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份魔法部袭击事件的详尽调查资料被送到了卢修斯马尔福手中。
经过几天的休息,卢修斯已经恢复了精神,虽然偶尔还会有些应激障碍的症状,但已经好转了很多,接到这份资料,他立刻便把里德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确定……这是一个好主意吗?”卢修斯把那叠资料交给里德,望着自己名义上的养子问。
里德随手翻了翻,看了一眼结论,便将它们扔到了一边。
袭击事件的主谋是不需要调查的,凤凰社和反抗军是伏地魔的敌人,捣乱是理所当然,让伏地魔愤恨的是那些内奸,因此调查主要集中在了魔法部内部的清查上。
然而这份由亚克斯利等人做的调查报告,只一看便明白仅仅是没头苍蝇一般的捕风捉影而已,他们并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过去您蛰伏,是因为在黑魔王大人心中,您不受信任,您如果执意要证明自己,也只会惹得大人不快,甚至可能会怀疑您有另外的打算。但现在您已经再次赢得了信任的基础,是该英勇奋进的时候了。何况,您做为傲罗办公室主任,这件事正常情况下本就应该归您处理。”
“但,这其中有风险,黑魔王正在气头上,如果这件事情不能很快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负责调查的人,一定会承受他的怒火……”
卢修斯眉头紧皱,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摄魂怪那冰冷的呼吸仿佛仍旧在身边回荡,而伏地魔那能钻破脑海、仿佛要将他整个大脑都撕裂的低语却是更为可怖的声音,每每让他在黑夜里悚然惊醒。
那双泛着红光的眸子,就如同地狱的入口,潜藏着无尽的恐怖,像是能把一个人的灵魂都摧毁、绞碎成粉末。
他实在是害怕了。
自伏地魔夺取胜利以来,他对这位首领的畏惧便日益深重,但至少他还有着身为资深追随者的功绩,有着庞大的人脉,这让他始终坚信自己在伏地魔心中仍旧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然而当几天前伏地魔拿魔杖对准他施展摄神取念的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功绩、什么人脉,统统都是狗屎。在伏地魔眼里,他和这世间的所有人一样,都只是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工具。他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里德眯起了眼睛,注视着卢修斯那仍旧佯装镇定却绷的如雕塑般僵硬的脸,以及他攥着桌角的发白的手指,暗自叹了口气。
卢修斯本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强的家伙,被摄魂怪和伏地魔连番折腾,看来是真有心理阴影了。
不过他这个样子,是怎么重新让伏地魔信任的?
这哪里还有半分的忠诚啊,分明全都是害怕了……伏地魔读到他脑海里的这些东西,就应该明白他的那些忠心都是谎言……这种情况下,卢修斯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变得更加……可怕了,如果我接下了任务,却无法完成……”卢修斯求助般的看着里德,“我们真的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看着仿佛被惊吓的病人一样的卢修斯,里德突然明白过来。
恐惧,或许,正是这种恐惧让伏地魔重新信任了卢修斯。
伏地魔这种反社会人格的思路与正常人是不一样的,他向来狂妄自大,对自己的力量极为自信,他用以统治食死徒的本就不是忠诚,而是恐惧。
他自私、贪婪,自身就毫无忠诚之心,以己度人,自然也不会信任这种利他的情感,相比之下,他更懂得恐惧,也更擅长运用恐惧,一个对自己无比畏惧的人,反而会让他觉得更容易掌控。
事实上,除去新生代的食死徒不论,最初跟伏地魔打天下的资深食死徒中真正对他死心塌地的也就贝拉、罗道夫斯、小巴蒂等少数几人,作为能够无杖施法的摄神取念大师,经常暗搓搓读取手下想法的伏地魔,他对自己手下的忠诚度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而之所以大家还都活着,没被他挨个干掉,便是因为这货狂妄的坚信以自己的力量,能够牢牢地将他们攥在手心里,让所有人都因为畏惧而不敢背叛。
“我们当然没必要冒这个险——如果您打算立刻辞去魔法部的一切职务,准备回家养老的话,哦,那样或许还不够,大概还要搭上马尔福全家的性命才行,起码您和我都会死。”
“什么?”卢修斯惊了,“为什么?”
里德笑了,“因为权力。斗争已经开始了,您或许愿意放弃那个位置,但有人却已经将您视作了对手。而据我所知,那并不是一个宽宏大度的家伙。”
“这世上有些事情,您如果放弃争取,并不仅仅会失去一个机会而已,甚至会付出远远超过的代价。”
“遥远的东方有一句谚语:上天给的,你如果不去拿,必会受到惩罚。麻瓜的圣经里也有一句: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
“卢修斯叔叔,这场权力的游戏已经开场,您再想全身而退已经晚了。”
卢修斯震惊的看着里德,“你是说……可是罗道夫斯要到明年才会退休,而且我们和小巴蒂克劳奇之间并没有那么深的矛盾吧?即便他当上了部长,有马尔福的支持和没有也是两码事……”
身为一名真正有封地的贵族,卢修斯对权利游戏自然并不陌生,一说起这个,他的智慧便又回来了,并没有轻易地被里德忽悠住。
里德心里啧了一声。
他确实是在忽悠。
他说的不是谎言,但也并非全部的事实,比如他就没有告诉卢修斯,小巴蒂要让里德死的原因并不是什么权利斗争。
核弹事件虽然被媒体揭露了出去,小巴蒂与之相关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但魔法部明面上一直是否认此事存在的,而里德和小巴蒂在伏地魔面前的对峙也并不为人知晓。
很多人知道小巴蒂不喜欢里德,却并不知道这层原因,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过了许多次生死较量。
比如霍格沃茨列车事件、特丽丝刺杀事件,里德回敬对方的魔法石门钥匙,以及最近的罗马斗兽场事件,虽然一直是隔空较量,但两人都是各出狠招,恨不得对方立刻原地暴毙,一有机会也总不忘给对方丢个麻烦过去。
这次卢修斯被整,里德估计也有点自己的原因——魔法石被毁之后,他给斯内普出的主意是把锅甩给小巴蒂,后者应该吃了苦头,这也算是伺机报复。
事实上卢修斯虽然因为和斯内普结盟,被小巴蒂当做了敌人,却也不至于到不死不休的程度,起码如果卢修斯愿意放弃里德的话,对方绝对是可能与之握手言和的,毕竟相比斯内普和里德,卢修斯这个弱鸡并不太被他看在眼里。
但这,就很没必要让卢修斯知道了。
“卢修斯叔叔,难道您已经忘了斗兽场里的事情?”里德道,“贝拉阿姨应该已经告诉您了,这资料里也写了,那个火龙马戏团是个陷阱,是小巴蒂克劳奇用以引出邓布利多的陷阱。”
“您设想一下,如果当时凤凰社的人没有赶到,或者他们迟到一步,或者他们不是用那种温和的方式,而是选择直接在马戏团里和那群反抗军恐怖分子打起来,那些观众会怎样?我们会怎样?”
“那里可是有四头成年火龙!”
“而且,您不觉得这个计划安排的时间太巧了吗,恰好就在我们度假的时候,恰好就被我们碰上?”
“小巴蒂克劳奇是个疯子,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只为达成目标。我觉得,您还是放弃和他合作这样的幻想吧。面对他那样的对手,无论是主动退让还是被动防御,都是死路一条,只有把握机会,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制胜之道。”
“这个调查的任务,是一柄刀,您已经感受过它的威力了,难道还要把它继续拱手让给敌人?”
“而且,您有没有想过,一旦完成了这个任务,抓到了几个凤凰社或者反抗军的卧底回去,您会得到怎样的报酬?”
“您是马尔福家的主人,一个傲罗办公室主任的职位对您而言太不相称了。马尔福部长,不是更好听吗?”
“马尔福……部长。”卢修斯心脏跳了一下。
是啊,我是马尔福。
英国巫师界最尊贵家族之一的继承人,甚至那个之一也可以去掉。
十多年前,自己还是黑魔王大人手下最受宠信的第一大将,食死徒的头号人物,黑魔王之下的第一人!
如今最为炙手可热的斯内普也只是自己的学弟,甚至是靠着自己的引荐才加入的大人麾下,不,不只是他,还有现在最为嚣张的小巴蒂克劳奇,也是自己提拔上来,除了最初的那一代食死徒,没有人比他资格更老,也没有人比他更具权威和人脉。
攻破魔法部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应该是他接过权柄,替黑魔王统治一切。
他亦是对成为新魔法部的部长充满信心。
但他的信心却随着小巴蒂的上位而被击的粉碎。
不知道为什么,黑魔王突然对他失去了信任。
十多年来不间断的贬斥和打压,也已经让他渐渐忘记了他曾离权力的顶点多么接近。
小巴蒂克劳奇!
天呐!我怎么能忘了,就是他从我的手中把部长的位置夺走的!
里德说得对,“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这十多年来,看看我过得都是什么日子!一再的被贬黜,一再地被排挤,如今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傲罗办公室主任,竟也要继续受到打压!
难道就继续这样下去吗?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起色,还要任由别人把自己按到泥里去吗?
他看向了里德。
仔细想想,这个孩子,替自己做了多少事情啊。
在失去黑魔王的信任,马尔福家陷入最低谷的时候,他建立了魔药研究所,为马尔福家争得了一点话语权,后来又接过俘虏营,替自己背了一身骂名。俘虏营被撤,他又千方百计把魔药研究所收归马尔福家所有,现在万能魔药店也已经可以带来实打实的利润。
他去上学,还不忘为自己和斯内普牵线恢复结盟,出谋划策帮自己坐上了傲罗办公室主任的位置,现在又与莱斯特兰奇达成合作……
他已经把舞台都帮自己搭好了,难道我这个主角反倒要逃跑吗?
要再一次,把本该属于我的,拱手让给那个卑鄙无耻的猖狂小人?!
“马尔福……部长,”卢修斯吐出一口气,身上那种暮气沉沉的感觉突然消散了不少,“我觉得这个称呼不错。”
里德说的对,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制胜之道。
即便黑魔王发怒,还能比现在更糟到哪里去?
里德一笑,“我也觉得不错。”
“你有什么主意?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必须要快。”里德双眸中有幽深的光芒闪过,“您需要一个重新回到舞台中心的契机,而眼前就有一个这样的契机——胜利日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您已经连续两年没有收到邀请了,这一次,我们必须要接到邀请,到彭德尔山的大宅去!那里将会是您全新的起点!因此,我们要赶在宴会开始前办好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