不错，容留她在这里休息。言沫莞自然记得这份情，她深吸一口，压制心中的愤怒。坐在地上，对高高在上的孔郁荌说道：“是我疏忽，对不起，您是世家小姐，大人有大量。”话里，她在提醒她的身份。
孔郁荌没好气的一笑，瞄了一眼靳亦晟，他眼皮微垂，没有任何反应，这是还没解气。
“我这身份，若是不原谅你，人家说我小气，可你确实弄疼我了，让我心里不好过。不如你把这瓶酒喝了，喝光我就原谅你。”孔郁荌不怀好意的说道。
她没有说后半句，喝不光她就还有借口发飙。即便言沫莞能喝光，也抵不住这酒的烈性，到时候也是出丑。孔郁荌给了她一条进退维谷的路。
言沫莞眯眼看着她，心里快速盘算着对策，一味的忍让，她会越来越狂，又不能打她一顿，否则经理会疯掉。只能用点不一样的手段把她镇住完事。
言沫莞挺身站了起来，抬手擦干嘴角上的血迹。
“是不是我喝了你就不再为难我了？”她要确认。
“这是法国产的苹果白兰地，要十年才能出现在市面上的。你喝了我就不追究什么了。”孔郁荌时刻不忘炫耀，她留过洋，自然比面前的土包子强。
言沫莞拧开盖子，闻了闻，气味芬芳，应该是真酒，但勾兑了些水，最多40度。孔郁荌想笑，在夜总会呆久了也东施效颦了，你能闻出个子丑演卯来。
孔郁荌还没笑出来，言沫莞已经仰头开喝。这酒量也不知是遗传的父亲还是母亲，反正上大学的时候，班上的男生没一个能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