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大公子离开鸣啸关的这天,天光将亮,鸣啸关的街巷中响起鸡鸣声。折大公子拢一下披风的扣子,从暂住的客房里走了出来,秋风迎面袭来,寒意十足。
陈慎快步迎到折大公子的跟前,禀告道:“大公子,都准备好了。”
折大公子嗯一声,迈步下了台阶。
陈慎说:“二公子已经送上马车了。”
折大公子这一回连声嗯都懒得应了,只悠悠闲闲地迈步往前走。
陈慎讨了一个没趣,可有些话他不能不说啊,于是陈家将跟在折大公子身后道:“大公子,大夫说二公子的腿不能经颠簸。”
折大公子扭头看陈慎一眼,说:“你什么意思?把老二留下,让莫大将军养活他?”
陈慎忙就摇头说:“不不,哪能将二公子留下呢?”
“那你说怎么办?”折大公子说:“我带着人先走,你陪着他在后头慢慢走?”
陈慎还真是这么想来着,走慢一些,他家二公子受的颠簸不是就小些了吗?
“我知道你忠心,”折大公子懒洋洋地道:“可这路上不太平,你们遇上乱军怎么办?遇上劫道的又要怎么办?还有啊,折烙要吵着去关外,找他的美人去,你怎么办?你把他的胳膊打断,还是干脆割了他的舌头,让他闹不起来?”
陈慎闭了嘴,这两样事,他一样也不敢干。
“瘸了就瘸了吧,”折大公子说:“我没指望他能再站起来走路,他只要不绝嗣就行,我对他的要求不高。”
陈慎说:“大公子,二公子他……”
“陈慎,”折大公子打断陈慎的话,笑了一笑,说:“我给过他机会了,他应该庆幸,在我们折家,男孩儿比女孩儿值钱。”
折大公子走路走得懒洋洋的,说话说得懒洋洋的,别说锋利了,这位看着半点气势没有,但他这话让陈慎听着心头发冷,他家大公子这话什么意思?二公子若是个小姐,那他就跟杀九小姐一样,把二公子也杀了?
“还有事吗?”折大公子问陈慎。
陈慎忙道:“没有了。”
折大公子对陈慎向着折烙,倒没什么不高兴的,陈慎原先就是跟在折烙身边的,这位要是如今待折烙不闻不问,一点不操心了,那折大公子反而不会再用陈慎,他要一个无情无义,只会趋炎附势的人做什么?
“折大哥,”严冬尽走过路的拐角,往折大公子这里走。
看见严冬尽,折大公子才加快了脚步,一边冲严冬尽摆手道:“你走慢点。”
严冬尽迎到了折大公子的跟前,看一眼跟在折大公子身边的陈慎。
陈慎忙给严冬尽行礼,喊严冬尽一声:“严少爷。”
严冬尽冲陈慎点一下头。
折大公子说:“我们往前走,复生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看看,”严冬尽说:“折大哥,我叔父让我为二公子准备了一些伤药,我交给你的侍卫长了。”
“我昨天去跟莫大将军告辞了,”折大公子笑道:“这会儿我就不过去了,你替谢谢大将军。”
“好,”严冬尽点头应一声,又小声问折大公子说:“那我大哥那里呢?”
“你大哥这会儿不也睡着呢?”折大公子说:“我就不去打扰他了,以后会再见面的,你帮我代话,让他保重。”
“嗯,我跟我大哥说,”严冬尽说:“也请折大哥代话给折大将军,我问他好。”
“行,”折大公子说:“复生,其实我父亲挺稀罕你的。”
严冬尽挠一下头,说:“这话我要怎么接?谢折大将军吗?”
“哈哈哈哈,”折大公子大笑了起来,说:“我说客气话,你别当真。”
严冬尽撇一下嘴。
“你这小子,”折大公子说:“腹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的,”严冬尽跟在折大公子的身边走,步子走得很稳,看不出腹上的伤,对他的活动有什么影响。
“不能再受伤了,”折大公子说:“你要带兵下江南,以后遇事之前,你就想想,你要是也躺下了,云墨的膝伤也严重,你们辽东大将军府要让谁领兵南下?难不成要小姐吗?”
严冬尽说:“她这次跟我一起南下。”
折大公子的脚步一停,他知道莫桑青与燕晓定下婚事的事情,可莫良缘要随军南下的事,他还真不知道。
“这是我大哥的意思,”严冬尽也不多作解释,只说了这么一句。
折大公子点一下头,他也没有追问原因。
大将军府的大门处,莫良缘与云墨站在一起,见折大公子与严冬尽并肩走过来,云墨先就迎上了前。
“子玄,”折大公子笑着喊云墨的一声了。
云墨给折大公子行礼。
折大公子回了礼,看一眼云墨的伤腿,也不多说,抬手拍下云墨的胳膊,折大公子说:“保重。”
云墨笑着又冲折大公子行了一礼。
折大公子的目光越过云墨,看站在门前的莫良缘。这会儿门廊里还亮着灯,莫良缘就站在带着泛黄的光晕之下,一袭梅红的衣裙半旧,发间一只玉步摇,寻常的打扮,看在折大公子的眼中,这位小姐画中人一般。
“大公子,”莫良缘半蹲,冲折大公子行了一礼。
折大公子抱拳还礼,也不往莫良缘的跟前走,只是道:“大小姐,我们后会有期。”
“是,”莫良缘应声道。
与莫良缘两句对话之后,折大公子便迈步走出了辽东大将军府的大门,大门外的长街上,一队折家黑旗军骑马肃立,只在大将军府的门前,站着一队五十人的大将军府亲卫营的兵卒。
有侍卫将青蛮马牵到了自家大公子的跟前,严冬尽和云墨就与折大公子,站在青蛮马前又说了几句话。
莫良缘趁这个时候,走到了折二公子坐着的马车车窗下,轻喊一声:“二公子?”
折二公子躺在车中没有出声。
“我接到蛮夷王庭的消息,”莫良缘说:“铁木塔死了,玉夫人随葬了。”
折二公子浑身一震,张了嘴,但没发出声音来。
莫良缘看着黑洞洞的车窗,道:“她好与坏,你待她情深是否值得,如今再谈已无意义,我只说她与二公子无缘,望二公子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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