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东胡人,来参加大明皇帝举办的宫宴的东胡人,全部被关进天牢里了。涉嫌的罪名,包括诈骗,欺诈大明皇帝和百姓,没有诚心向大明皇朝投降。为此,大明天子十分愤怒。
把这些东胡人抓起来之后,会不会,接下来大明打算派大军前往东胡再给东胡重重地一击?
只看皇帝的这个圣旨,可是半句都没有提到护国公府,更别说会提到在宫宴中逃之夭夭的隶王妃,护国公府夫人了。
淑妃坐在轿子里头回到景阳宫时,听到了太后准备在皇后宫里住下的消息,顿时眉头一皱,直接拉紧了半截。
皇后打的什么心思,耐人寻味。如果她是皇后,肯定不会让太后在自己宫殿里住下。因为,太后在自己宫里住下的话,等同于和皇帝有罅隙之疑,让外界猜测其母子关系,这不是儿媳妇该做的事。其二,如果以后太后在自己宫里出什么事,难道,不怕人家说你对太后怀了什么企图和心思,作为儿媳妇,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的。
何况,皇帝老奸巨猾,能让人明哲保身?
是皇后拒绝不了太后吗?儿媳妇到底是不能违抗婆婆?这倒不一定。如果态度足够坚决的话,太后会另选后宫其它宫殿作为选择。到时候,有义勇牺牲的人接盘。如果都没有这样的人,太后只能乖乖地回到自己福禄宫里去。
这才是正道,身为儿媳妇,孝顺老人家是一回事,但是,维持丈夫与母亲的正常关系,不被外人诟病,这是儿媳妇的名声所在。
皇后现在,说是被太后所逼,却不能不说,这其中一定有东宫自己的算盘。
什么算盘?
显而易见。瞧瞧皇帝扣押了东胡人,真当皇帝只是怀疑东胡人为逆贼潜进皇宫里里应外合的内奸吗?
皇帝可不傻,光是抓住这些东胡人,不能抓住那些幕后的人,完全没有用。那些幕后的人,早就把这些东胡人当炮灰的了。
现在有两种选择,一个是,说服这些东胡人完全站在大明天子的阵营里,助大明天子一臂之力?但是,现在东胡人都已经内部不团结,可以说是群龙无首的状态,哪怕有大明天子给呼延赞撑腰,呼延赞真要能团结到东胡所有人,然后东山再起,再回馈给他大明天子,怕就怕这个法子消耗大时日太长了,短时间内必然无法奏效,要三五年修生养息的时间,。
这样只能弃了这些东胡人了。
弃了的话,总不能不拿来利用。皇帝都猜到幕后黑手是谁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弄倒对手。那么,利用东胡人假心假意来大明投降,有辱大明天子的龙威和大明国威,身为大明的忠臣和护国将军,护国公有必要出场,去攻打大明。
想到这儿的话,一切云雾好像都变的清清楚楚了。
一切问题的实质性矛头都指到了一点上——皇帝急了,真的急了!
否则,再等那三五年收拾护国公难道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这么着急?
皇子们各自乘车离开皇宫的时候,虽然各骑其马,各坐其车,各有各的算盘。但是,保准心里面都像这天空骤变的降雪一样,闻到了什么风儿。
九爷掀开车帘,对着外面马路上飘洒的漫天雪景,不屑地哼了下:“老十这个小子,八哥这样救了他一家,他倒好,一句感谢都没有。”
十爷的马车正巧从他们的马车身边经过,是急匆匆不知道上哪儿去。
坐在车上的朱济听到老九说话,仿佛才从手里的经书中拔出一丝神游来,接着,优美的嘴角稍微轻抿,说:“十弟现在心里只有老婆和孩子,能装得了其它事儿?”
“八哥!”九爷俨然不喜欢老八如此为老十说话,说,“十弟是什么德行,你伸手救过他几次了?他偏就没有一次真心感谢过你的。不要说八哥,三哥也被他气得够呛。”
“都是兄弟,难道,真能见死不救?”八爷像是风轻云淡的口吻。
九爷却被他这话一惊,仿佛有些醍醐灌顶。说白了,他们现在一群皇子,都是在皇帝眼皮底下犹如小蚂蚱一样。有点跳的高了,跳的过分了,那肯定是要被皇帝罚的。皇帝巴不得抓住他们的把柄把他们怎么了呢。
万历爷口里说的最多的兄弟友恭,难道谁敢顶风做案?
照此推断,当时三爷出面救老十有可能是无奈。但是,对于他们这位足智多谋的老八来说,今儿出场,绝对打的是妙手的一招。
想想吧,八爷有做什么了吗?不过是解救于困局于十爷,帮助其他人找出线索,其余的,朱济绝对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这无疑已经成功地将矛盾的矛头转到了十爷和三爷身上。谁不知道,那时候十爷随三爷办差回来以后,两人之间在外闹罅隙的事,已经是众所皆知了。
十爷哪怕今天真做出了些什么事针对三爷来,大家想着十爷那个愚蠢的个性也是绝对有可能的事。
而他老八,和老十向来听说关系还不错,最少好过和老三。
老八出来帮老十一把,倒是变成了合情合理,至少没有人会怀疑是他老八想坑老十。
朱济那么用力地拉拢所有人,怎么可能坑对已经对东宫怀有情绪的老十?
想到这儿,九爷嘿嘿嘿地笑着,对于刚才担忧自己八哥的忧虑仿佛消失的一干二净了,走过去,陪老八坐在炕上,拎起车上小茶几上摆放的白玉大肚壶,给朱济倒了杯清茗,嘴里溢出一丝感慨:“以前,都说我们三兄弟,三剑客,如今缺了一个——”
说的是十一。今儿皇子们难得齐聚一堂,结果,唯独十一不在。聪明的人,都知道绝对不该提这个话题。所以,在宫宴上,所有人都当十一爷母子是从来没有存在一样。但是,到底,九爷在私底下还是忍不住酸了一把,把袖管往眼角擦拭一下。
对此,朱济好像也在眉梢上轻轻压了一层乌青,有些动容地说:“当初,我从北燕回来的时候,没有能把十一带回来,确实是有违十一信任与我这个兄长。”
“听说——”老九在喉咙里哽咽了两声,“十一弟在高卑国内战中是宁死不屈,不当任何人的棋子,可是,到底,不知道是被哪方俘获了。”
不知道?
分明是都知道,个个都心知肚明。
怎么,难道让万历爷承认,自己后宫里出了个间谍,还让这个间谍生了一个女儿假装他的儿子逍遥法外。天下只会当他万历爷是个大傻子!
不,犹如绝对不承认魏香香一事一样,万历爷对这件事一样绝对不承认。皇帝只恨不得把这个污点擦掉,不要载入史册。哪怕被民间人士不巧纪录到历史里,也必须是这样写的。皇帝终于老谋深算地摆回了一局,把这些敢欺骗皇帝的人全杀了。
朱济手心里握着的书卷在掌心里敲了敲,眉间里像是凝结了一丝冰。
老九抬头看到他这张瞬间宛如外面风雪一样的脸,忍不住吞了一口惊怕的口水,轻声道:“八哥,对于十一的事儿究竟是怎么想的?十一他可是一片孝心都在皇上这儿。”
“十一弟性情真切,是个真诚可爱的人,否则,不会说向我求情,非要去北燕和理儿摊牌。只能说,我没能阻止十一弟这个幻想——”
“八哥。”老九不得不打断他这话,小声说,“今儿,只剩下你我两兄弟,如果十一在的话,我相信八哥一定是为十一着想。我老九也想了许多,咱兄弟诓谁都好,但是绝对不能诓十一。十一是我们弟弟,之前为我们做了无数的事儿,您说对不对,八哥?”
“那是的——”朱济像是没有什么气道。
“那就对了。”老九信誓旦旦地说,“我相信,那会儿,八哥之所以敢答应十一弟如此鲁莽的行动,其实,是早料到些什么了。一旦,王绍仪的事儿东窗事发,十一弟哪怕对皇上再表孝心,皇上又能如何?”
朱济的眸光里闪过一道无痕,仿佛第一次才发现原来跟着自己的老九如此聪明似的。
老九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继续说着:“要是我,绝对会劝十一弟这会儿不是回来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嗯。”朱济手里的书重重地打在掌心里。
为此,老九紧跟着叹出一口气:“我现在就怕,十一弟耐不住寂寞,性情又急躁,直接跑回来了。如果我和八哥不能及时接她的话——”
“听说,王绍仪对十一弟一直都是爱护有加。”
老九仿佛脑袋里开了一道灵光,目光烁烁望向老八:“是,八哥说的没有错。皇上子孙众多,不缺少一个。但是,王绍仪不同,只有十一弟。”
讨论老十一的声音,似乎到此可以告一段落了。
两个皇子在马车里安静了会儿。大风雪中,往八爷府的马车似乎比平常更为难行。半路上,似乎隐隐约约可见刚才急于赶路的十爷的马车,被困在半路中间了。
老九看了老八一眼。朱济并不开声,于是他们坐的马车,往十爷马车被困的地方南辕北辙离开了。
远远可见,十爷被迫下了马车,一脚踹在奴才的背上,满脸愤怒。四周经过的人马似乎在见到他发了脾气以后,更是没有人敢上前帮他一把。
只可怜那个禧王妃了。
不,禧王妃由于刚生子,皇帝作为爷爷,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刚出生的孙子冒受寒的危险,因此,禧王妃这几天会先和孩子住在皇宫里,等大风雪过后放晴天了,再择时机回十爷府上。
在老九想来,哪怕禧王妃和孩子被送到讨厌的庄妃那儿,也绝对比跟着十爷好。瞧,十爷这不变成孤身寡人了?
十爷最糟糕的一点在于,毫不感恩。而且,看起来十爷的一家,都随了十爷这个性。
想那曹氏,一窝蜂地把什么话都招出来以后,这个曹氏和禧王妃的人品,一样都只算是很一般般了。
要是其他大夫,恐怕早就又被这样的一对母女伤透了心。但是,对李敏来说?
朱济的嘴角不由间勾起了一抹弧度,是想,她是早就看透了这对母子早知如此,所以在禧王妃生产的时候借机逃之夭夭,真可谓是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反击!他都快拍手叫好了。
因为他本人,一样是被她这个计谋给骗了,骗的彻底!
到底神医就是神医,不仅医人医病,对人心的把脉也是恰到好处。
难怪他怎么都没有办法获得她的那颗心。老三也别想。皇帝更别想。除非,有护国公这样——
“隶王是真性情的人。”
“八哥?”老九有些诧异他突然飞出这句话好像无厘头,突如其来的。
朱济摇摇头,随之那温和的眸光骤然转变,栗色爆现,说:“皇上是该着急了。要是我,恐怕早就火烧屁股了。”
老九其实最奇怪的就是这点,自己那父皇当了那么多年皇帝,真的算是什么事儿都给算在掌心里了,怎么,这回变的如此毛躁,看起来都不像万历爷了?
天下最能忍的人是谁,当然是皇帝了。
越能忍的人,才能越当的了皇帝。
老九就朱济的话,貌似想起了一件事,说:“之前,宫里听说和容妃一块住的那个常在,突然在后宫里不见了踪影。到现在,王公公让人翻遍了后宫,都找不到其被害的尸骨,周学士都调侃说,有可能变成千古奇案了。”
朱济不禁一句笑:“那个人嘛——”
“怎么,八哥见到了?”
朱济为此都忍不住要拿书敲老九脑袋:“你的消息不会比我少,我知道的事儿,你能不知道?”
“八哥,我这个弟弟惭愧,说真的,八哥能知道的事儿,我要是能知道,不用跟在八哥后面跑了。我这是疑惑,好像八哥有答案。”
朱济怎么可能老实回答他,只说:“不管这人是谁,如果不是尸骨找不到,而是这个人没有死——”
“没有死,莫非逃跑了?”老九咂下舌头。
“很怪吗?如果那时候觉得奇怪的话,这会儿肯定不奇怪了。你看看,隶王妃不也是突然间在皇宫里好像消失了一样吗?”
老九猛地身子打个激灵,于是,和皇帝一样都要发起抖来,说:“老天!这岂不是说,皇宫里有内贼!”
如果之前,皇帝只是对此事有所怀疑的话,那么,今天某人的逃脱,无疑确证了这点。
因此,朱济都快怀疑起,万历爷是不是早算准了有这个可能性,所以举办了这次宫宴,本想一箭双雕,抓住内贼同时把人抓住。可是,皇帝没有算准到自己的心。
万历爷掉以轻心了,让李敏有了可乘之机给逃了。同时,皇帝却绝对没有完全败局。至少,皇帝可以百分百确信自己皇宫里出了内贼,接下来,该是除内贼的时候了。
“这几天,我会告病在家,你老九也一样,赶紧找个地方躲去,千万不要进宫,有任何事都不要进宫。”朱济吩咐道,“皇宫如今犹如惊弓之鸟,必有血案流出。”
老九纷纷点头:“我都想好了,出行一趟,到京郊打猎去,给父皇打两套装备压压惊。”
朱济闻及他这句苦中作乐的话,不由破脸一笑。
随之,两道大笑声伴随马车,消失在大雪里头。风雪正刮得紧,没有人听得见。
朱璃的马车,同样在十爷被困的地方经过。马维看了主子一眼,朱璃坐在马车上是闭目养神,根本看不到十爷怎么样。
要说,和老十这个梁子,在上次办差事时,被所有人归结了是结下了。但是,说句老实话,事发的时候,他是挺埋怨老十的,可是,到底不会和老十赌这口气。
老十算得了啥?脑袋没有,只剩下像猪一样,被人利用罢了。
犹如今日,再一次某人借助老十成功对准了他和东宫。
太子都气得直发抖。
然而,此次事件里,损失最为惨重的应该是他三爷府了。
太子都有些犹豫了,还和不和他老三凑近。要知道,现在怀疑的矛头都指到他老三的老婆身上了。接下来皇宫里紧锣密鼓的内部调查,不得对着他老三发作?
不,那可不一定。
朱璃睁开眸子,眼前一片似云似雾的视野。
她说过了,说是他的眼睛一辈子都别想好了。她的话犹如神算,比皇帝更准,所有事实后来都证明她是对的。
朱璃嘴角勾了下,冷笑一声。
“主子。”马维请示他下一步动作。
“东宫近期是不能再有动作的了。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触及皇上的疑心。做什么事,不如不做。做了好事,一样会变成坏事。除非,那些已经之前布局过的人。”
“主子的意思是,八爷今天的表现如此淡定,都是因为,八爷已经布局过了?”
“你没有发现吗?她身旁的人——”
“小李子?”
马维知道,他们早怀疑小李子是李敏的人了。但是,这是苦于抓不到八爷的把柄。话说,这个小李子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总觉得这人好像似曾相识,但是,总是抓不到踪影。
“不管怎样,如今八爷的人,应该还是在她身边。”
“盯八爷府!”马维茅塞顿开。
“八成,皇上一样会派人紧盯着八爷府。”
其实马维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之前,皇帝怎么发现李敏到京师的。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皇后不可能说。东胡人不可能说。李莹更不可能说。只剩下一个可能性。
“真以为老八对她是真情实意吗?”朱璃冷冷地说,“老八这是先下手为强。让皇上抓住他把柄,不如由他先把风声放出去,而他自己早全身而退了。”
马维不由心里头都打个抖,只能说这个老八,真的强,很强。难怪,朝廷上那么多大臣力荐老八,意图顶替掉窝囊的太子。
要说众皇子的实力排名,太子真是只能排在老八身后。可是,皇帝为什么?
“用得着说吗?历朝历代,哪个皇上,会在在位的时候,立一个,最受欢迎的孩子为太子。尤其咱们这个皇上,压根不愁没有太子。”朱璃的声音说到这儿微沉,“要到未来,那就难说了。”
马维看着主子阴沉下去的脸,忍住隐隐的一阵发抖。
眼看这个京中的局势,到了越来越让人要窒息的时候了。
淑妃回到景阳宫时,只见宫里的人,突然少了不少,不由疑问:“出了什么事?”
留守景阳宫的姑姑上来答:“回贵妃的话,内务府来这里带走了一批人,说是例行问话,问完话,自然把人都放回来。说是,不止景阳宫而已。皇后的春秀宫都不会例外。”
淑妃扶着桌椅走到榻上,坐了下来以后,感觉自己两条腿都有点软。刚才,在宫宴里,她算是九死一生了。
她真的没有撒谎。李敏什么时候跑的,打算怎么跑哪里可能告诉她!
是她都没有想到,李敏居然会是这种逃法。
还有太后突然病好了,李敏都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说明太后宫里的人,也从来没有信任过她淑妃。但是,不知道太后是不是惦记她淑妃的情了,醒了以后,直接先找春秀宫添堵去了,不找她淑妃。否则,她淑妃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朱公公走了进来,知道她今晚上受到惊吓,赶紧从御膳房里给她端来一碗压惊的甜品。
淑妃端过碗时,问:“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朱公公点了点头。
回明被送走了,具体来说,是替包了。
所以说,回明逃出皇宫,好像拣回了一条性命。但是,向来,达官贵族都不把人命当人命的,回明不在的话,岂不是等于让她淑妃自己送死,怎么和皇帝交代,必须找一个平常百姓家不要的孩子,来顶替回明。
这替包的孩子要是好运的话,从此做小主子了,享尽一生荣华富贵。要是不好运的话,迟早活不过几岁。不过,那都是这孩子的父母不负责任的缘故了。
李敏不是没有想到这些。但是,她那个时候不可能拒绝淑妃。拒绝淑妃的话,淑妃不会带她去见太后,不见太后,她永远没有办法把自己的人拯救出来。
只能说人都是私心的。她李敏,也只是一个私心的人。
朱公公把回明,早就送到小李子手里待命了。
所以,这会儿她一走,小李子带着药箱随她出来,再带上了回明。
这个李华的女儿,倒也一路安静,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在这里,李敏不想去推测这个孩子是不是和李华一样居心叵测。一个只有一个多月大的孩子,能懂什么?脑力都没有长好呢。她李敏是个科学家,不是糊涂的迷信人。
却是她老公,在得知她和淑妃做了这样一个出人意外的交易以后,有些吃惊。
朱隶的目光,在那张小小的仿佛沉睡的小天使一样的脸蛋上盘转。
李敏有一刻都可以认为,他可以不问她意思,一刀直接把这个孩子杀了!
原因很简单,这孩子,不仅仅是李华的孩子,还是万历爷的孩子。
军靴重重的一下,踩在雪地里,接着,护国公拂袖,转开了方向。
抱着孩子的小李子俨然被刚才那一脚重踩,吓到惊魂未定。
李敏一样皱着眉头,她总不能失信于人,再说了,把个孩子杀了算什么,最多养到大了,再看苗头对不对,不对再动手。
回头,她问起小李子:“你出来以后,大牛和小翠呢?”
“他们两个,被奴才锁柴房里了。”小李子可绝对没有什么仁心可言。趁她和李老不在的时候,早就想把这对皇帝的小狗腿子怎样了。
见李敏不说话,小李子继续说:“奴才给他们留够了七日的水和干粮,有棉被。”
“你还不如直接把他们卖了。”李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就是想,把这两孩子留个活口给皇帝自己处置,那也更活该,不用自己动手皇帝动手,少了自己的麻烦,可问题是,“不过是两个孩子都不知道什么。你主子教的你如此心狠手辣,连孩子都不放过?”
小李子呵呵,呵呵干笑两声:“王妃,谁都不敢保证这两孩子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装的。”
“谁在本妃面前装,本妃能不知道?!”李敏瞪了他一下。
孩子的思维和行为表现不比成人,有规律可循。她和李老,都是学过这方面知识的大夫,完全可以知道这两个孩子有没有撒谎。李老之前之所以十分犹豫,十分痛惜的原因就在于此,这两孩子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完全被利用的。
小李子低下头。
李敏知道,他心里觉得冤枉。也是,让他了解什么叫做儿童心理行为学,他能懂吗?
在他们这些古代人的想法里,一个孩子哪怕刚出生,都是和成人一样!
像她老公,八成现在心里想的都是,这个回明会和李华一样,或是和皇帝一样。
但是,到底她老公和小李子不一样,枭雄的智商和胸怀,是小李子比不了的。
朱隶走了回来,大步的,沉稳的,走到抱着孩子的小李子面前,说:“一路到北燕之前,这孩子由你来照顾。若有个闪失,本王惟你是问。”
“奴才不敢!”小李子慌忙答应。
他心里一样是想不明白,眼看之前朱隶气成那样,怎么转瞬间变成一百八十度改变的态度了。
李敏悄悄睨了下护国公的侧脸。这个单纯的态度改变,可谓是最不单纯。
马队,经由这个短暂的停下汇合以后,再次往前进发了。
目的地,是往东边去。
这大概又是跌破皇帝的眼球吧。
东边,能有什么可以逃跑的路线吗?
李敏想起上回公孙给她的那张逃亡地图上清楚标明着,东边,一般来说,是最不可能他们选择的逃跑路线。虽然东部有海,他们可以一路乘船北上。可是,冬季的海面,不排除到了东边会结冰。
显然,她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高卑为北燕的北部,一样临海。而且,高卑的港口,有据称可以抵御严寒的冬季港口,拥有可以破冰在海上形势的船只。
所以,这是她的猫爹亲自出马,带着国王的船队,来迎接她了。
隐蔽在海上的船只里,另外一场抉择在同步进行着。
高贞坐在椅子里,略带凉薄的丹凤眼俯瞰眼前跪着的,被五花大绑的少女,说:“如今,我们的船只要靠岸。靠了岸以后,你可以上岸,接着,直奔回大明京师,如何?”
朱琪抬头,似乎不假思索,嘴角勾起一道不信邪的弧度,道:“我能相信你有这么的好心吗?”
“朕,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心人。”高贞懒洋洋地睁了睁眼片,俨然,完全不被对方所动,“但是,朕确实可以放你回去,做这样一件坏事。”
“什么?!”
放她回去是坏事?
“你娘亲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你认为,大明的天子,真的会很高兴你回去?”高贞眯下眸子,“或许吧,因为,大明的天子,终于能因为你回去挽回一点面子和自尊,但是,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被人骗了,你说,他该怎么办?”
朱琪好像一时没有能听明白他的话,再仔细琢磨了一遍之后,眉头皱成了个疙瘩,怎么都解不开。
“朕其实之前,也挺佩服你的。听说你是为了心爱的人,一路背叛大明天子跑到北燕。”
“我没有背叛我父皇!”
“可是,你认为,皇帝有可能承认你的做法是可行的吗?”
不可能。这用得着说吗?要是能,她会私自跑到北燕去?
“如果,你不回大明,回高卑,朕可以成全你。”
“什么意思?”
“你娘亲是朕赐的郡主,朕一样可以赐你其它名号,然后,你可以和你心爱的人,毫无阻拦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毕竟,朕的女儿,可是嫁给了护国公。”
朱琪的呼吸一瞬间紧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