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的婚俗是有很多讲究的,特别是那些豪门显贵之间的联姻。
除却基本的繁文缛节,其后最重要的一项便是顺。
这顺不是指新娘在婆家要如何柔顺,而是两人一心,要万事顺遂的顺。
新人们从成婚到回门这几天,前后不能出一丝差错,这寓意着夫妻和和顺顺,白头偕老。
在这一点上,苏家与肖家虽然并非勋贵,却也是尽可能的去辅助周全。
这不才将将紧着时间,用几口午膳。
那边花坊就应着约定,提前将定好的花卉送来了。
“怎么竟这样早?”芸娘放下筷子,端起茶水漱了漱口。
“回二少夫人,说是怕误了主家的事,正巧这会子没有下雨,便亲自送来了。”前来传话的小丫鬟恭敬的回答。
今日是难得的雨天,从早上便就开始下了。
本来还以为又会像上次一样,薄薄的下一小会,连屋顶上的瓦片都难以打湿。
怎料竟由大到小,一径下到巳时六刻,才陆陆续续的停了。
平白给有些燥意的长安,增添了几分清清透透的润爽。
如今流云丛丛,碧空如洗,确实是个好兆头。
“鱼儿去看看。”芸娘看了眼,还在靠在一侧用膳的苏钦朝。
略沉鸣了几息后,便直接打发了,随侍在自己身侧的鱼儿,去处理这事。
这些花卉都是要用在园子里的,到时候再配上还在搭建的曲水流觞,又好看又好玩…
这法子还是大嫂想出来的,据说还是魏晋时期的玩法。
到时候,不论是击鼓传花,还是看戏,都很方便。
“难得见你不着急。”苏钦朝放下碗,取了帕子拭了拭嘴角后,才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水。
这两天一有个什么事,芸娘总恨不得能样样亲力亲为。
哪怕交代给底下的丫鬟去办,也都时不时去盯上一盯,有些过分紧张了。
“这花坊的掌柜,是往日里就自来相熟的,是个特别讲究的人,每次送来的花卉都开了很旺。
上次爹娘过生辰的时候,你还夸人家的牡丹和兰花养的好呢。”芸娘说着。
重新执起筷子,夹了两根绿汪汪的菜心,放入口中。
她刚刚还只得了个半饱,还须得再用些。
“确实。”苏钦朝记起书房外面,围着的那群花花草草。
每次宴会结束后,各院都会搬一些回去,只是都不如原来养的好。
除却兰花,其他好些虽不至于完全凋敝,却也渐渐朝奇怪的方向长了起来,委实算不得好看。
“而且这位掌柜的儿子,还与小汤圆是同学,名字还挺好听的,叫凤容。”
“凤这个姓氏可不多见,除却前朝那位,以身殉国的凤霖将军,还没听说过其他人叫这个姓氏。”
“就是那位凤霖将军的后人啊,这已经是第三代孙了。”
“啊,原来是这样,不过他的后人,没有继承凤将军的遗志有点可惜。”这还是他幼时学认字,看人物传记看到的。
据说凤霖将军死前,曾发誓有朝一日,他的后人一定会替他踏破突厥王城,让他们对我朝俯首称臣。
没想到,一百多年过去了,突厥还好好的矗立在西北关外。
而凤霖将军的第三代孙,不但连个官身都没有,竟都落得以卖花为生了。
“凤霖将军才没有发这誓,被一箭穿心后,连没遗言都来不及说,便咽了气,这是那位掌柜上次亲口说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鱼儿进来拿入账对牌才作罢。
…
下午的时候,待院子里的水逐渐被晒干后。
苏钦朝才由小厮们,抬到葡萄架下看之前那本《太乙九乡》。
至于芸娘,早在用完午膳没多久,便被容氏派人请去了园子里。
据说是曲水流觞已经搭建好了,她有点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布置花卉。
想让芸娘一起过去商量商量。
“起坎艮震巽四卦,统气一十二,候计三十六,分局五百四十,为阳遁;
以夏至阴生,起离坤兑乾四卦…”苏钦朝蹙眉,看着刚刚读到的这一章节。
通篇都好似与六十四卦有关,还得让人去书房找本卦象书,对照着看才行。
最好还是带有解析的那种。
他虽然知道大部分卦象的好坏,却弄不清楚,那些更细微处的变化,更不知要如何区分。
正待他抬起眼眸,招候在门口的小丫鬟,给他去书房找书时。
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侧的葡萄藤下,不知何时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什么时候来的?”苏钦朝捞起凌七的手,自从在苏郁院里一别,就不知这人去了哪里。
“夫人刚出院门的时候。”凌七任由苏钦朝拉着,顺势坐到了他身侧。
其实他早上一出宫便来了,只是见他们夫妻两人一直待在一处,便没好意思露面打扰。
“你现在是继续待在皇陵,还是回宫了?”最近李妩不知道干啥去了,好几天都没有来。
他便也无从得知他们的消息。
“回宫,还是做之前的千牛卫六品卫官。”
“身上的伤如何了?能提气了?”虽然离开时,听无鸾说这人胸口的伤,已经好了六成,只暂时不能动用内力。
现在才过几天而已,应该没那么快吧?想到这,苏钦朝面色一凝。
这人对待自身总是马马虎虎的。
若这次还是这样,须得想个法子好好整整他。
“我用爪钩翻进来的。”凌七见眼前人脸色变了,心知他是因为什么。
怕他误会,连忙从袖袋中将一串特制的银色小爪钩,拿出来给苏钦朝看。
爪钩上面确实还沾着湿漉漉的苔藓,以及些许黄泥。
他一直记得上次就是因为自己不听话,而惹这人生气的事。
那次他就多了一个“兄弟”。
“记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