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大人!”三人正欲进门,就见里面的几人陆续站起身来。
随后由一个装束,稍稍有些不同的虬髯大汉,领着一齐迎了出来。
“杨捕头。”凌七拱了拱手,与几人引见了苏钦朝、自言和尚后。
又互相寒暄了几句,便一同进了屋子,商量着要如何安排,这满屋还未清醒过来的百姓。
黄七少爷在杨树林布置这处幻境,已有好几年了。
这些捕快遇到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每次有人报失踪案,若找不到什么特别明显的犯案痕迹,首选必是此处。
他们都寻出经验来了,特别是杨捕头,甚至和有几位道行稍稍高些,懂得化形的黄鼠狼,混了个脸熟。
不过,此次他原本又打算故技重施,想找几位大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却意外的连找了几个它们的窝点,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另外,以前都是寻个把百姓,一般派出一两个捕头,将人找着送回家就完事了。
可这次居然涉及到,从长安来的正四品的亲勋翊卫羽林郎将。
要知道天子脚下的正四品,那可比他们下州的,一州之长金贵多了。
这么大的官衔,莫说自己没见过,听也是第一次听。
来时他听师爷说过一嘴,这可是掌管京卫护防的天子近臣。
据说再升上一级,就是能时时面圣的,正三品的金吾卫大将军了,真是令人可望而不可及。
是以,此次县太爷才格外的重视,将他们几个全都调了过来。
若不是怕衙门无人值守,县太爷怕是连班房的人也要一并派来…
“禀大人,卑职私以为还是等天明安排为好。”杨捕头稍稍思虑了下。
随后面色恭敬的对以苏钦朝为首的三人,仔细说出了自己的缘由:
从山路蜿蜒难走,最近的村落离这里也有十几里路程。
而且路上随时都有野兽出没,这些百姓所居之地分散的很,他们分不出那么多人手跟着保护。
到可能会遇上鬼打墙啊什么的,均事无巨细的分析了个遍。
“若是一两个百姓还好,大不了卑职们轮换着背出去,可如今这么多人,一时还真是无能为力。”
“是啊!大人。”
“是啊!”跟在杨捕头身后的几个捕快,也都一一附和。
“你们觉得呢?”苏钦朝瞟了眼屋外的天光,稍稍估摸了下时辰后。
便依次看向,跟在自己身侧的自言和尚和凌七。
现在似乎是快到寅时三刻了,再过不久启明星就要出来了。
而且这个月份天亮的早,等倒是可以等,只是…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他总觉得,这三人看着挺正常。
实则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劝他们暂且留下,好像只有待这里,等天亮才是最安全的。
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有没有这种感觉。
“小僧觉得不行。”自言和尚慢慢掀开一直低垂的眼帘。
本来行单掌礼的手,突然捏出菩提指,弹向杨捕头的额间。
嘭~只听几声怪异凄厉的兽叫,凭空而起。
随即整个屋子,烛光突灭,瞬间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给笼罩了起来。
连屋外的月华,也透不进一星半点。
一时之间,只剩苏钦朝提在手里的小竹灯,还有些许微不可见的光亮。
不过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也只够照到他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而已。
“他们被黄鼠狼上身了!”黑暗中传来自言和尚,冷静清透又稍显急促的声音。
听不出从什么方位传来,但肯定不是自己身侧。
“那怎么办?”苏钦朝伸手朝四周寻摸。
却在下一瞬,被一只温暖修长的手握住,并捏了捏手心。
这是凌七的手,苏钦朝回握回去,他还能感觉到,凌七虎口处的那些,熟悉的薄茧。
“你们不要动,等小僧片刻。”自言和尚的话音落下。
随后又是几声不明的兽叫后,苏钦朝只觉得自己身边,好似有什么东西,像风一般穿梭着来来去去。
直到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一点点的拖着往不知名的方向移动。
他才知道自己应该是给什么缠住了。
“苏钦朝。”凌七也感觉到了,他紧紧的将人拉回自己怀里。
随后在他身上四处寻摸,直到触摸到怀中人腰间缠绕的那些东西。
“是尾巴,很多细小且毛绒绒的尾巴。”凌七贴着苏钦朝的耳际小声的说。
随即抽出腰间的匕首,一刀一刀的尝试去切割。
“吱— —!!!
“吱—!”
几乎每割一刀,苏钦朝便能听到一些,微不可闻的惨叫声。
细小又稚嫩,好像千千万万只幼年的黄鼠狼。
“算了吧,这些好像是黄鼠狼的幼崽。”苏钦朝终是忍不住拦下凌七。
他听不得幼兽的哀鸣,太抓心挠肝了。
“它们可没安什么好心!”凌七紧了紧搂住怀中人。
他可还记得自言和尚说过,那叫黄七少爷的黄鼠狼想与这人双修,才抽出他的生魂。
若不是自言和尚来的及时,就算不伤及性命,他也会魂魄与肉身相离,成为一个傻子。
“我知道,我还有你,他们定然拖不走,何况我相信自言和尚,你看外面的月华不是透进来了?”
苏钦朝指了指,不知何时显露出几分光亮的破窗。
虽然屋内还是那般不正常的暗沉,但也说明了自言和尚快把那些东西收拾完了。
果然,不出半刻钟,屋内便“哔啵”—声的燃起火烛。
自言和尚又如同从未离开一样,站在了两人身侧。
只是屋内除了那些,仍旧没有醒过来的百姓,和扑在桌上,尚不知情况的几个捕快。
多出了数只大大小小的,定在地上无法逃离的黄鼠狼。
特别是苏钦朝和凌七脚下,爬的那一圈巴掌大小,断了尾巴泪眼模糊的小兽。
“啧,造孽啊。”苏钦朝不忍的别过头,不再去看。
本来他就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这会实在是见不得这惨状。
也不知道这些成了精的老东西,怎么舍得让这么小,看着还没断奶的孙辈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