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武三郎送到公主府后,苏钦朝并没有在府外等他,而是直接回了金吾卫衙署。
今天他本来是领的巡防外城的工作,但临时被玉城公主抽调了,就只能与原本坐班的同僚换了换。
也不知道玉城公主会和武三郎说什么,苏钦朝端起一杯茶,无聊的看着窗外。
此时已经临近午时了,衙署内安静的很,除了各个班房隐约传来的交谈+书页翻动等声音。
就只剩院子里被风刮动的,树叶扑簌簌声了,让他无聊的直打瞌睡。
往常他这会可能会拿着兵书看会,可今天他睡眠不太足,实在是提不起兴趣看那玩意。
突然,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不过几息,便呈现在他眼前。
“元寂!这是在做什么?”苏钦朝看着人堆里唯一熟悉的面孔,走到门前询问。
“苏郎将!这是新调进来的府兵。”元寂小跑过来,擦了擦额上的汗才出声解释。
每年五月初,都会新调进一批府兵,这些人大多都是继承父兄的职位。
也有少部分是通过严格遴选进来的…,以填补之前的府兵损耗什么的。
“比如我,就是因为哥哥瘸了腿,才接了他的位置。”元寂拿自己举了个例子。
“原来是这样。”苏钦朝听完点了点头,随后摆摆手让他退下。
而自己则退回屋内,端着碗茶水,兴致勃勃的看着院中这些年轻人。
真是活泼啊,苏钦朝眯着眼避开阳光,一一打量过去,哟,这小伙子长的不错,很好很好。
再看下一位,啧,这个身材更好。倒直角肩,双开门…
怎么还有个光头和尚?苏钦朝诧异的看了又看,待看到那人头顶的几个戒疤,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真是…
…
傍晚下值的时候,苏钦朝便匆匆往公主府去了。
之前他交代过武三郎,若是出来了,就找人来金吾卫说一声。
原以为大概半下午,就能得到武三郎出府的消息,没想到他一直等到下值了,都没看到有谁来报信。
“那位武姓商人和公主殿下还没谈完吗?”苏钦朝找了公主府的小卢长史询问。
这个长史是公主成婚的时候,后提拔上来的,也是卢家人,还是原来那位卢长史的侄子。
“公主才召见不久呢。”小卢长史摇了摇头。
“怎么会,不是巳时三刻就来了吗?”苏钦朝疑惑极了。
“是这样,不过刚一开始,殿下就不太舒服,后来更是突然昏了过去。”小卢长史说着,脸上的表情似喜似忧。
“是发生了什么事。”苏钦朝忍不住接话。
“嗯,后来请了御医一看,说是公主怀孕了,就是孕相不太好,最近又太累了,才会这样。
让我们暂时不要吵醒殿下,所以直到一个时辰前殿下自己醒了,才重新召见那武姓商人。”
“原来是这样。”苏钦朝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了李筠的情况,得知人在后花园画画,便直接抬腿过去了。
“这处颜色是不是不太对。”苏钦朝将自己的画递了过去,指着上面的野鸭子询问。
有些日子没画画了,刚看到李筠画的起劲,就手痒的厉害,便也让一旁的侍墨宫女给自己也备了一套画具。
不过自己的构图什么的都很好,唯独色彩是硬伤,真是两辈子都没长进。
是以苏钦朝才询问画风一直很大胆艳丽的李筠。
“要用玫红,师父,你这个太暗了。”李筠凑过来,随意添了两笔,感觉立马就不一样了。
就是笔法不够成熟,近看与他的还是有些差异。
“确实好看很多。”苏钦朝摸着下巴,退后几步看了又看。
果然孩子的眼睛看东西,和大人是不一样的,更返璞归真些,看到的东西更奇妙,色彩更多变。
“师父我画怎么样。”李筠也把自己的画递了过来。
别看李筠才十来岁,但他六岁就与长宁王妃学习了画画,之后虽然来了玉城公主府,玉城公主也是请了名师教的。
现下他的画,至多只是笔法不够成熟,构图不够完美,若能一直坚持下去,假以时日也必定能够成为大家。
之后苏钦朝又提议画风筝面,教李筠做风筝,还说下次旬休约沈麒麟,一起去郊外放风筝什么的。
听得李筠开心不已,一会与苏钦朝讨论,要画什么样的风筝面,一会又问他…
…
武三郎被宫女带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一大一小的师徒两个,站在一处开心的谈笑着,好似一对亲父子。
让他想起了自己在益州的那对儿女,自己成婚后,与同是联姻的妻子,也是有过一段亲密的时光的。
后来妻子怀了双胎,自己就被家里派去了倭国做生意,有时候几个月才能回去一趟。
后来自然错过了产期,那时候自己刚接手倭国的事,难以脱身。
等他忙完再回去时,一对儿女已经半岁了,自己一抱就哭。
那时候他也是少年心性,哪有什么耐心,见怎么哄还是一直哭,就再没抱过。
再后来混迹商场,年岁渐大后又开始放浪起来,只要好看,只要自己开心,男女都不忌。
是以,年深日久下来,一双儿女对自己尊敬有余,而亲密不足。
若不是遇到了苏钦朝,才开始收敛,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怎么了?”回邀月楼的路上,苏钦朝疑惑的看着,难得默不作声的武三郎。
平日里那双肆意的眉眼也低垂着,难不成这次公主跟他说了什么很为难的事?
“刚刚看着你带着世子玩闹,想起了我的那对儿女。”武三郎微敛了敛眉。
这些年虽然自己浪荡的很,连续纳了很多妾侍,却也按照联姻的约定,没有让异腹之子出生。
而妻子生双胞胎伤了身子,后来再同房,也未能再有孕,估摸着自己这辈子就那两个血脉了。
还与自己不太熟,如今他见苏钦朝与小孩相处的这样好。
也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几分落寞,与做父亲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