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小会客厅聊了好一会,直到近午时了,才陆续看到黄宴楚、高崇文、沈邕、李济等人进来。
齐敏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现在还没有转暗为明。
是以,在人前他依旧维持着,文文弱弱的书生人设。
说话也是和声和气、斯斯文文的,时不时还来上一句之乎者也。
“阿狸在女客那边吗?”苏钦朝伸着脖子,透过半透明的门帘,望向院中。
此时院子里已经迎来了好些官眷,正热闹着,只唯独没看到李祎。
“阿狸有孕了,怕冲撞了新人,是以便让她留在了家中。”
“我倒是忘了这点。”苏钦朝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额头。
按长安的规矩,怀孕的妇人是不能参加婚宴的,否则有碍新人诞育子嗣。
至于这说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何会这样,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各家为了子嗣,都会下意识的避讳这点。
而苏钦朝本来是想借这机会,看看阿狸,和她吐槽这次有多凶险,如何如何…
他在外身为正四品,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大部分时候都要维持一副,不惧生死、勇往直前的模样。
哪怕是在凌七面前也是如此。
在家,他身为父母的儿子、两个妻侍的夫君、三孩子的爹爹。
怕他们为自己担惊受怕,也不能表现出太多软弱。
唯独阿狸,她知道自己原来的模样,可以让他暂时放心做自己。
还是等以后上值了再去吧,说来阿狸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扁鹊怎么还没回。
还指着他给阿狸生产时保驾护航呢,真是怪了!
难不成还得再去找,或者做二手准备?
“我怎么觉得这位县马爷,好像有些眼熟。”看着齐敏自来熟的,径直落座于自己身侧。
高之橒有些疑惑的偏过头,小声询问苏钦朝。
“长相标致的人,大概都差不多吧。”苏钦朝瞥了一眼。
一边已经支着耳朵,听了他俩的谈话,嘴角笑意难掩的齐敏。
可不是眼熟吗,当初去沿海查市舶司的事的时候,虽然齐敏蒙着脸,但也算是相处了好些日子。
“是吗?”高之橒转头看了又看,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他向来记性好,不说是过目不忘,但只要见过的人,多少就会留有印象。
何况这位县马爷长相如此出色,按理应当是不会忘才对。
可他想来想去,一直到苏府的下人来请他们去宴席上,还是没能想起来。
…
听着前面园子里,隐隐约约传来的鼓乐,与众人时不时叫好的嘈杂声。
苏钦朝看着陪坐在自己身边,一直拿着小锤敲着核桃的杏仙。
“不去瞧瞧吗?若害怕旁人,去院子后面的阁楼上看也是行的。”
那阁楼虽然建于后院,却恰好与园子仅一墙之隔。
立在上面,正好可以将园子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正适合害怕旁人的杏仙。
本来今天他还以为人这般多,杏仙会躲在小院中不出来。
没想到高之橒、齐敏等人,刚被请去宴上,他便过来了。
实在是又让他刮目相看了一些。
“我想在这陪您,而且听得见就行了。”杏仙抬起头,眉目隽隽。
难得因这次回门宴,全束起来的长发,一径蜿蜒到不盈一握的腰间。
他虽然喜欢戏曲,但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陪在自己心上人身边。
这也是夫人一早交代过的,她怕下人们都偷偷去凑热闹了,会没人跟着侍候。
何况,浸淫戏曲多年,这会只要听着唱词,脑海里便会自动浮现出,那些角儿的动作。
根本用不着特地去看,能远远的听着他就很满意了。
“真的不想去吗?”苏钦朝摸了摸眼前人清媚的眉眼,再次询问。
因着前事,平日里没法出门,看不成外头的赶场就算了。
如今好不容易自家办事了,又不去,岂不是可惜。
“我与将军唱一段可好,与那边唱一样的。”杏仙摇了摇头。
随后顺势捧起心上人的手,幸福的将脸依偎上去。
他还从未唱戏给将军听过,他想试一试。
“好。”
“这会唱的是姚娘送喜…”得了心上人的允准,杏仙用心的听了一会。
随即便也压着声音,跟着抑扬顿挫的唱了起来。
“老夫人哟!您看蟾楼是否红灯挂,再看那喜鹊儿…
今儿奉您红石榴,明儿就送您…”
明明是多角色的戏,他却也一个人包圆了。
唱的热闹极了,时而如二八少女莺莺燕啼,时而如老妇人从容沧桑…
转场时竟连鼓乐声,也跟着模仿了个十成十,端的是一把好嗓子。
听着比那边园子里唱的还好,不愧是曾经扬州府最有名的旦角。
“唱的真好。”待一曲终了,苏钦朝忙夸赞起来。
…
“可算是忙完了。”回房就瘫坐在摇椅上的芸娘。
此时是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了。
刚刚她才陪着容氏,将女客们挨个送出门,一一看着上了马车。
又盯着下人们收拾好园子,将所有东西该存库房的存库房,该回归齐整的回归齐整。
连带着花卉也分批送到了各院了,才总算是将这回门宴,给圆满完成了。
好在按长安的规矩,新人头一次回门,是不能留宿的。
是以,虽然这场宴会持续的时间虽有点长,却也没拖到晚间。
不然她早受不住了。
不止是她,满府除了苏钦朝养伤还胖了些外,谁不是忙瘦了。
连原本脸蛋儿圆圆的小鱼,下巴都似乎熬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