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没有直接被带入太极殿,而是候在旁边的茶室等待传唤。
而此时的太极殿正因为皇帝要在各州府试种土豆,而吵得不可开交。
听着底下越发激烈的言语,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面色越发的凝重。
虽然知道这事不是那么好推行的,没想到各地州府反对这么厉害。
临近的两州还好,越往南反对声越重。
“行了!都闭嘴吧!”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扔在桌上,抬起眼皮看着慢慢安静下来的大臣们。
“朕让你们来商讨,不是来吵架,徐爱卿,你有何章程?”问的正是高之橒的岳父,户部徐尚书。
“陛下,微臣认为,试种这事其实好办,不过是数量的多少。
各位刺史应该是担忧突然让百姓改种新的粮种,万一因为水土不服、经验不足等问题而失败,容易引起民怨沸腾。其实,我们可以先在各州府的官田试试嘛。”
徐尚书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慢条斯理的一一道来。
“何况,任何事都不能一蹴而就,循序渐进便是,从官到民,慢慢将这土豆推入民间,到时候百姓愿意种什么就种什么。”
“臣附议!”高之橒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臣也附议!”之前陪着皇帝去皇庄看过的大臣也自然站在徐尚书这边,慢慢的剩下的就只有一些南方的刺史。
也不怪他们,南方本就以稻谷为重,一年能种两季,本就不缺吃的,不同意也是正常。
看着底下泾渭分明的两派人马,皇帝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对着随身太监使了个眼色,命他去问问玉城公主来了没有。
待随身太监匆匆回来朝他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他才露出一丝微笑。随即让人将玉城公主请进来。
不过几息功夫,众人就见玉城公主身披明黄金银丝绣蛟流云朝服,端庄典雅的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脸生的金吾卫郎将,并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玉城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玉城公主领着两人先见了礼,才站到一侧,将身后的两人露出来。
“皇姐,这便是你说的那两人?”皇帝在皇庄上见过兰祎,此时却也装作不认识。
“是的,陛下,发现土豆的是兰祎姑娘,将她带入公主府的是苏郎将。”
“哦,原来如此!”皇帝低垂着眼,面色越发柔和的看向兰祎:
“朕很好奇,你是如何发现土豆能吃的?按理说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在土里刨食。”
“回陛下,小女贪吃,幼时无意中在花园玩耍时,发现此物根茎奇大,想着芋头也是土里的,就好奇这东西能不能吃。
便趁着家人不注意偷偷扔在炭盆里烤,没想到越来越香,尝一口也是香糯的很,吃了几口还有些卡嗓子。
当时还以为自己中毒了,不过喝了口水又顺下去了。”说完兰祎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上面的皇帝笑的更开心,不过笑完后,仍将自己的疑惑抛出:
“既如此,你怎么不将此事告之父母,反而告诉不相干的苏郎将?”这点是他最不明白的。
“小女家里管的严,平日在父兄跟前几乎插不上话,母亲成日管着一大家子忙的很,故而小女没说。”
这些都是公主给两人编好的说词,兰祎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说:
“苏大哥是幼时见过的,风趣幽默,愿意和我们小孩玩,什么也愿意听,故而小女就写信告诉他了。
再然后就是家里定亲,小女不愿意,唯一能求的只剩苏大哥,没想到苏大哥又求了公主,就成现在这样了。”终于说完了自己的台词,兰祎松了口气。
“陛下,此女说话漏洞颇多,臣请求细察!”说话的这是韶州刺史,也是之前反对最激烈的人,韶州常年温暖,有些地方甚至能一年种三季。
“臣附议,婚姻自古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随意逃婚,此举置父母于何地?”这是循州刺史,平日里最重礼教。
“循州刺史此言差矣,婚姻乃是女子一辈子的事,父母明知女儿不愿意,还非逼着嫁人,岂非又逼出一对怨偶?”
平日里最喜欢和稀泥的礼部尚书站了出来,他家女儿多,也最在乎这个。
“我们现下谈论的不应该是土豆的试种问题,跟她的婚事有何关系?”眼看又要吵起来,玉城公主忙站了出来。
“皇姐说的有理,她的婚姻和大武的民生相比,不值一提。”见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都这样说,底下的大臣们就没有再拿这事做文章了。
“陛下,老臣想问问兰祎姑娘,这土豆是否还能有别的烹制办法?”
问话的是益州刺史,五十来岁的年纪,平日里最是喜欢品尝美食,也是唯一一个不反对试种的南方刺史。
“煎、蒸、煮、烤、炒、炖都行,尤其是炖肉,吸满了汤汁比肉还好吃。”说到吃,在场没有人比兰祎更懂。
“若是如此,益州试种应该没问题,老臣可发动几个大户先试试,到时候收获了,将一部分做成小吃,与民同享便是。”
益州刺史两眼放光,激动的直往兰祎身边凑。
“益州刺史这办法好,这样百姓直接尝到了味道,就更容易接受了。”户部徐尚书抚掌大赞。
“既然如此便这样办吧,想试种的、试种多少各州可报与户部申领,其他的朕也不勉强,你们自己看着办!”
皇帝一锤定音,随即又问了苏钦朝几个问题,才让贴身太监宣读了对两人封赏的圣旨。
兰祎被封为荣福县主,赐国姓李,还赐了个小宅子,正好就在公主府后面。
以后她就叫李祎了,不但彻底脱离了兰家,她的婚事也能自己做主了。
而苏钦朝则升了一级为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不到30岁的四品武将,在大武也是独一份的。
两人先后谢了恩,待散朝后在宫道上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