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您的路尽了！”
渝江铜鼓口的河滩上，寇镇海战船搁浅，四周围满了密密麻麻的永生军。
“你就是青妖？”寇镇海抬头望向对面船头。
那里此刻正站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那女子一身雪狐裘裳，贵气逼人，一双晶莹如水的眸子里更是仿佛藏着无尽的雄豪之气。
“晚辈正是青妖。”青妖微微躬身，即便是互为敌手，但对于这个为姜国尽忠了一辈子的老将，她依然保持着尊敬。
“了不得，当真是了不得啊，你以一介女子之身与天下群雄争锋，着实让老夫敬佩不已！”寇镇海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老将军赞誉了，都是兄弟们抬爱。”青妖言语谦逊，但神情间却带着几分傲然，尤其是那展颜一笑，恰似万朵花开。
实话实说，她有这个骄傲的资本，姜国乱起，群雄割据，她带着一群永生教的残余不仅占据了渝都郡，甚至一度有向广陵、寿春、襄城三郡扩张的可能。
虽然，最后都功败垂成，但也足以证明她并非易与之辈。
“这一次是老夫大意了，但我手中尚有近千人马，撑到楚良、晋弼他们赶到应该不难吧？”
寇镇海定定的看着青妖，突然开口问道。
如今他身处劣势，自然无法做到如青妖那般轻松写意。
“老将军放心，楚、晋两位将军那边，我已经派了刘石、平姜前去阻拦，他们短时间内怕是赶不过来了。”
青妖美目一眨，竟又开始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令人神往，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运筹帷幄。
寇镇海闻言一怔，随即忍不住默然一叹，他实在太过冒进了。
定襄城被破，饶江、彭休奉命回援，他本应固守襄城，却仗着自己水战经验丰富，想要一口吃掉永生军，谁曾想竟中了青妖的圈套。
如今，悔之晚矣！
寇镇海环顾左右，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悲凉。
好在这悲凉并未持久，只一瞬，他便又立刻恢复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也让我寇镇海见识见识，你这永生军到底有何能耐，竟能搅动我姜国半壁江山。”
寇镇海长枪在手，神色冷峻到了极点。
眼见他如此决绝，青妖眸光微动，随即一声厉喝：“杀！”
这是你死我活的战斗，不是茶余饭后的闲聊，那些杀气腾腾的永生军在接到命令之后，迅速向着寇镇海围杀过去。
“儿郎们，我等当兵吃粮，总归不过保家卫国，今日敌人就在眼前，有不怕死的，随我杀了他们。”
寇镇海一声长啸，挺枪而上。
他的坦然无畏，瞬间激起了身后士兵的决死之心。
“怕死的就不是我襄城水军的爷们。”
“对，干死这群婊子养的。”
“看刀！”
定襄水军的士兵，一个个手握刀枪，悍不畏死的迎着永生军冲杀了上去。
一阵金铁交鸣之后，血染铜鼓口。
这本就一场绝境之战，青妖以两万主力围杀寇镇海，即便他再如何奋勇也终究难以抵挡。
眼看着麾下那些年轻的士兵一个个高呼着口号冲上前去，又一个个不甘的倒在血泊之中。
寇镇海眸子里禁不住闪过几许悲怆，随即长枪再舞。
白发染血，盔甲赤红，枪锋上一滴滴鲜血融入地面上的沙砾之中，在他脚下氤氲出一朵妖艳的死亡之花。
身前的敌人依旧密密麻麻，身侧的袍泽却越来越少。
“老将军，孙虎先走一步了。”
“老将军，要是有下辈子，张白劳还愿意跟着您。”
“痛快，哈哈哈，真痛快，老将军，王朗刀下已经斩了四个敌人。”
四周无数的刀枪寒芒四射，寇镇海已然看不到那些襄城水军的身影，但他们的声音却仍在从四面八方传来。
“哈哈哈，好，好得很，都是我襄城好男儿。”寇镇海一声长笑，手中枪锋再次划破眼前敌人的咽喉。
“传令，暂停攻击。”船头上青妖一声叹息，即便是万军丛中，也丝毫掩饰不住寇镇海那豪迈的身影。
她终究有些不忍。
在青妖的命令下，剧烈的厮杀声渐渐沉寂了下来，寇镇海微微喘了口气，老迈的眸子下意识左右横扫，却是再也不见任何一个襄城水军的身影。
短短一炷香时间，这偌大的河滩上，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老将军戎马半生，却要死在此地，不觉得可惜吗？”此时，青妖再次开口问道。
“哈哈，有何可惜的，为国而死，死得其所。”寇镇海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也借机掩去了眼中的悲伤。
“可姜国已灭，老将军亦是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不若带着襄城水军，归顺我永生军......”望着寇镇海那苍老的身躯，青妖禁不住动情的说道。
然而，她话音才落，便换来寇镇海一声怒斥。
“住口，我寇镇海十七从军，至今日，凡四十九年，忠孝仁义，大节无亏，岂是你小小女子所能欺辱。”
寇镇海声色俱厉，他半生清誉不容屈辱。
只是这一声怒斥似乎耗尽了他全部体力，寇镇海只觉浑身一软，赶忙以手中长枪撑地，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呼哧！呼哧！”喘息剧烈而沉闷，此刻的寇镇海宛若病虎。
“来吧，某家大好头颅在此，我看你们谁人敢取？”片刻之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英雄迟暮！
“既然如此，那晚辈就送老将军一程。”青妖于船头拱手，随即便准备下令，却突然听到身后一阵鼓响。
那鼓声急促昂扬，仿佛带着无尽杀气瞬间席卷铜鼓口。
而紧跟那鼓声而来的是一支庞大的船队，近百艘战船沿江而下，浩浩荡荡。
“传令，全军后撤，立刻后撤。”此刻，青妖再也顾不得寇镇海，她的神色之间也多了几分难言的紧张。
因为她看到了隋唐，最大的一艘战船上，隋唐迎风而立，即便是隔着老远，也能感觉到他眸子里那股冰冷之气。
“寇老将军。”
“老将军。”
“将军，将军。”
青妖退了，隋唐顾不得追她，而是立刻下令停船，奔向寇镇海。
等到了近前，见寇镇海持枪而立，他忍不住松了口气，随即下意识将其扶住，却发现那老迈的身躯，竟如同一团棉花，顷刻间便摊在了他的手里。
“寇老将军。”隋唐一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