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外面打起来了?”看着旁边桌面上,被外面的动静,给震得嗡嗡直响的茶碗。
苏钦朝扶着床柱,强撑着抬起上半身。
可惜他身在内院,再怎么伸着脖子往外看,也只能看到远处飘起的滚滚尘烟。
以及附近宅院里,此起彼伏的惊恐声。
“你家公主那边好像不太妙,听说是京卫大营的主帅反叛了。”刚从外面飞身进来的无鸾摆摆手。
让正送完汤药,脸色有些泛白的汪芙退下。
随即,施施然坐在团桌旁,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刚看了半天热闹,半口水都没喝着。
“京卫大营主帅?糟了,十二卫所有的兵将加起来,连京卫大营的五分之一都不到。”苏钦朝闻言,震惊的望向无鸾。
“也没那么糟,主街就那么宽,大部分兵力还拖在城门外没进来呢。而且,之前你们不是说,皇帝家的老大也在京卫大营吗?
我刚看有另外两队人马,从左右两侧道绕过去了,其中一队领头的,穿的就是四爪蟒袍。”无鸾淡声说着,复又倒了一杯茶水尽数饮下。
穿蟒袍的自然是大皇子。
另一队应该是高崇文,皇帝把大皇子安排在高崇文头上,还是玉城公主的意思。
不过…
“就算如此,胜算也不大。”他自己在京卫大营待过,主要的精锐都是由主帅亲自领的。
他们对主帅的忠心,有时候更甚于皇帝,指哪打哪。
而且大皇子刚任昭武校尉没多久,能带的人马就那么多。
有没有磨合好,能不能完全听从他的调遣,还未可知。
只能寄希望于那些被蒙蔽,不明真相的将领,能及时醒悟过来。
到那时,两相合围,才尚有胜算。
否则,一旦皇帝与玉城公主败了,天下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
毕竟外族那些人可不是吃干饭的,谁也不知道,明华长公主为了夺位,到底向他们许诺了多少事。
真不明白京卫大营主帅为何要叛变,明明他已是最得圣宠的宗亲。
不但自己被封了世袭罔替的侯爵,连家里唯一的独子也在年初,被皇帝下放到最富庶的上州,任职刺史。
苏钦朝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
“要不要我帮忙?”无鸾支着下巴,掩下眼中的异色,笑眯眯的询问。
其实他觉得这盘棋,很容易解,杀了主帅和明华长公主就行了。
群龙一旦无首,自然就成了一团散沙。
而且,趁乱杀两个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前辈有什么条件?”苏钦朝闻言,立即抬起眸子。
他自然知道无鸾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局势能到如今这一步,玉城公主安排的刺客,定是失败了的。
“很简单,你与我徒孙结成道侣。”这些天苏钦朝与凌七如何相处,他是看在眼里的。
也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这人不止一个情人,所以想为自己爱而不得的徒孙也争一争。
哎,也不知这一代徒孙相貌如何,不会一代不如一代吧。
他就记得徒弟们都长的不如自己,后来传授宗门之位的时候,也只能矮个里拔高个。
至于后来如何,他游历在外,自然是不知道的。
哎!怎么还有合欢宗勾不到的人?
他就从未失手过。
“前辈…”苏钦朝咬了咬牙,正准备回答,便听见外面喊杀声突然暴涨。
不仅如此,原先一直不消停的惊恐声,也变得越来越嘈杂。
“我先去看看!”无鸾仔细分辨了会,随后扔下杯子,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了。
…
玉城公主扶着拒马枪,看着眼前,越打越显颓势的十二卫所府兵。
苦心思索着,究竟还有什么办法,能破了这局。
纠结着要不要将镇守宫内,维护皇帝安全的,最后那些兵马加入进来。
可她之前已经抽调一次了,如今宫内,加上稍微强壮些的太监,也不过两千余人。
若再如此,皇帝身边便只剩李妩和数位皇家暗卫了。
可若宫外支撑不住,宫里又能挺多久呢。
“殿下,京卫大营副帅并其他将领,已带人从后方突破了,目前已稳住了城门口那一段。”正当玉城公主犹豫不决时。
终于有暗卫送来了,她一直隐隐期待的好消息。
“甚好。”玉城公主定了定心神,随即吩咐身边的人,大声的将这消息扩散出去。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之前局势不明,他们这边人数没有对方多,就被压着打。
而这消息一出来,还未如何,对方便明显乱了阵脚。
连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人,也忍不住露了破绽,很快便让他们这边的人钻了空子,从而进一步扭转了局面。
“报!中段叛军皆已伏诛!”
“报!…”
…
“殿下!”明尧扑到明华长公主身前,替她挡住了几支,从远处急飞来的弩箭。
“阿尧?”刚刚还呆站在尸山血海里,迟迟不愿接受,自己竟落败了的明华长公主,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颤抖着手,抱着已经失了力气的明尧,第一次毫无仪态的慢慢滑跪在地。
“殿…殿下,地…地上…脏。”明尧一边说着,嘴里涌出的血液也越来越多。
他知道自家公主最重体面,哪怕到了如今,心里还替她惦记着这些。
他的公主一直都是无比耀眼的,怎么能委屈在这满是血污的地上。
她应该…她应该…
“不要紧,不要紧的。”明华长公主红着眼摇了摇头,一滴泪缓缓的从眼眶里,滴落下来。
她伸手想捂住怀里人,胸前被弩箭扎穿,而不断流出来的血液,却怎么也捂不住。
不过一瞬间,便染满了整个掌心,甚至在她的指缝中慢慢的溢了出来。
“殿…殿下…我…我可…可以…”明尧努力的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口中越来越多的血液堵了回去。
“我知道,可以,以后都可以…”相处了大半辈子,明华长公主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靠在明尧耳边,一遍遍替他叫着自己的小名,似乎已经把自己的现况,给完全忘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